事實上掌珠並沒有見過太子,見這人黑眸蘊藏銳利,孑然獨立在那,周身盛氣逼人,再一聽聲音,與那日竹林中的男人聲音相差無幾,掌珠也就猜到這人必定是太子了。
掌珠微微屈膝,道:“民女正是姜大公子的未婚妻。”掌珠見太子只是穿常服想來是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是太子吧。
掌珠身旁有徐媽媽又喜歡看些史志之類的,知道大魏想來太子與皇帝的關係都很玄妙,歷來太子都很神秘,像魏恕,總是傳聞在宮中養病,其實一直在江南。
魏恕打量一番掌珠,笑道:“你不怕我?”
掌珠只是眼簾下垂,回道:“不怕。”
魏恕挑了下眉,道:“聽說你從小在這裡長大?可有什麼感悟?孤不大信這些,實在想不通爲何有人求神拜佛。你小小年紀也信佛?”魏恕並不掩飾自己的身份。
掌珠倒是驚訝魏恕會問她這些,他二人今日第一次相見。
掌珠看了眼魏恕,魏恕相貌相對於溫潤晁與姜鐸來說,可就稍微差些了,好在身上的華貴是怎麼也掩飾不下去的,頗有些盛氣凌人。
魏恕見掌珠不說話,不耐煩道:“孤也不過好奇罷了,你若不想說也無所謂。”他心中對這個小女孩是有些好奇,剛纔那些話也是不經意就說出來了,自己也沒有想到,魏恕心中不知怎麼有些煩亂:“去女廂怎麼走?”
掌珠道:“民女去找小師傅給公子帶路。”走了兩步,掌珠站住,道:“信與不信,都是佛緣,民女不好擋公子的佛緣,只是民女覺得,只是民女覺得人,總該要信些什麼。”
魏恕挑了一下眉,倒是不爲難掌珠,道:“不必去尋小師傅了。”
掌珠一聽,便真的不去尋小師傅,只回自己的廂房。
魏恕看着掌珠的身影慢慢遠去,只覺掌珠果真不似其他的貴女,倒是姜鐸好福氣,怪不得非要娶她。
魏恕正想着,就聽有人道:“公子是來看我的麼?”
這人正是姜荷娘。
姜荷娘在一旁站了一會,也是看見魏恕與掌珠說話,好在知道掌珠已經和自家哥哥定親,只是魏恕專注的眼神讓她心中還是很不高興。
魏恕笑道:“聽說你在這裡養病,所以來看看你。”
姜荷娘羞澀的笑道:“多謝公子。”
掌珠回到廂房前,還是找了個小女尼,讓小女尼告訴了清師太一聲太子的去向,免得發生什麼事。
到了下午,姜荷娘便來廂房“探望”她,原來後來了清師太親自過去請太子,也打擾了這兩人的好事。
姜荷娘自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掌珠也不介意,好好招待她,畢竟是未來的小姑子,只是掌珠心中很奇怪,爲何太子不將姜荷娘收入房中?莫非是姜家不樂意?
姜荷娘雖是庶長女,但是同胞哥哥是未來的繼承人,生母又十分的得寵,她脾氣養的和正經的嫡出大小姐沒有什麼差別,平時看着大方得體爽快,只是因爲家中就有她這一個庶女,心中怕別人小看了自己,又多了幾分要強。
姜荷娘對掌珠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厭惡,真恨不得和掌珠的身份換上一換,就是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也行……
姜荷娘自是不知道掌珠也有她的難處,只覺得掌珠一帆風順。姜荷娘一心只想要以小姑子的身份壓制住掌珠,因此不說話等着掌珠詢問。
掌珠見姜荷娘一直不說話,也不理會,靜靜的看着外面。
姜荷娘心中只覺得掌珠心中瞧不起她,冷哼道:“你白天看見太子殿下了?真是無禮,爲什麼不行禮呢?”
掌珠看向姜荷娘,淡淡的道:“沒有。”
姜荷娘一愣,道:“你居然撒謊?”
掌珠笑道:“莫非荷姐姐看見了?”
“我……我自然是沒有看見。”姜荷娘心中更是堵的很,她本想說她與太子的關係,讓這個掌珠別小瞧她,偏偏……
掌珠其實完全不知道姜荷娘對她的敵意來自哪裡,或許只是單純的認爲她壞了她們的好事吧。
過了會,姜荷娘才惋惜的道:“之前崔姐姐的事,讓掌珠妹妹傷心了吧,只是,掌珠妹妹心善,這崔姐姐無依無靠,怪可憐的,正好與姨娘同姓,姨娘想着她可憐,將來與姨娘作伴也是好的。”
掌珠看向姜荷娘道:“這是怕是要姜夫人做主,與我何干?”
姜荷娘道:“你就真不怕我哥哥納妾?”
掌珠道:“雖然與你哥哥定親,但是我並沒有嫁進去,這事不是我管的。況且,我也勸荷姐姐一句,這是也不是你一個未定親姑娘能管的。說來,你哥哥納妾這種小事怎麼比的上你選夫家重要?”姜荷娘臉色噌的變了,掌珠笑了下,這已經把人踩了,不踩死難不成還要她繼續嘚瑟?便繼續道:“說起來,我嫁到你家,成了你大嫂,少不得也要爲你的婚事參謀參謀呢。”
姜荷娘站起來,不說話,她倒是忘記了,就算她姓姜,將來也是嫁出去成爲別人家的媳婦,這陳掌珠嫁進來就是姜家人。
本來對於掌珠,姜荷娘並沒有威脅,姜荷娘無論嫁給誰,她也會嫁出去,但是偏偏姜荷娘一而再的挑釁,她自然不會忍耐,其實在陳家學的第一個就是忍耐,但是掌珠本性並不是如此的,而且現在身處薄情庵,掌珠更不會委屈自己。
掌珠淡淡的道:“我送荷姐姐出去。”
姜荷娘臉色發青,冷笑道:“你真以爲自己是姜家大少奶奶了?”
掌珠道:“難道不是?”
掌珠畢竟是一閨閣女子,又不是從小在後宅長大的,她所見的人少之又少,無非是寶珠等人已經奴僕,最多是幾個性子溫順的貴女,在她眼中對於如周氏、寶珠這類型的人,只要反擊她們便回投鼠忌器,她也就多了幾分安寧。
周氏、寶珠畢竟與掌珠是一家人,正如掌珠想姜荷娘那般,她們也認爲掌珠總會嫁出去。但是姜荷娘不是這樣的人,她心中已經將掌珠恨的死死的了。
姜荷娘沒有像寶珠那樣和掌珠撕破臉皮,而是道:“當然,你會是我哥哥的妻子,將來會是姜家的夫人。”頓了下,笑道:“只是你別忘記了,將來的繼承人,可不是你的兒子,咱們還是要從長遠看,不是麼?”說完就轉身離開。
掌珠皺了下眉,道:“荷姐姐,聽姜公子說你生病了,還是在廂房好好休養爲好。”
姜荷娘冷聲道:“多謝。”
掌珠繼續皺着眉頭,這個姜荷娘可真是表裡不一,都是有點惜珠的感覺,只是她和惜珠並沒有利益衝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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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一月底的時候,陳家也傳來消息,玉珠的婚事也定好日子了,是熹平四十一年(也是掌珠玉珠十六歲那一天)十一月,那時候天已經冷了又到了年底,這日子選的可不大好。
寶珠很是不高興,如此一來,她的婚事要是定下來就要在她十七歲了,又多等了一段時間。
掌珠猜到,怕是這日子,周氏從中作了手腳。
這周氏是有多不喜歡崔家這門婚事。
掌珠心中暗暗搖頭。
臘月時,這幾日,天陰沉沉的,已經是偶爾的飄了雪花,一陣陣的寒風,寶珠早就躲在屋子裡不出來。
掌珠本是每日早晨跟着去做早課,現在也被了清師太勸住了。
掌珠只每日起牀後,在院中走幾圈,也會去之前的廂房看看,說不得過年就要回陳家……
掌珠正想着就見門口走來一人,掌珠愣住。
那人一身白衣,在這種天氣裡看起來十分的耀眼,讓人離不開眼。
那人笑道:“阿珠,不認識我了不成?”
是阿路。
掌珠見阿路的笑容如以前那樣溫柔,眼睛不知道怎麼溼潤了,道:“阿路,你來了啊……”
她是知道溫潤晁現在已經不與了清師太學習詭辯了,但是仍然會來薄情庵探望了清師太。
溫潤晁笑道:“聽了清師太說你也在這裡,就來看看你。”
“你……遊學回來了?”
自從舊年五月韻華鬥麗以後,她就很少聽說關於溫潤晁的事,只是聽說他似乎又去遊學了……
溫潤晁點點頭道:“是的,去看了你以前看的山和風景。”
掌珠心中顫了下,那不過是小時說着玩的,沒想到溫潤晁還記得,掌珠見溫潤晁與以前一樣,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道:“我以爲你還在怪我,我……”
溫潤晁搖頭道:“之前是很怪你,後來想想,也就沒什麼了,我去了很多的地方遇見了很多的人,有些東西本就是無能爲力的。”頓了下,道:“若是我願意努力,你可也願意?”
掌珠看向溫潤晁,這一年多,雖然溫潤晁還是那般的儒雅,嘴角的微笑也是那樣的溫和,但是掌珠還是覺得溫潤晁變得有些讓她不認識了,這個如玉的少年似乎一下子長大了,內斂許多,似乎並不想以前那般快樂了,他不再是那個在梅林中和她說一定要娶她的阿路了。
掌珠道:“我定親了。”沒定親前她都不會同意,更何況定親後?她不希望因爲自己讓溫潤晁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想讓他的家人受到傷害。
或者她只能這樣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溫潤晁點點頭,表示明白,笑道:“說實話,你這句話不知怎麼的也讓我安心了。我一直都挺恨我的溫吞,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掌珠道:“你又怎知不會有更好的機會呢?”
溫潤晁大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這笑聲中多少有些遺憾。
掌珠嘆口氣。
溫潤晁繼續道:“說來,還沒有祝賀你定親。”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接着笑道:“放心,這個不是玉鐲。”
溫潤晁既然這樣說,掌珠就知道溫潤晁不管是否放下,都不會再糾纏她。
掌珠笑道:“多謝。待到你定親,定送你大禮。”
溫潤晁點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溫潤晁在給她盒子的時候,手若有似無的碰下她的指尖——
“掌珠妹妹,你幹什麼呢?”姜荷孃的聲音。
話音剛落,她和姜鐸從轉角出走過來。
說:
很快該成親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