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姜心十五歲,有個混跡天涯的郎中找上他,告訴他,他腦子有病,可以爲他一直……
姜心滿臉的懷疑,其實關於他腦子有病的事,他之前也從下人的嘴裡聽說過,可是,他也不覺得自己有病啊,知道疼知道餓的,哪裡有病了?
這時候有個專業人士當着他的面提出這個問題,姜心心裡也高興,頗有興致的與那郎中探討了三天。
原來那郎中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金換命,據說是神醫,只要給金子就能醫治你的病。
姜心不差金子,給得起。他就是想知道,這腦子好和腦子不好有啥區別。
金換命和姜心討論了三天後才突然醒過味來,他和一傻子探討啥,姜心懂什麼啊。
金換命當時看着這個胖乎乎,一看就知道是公子哥的姜心,只問道:“心公子,你到底敢不敢開顱,到底治不治病?
這時候姜心倒是回答的快:“不開顱,我傻啊,讓人開顱!”
金換命徹底的明白,他是和姜心說不明白了,可是看在金子的面上,金換命就把十年前,姜鐸怎麼找的他說的什麼話告訴姜心:“心公子,你確實是有腦疾,是你父親讓我來給你醫治的,只要你願意,我就能幫你一直,以前我有六成把握,但是十年來,我專攻腦疾,現在已經有八成把握了,就算開顱失敗,我也能保證你是現在的模樣。”金換命今生喜歡兩件事,一是金子,二是挑戰,他想醫治姜心,除了金子外,也是覺得姜心這種病例很特別。
當時,姜心大笑:“你真當我傻子啊,我開顱後還和現在一樣,爲何要開顱。”
金換命被氣走……
姜心其實真的有腦疾,姜心也知道他自己腦子不好使,因爲他不認字,怎麼教都不認識,也就認識簡單的字,五畫以上的就根本就不認識。
其實就連簡單的字,他也是靠畫,才勉強記得的,他只要把這字當圖形記下來。比劃太多的在他眼中就是亂麻,看着看着他就暈,其實不僅僅是寫字,要是讓他畫個牡丹,總盯着那些花瓣,他也覺得暈。
不過這個除了奶奶他誰也沒有告訴。
孃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病逝了。
奶奶只告訴他,他只要高高興興的就好,總看就暈,那就不畫牡丹,實在想畫,你就少畫幾瓣花瓣,反正都是你自己畫,誰還去數不成?
姜心牢牢的記住這句話,事實上這句話也被他任何方面,有人背後議論他,他就像這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耳朵長在他身上,他可以不聽。
只是金換命的到來還是讓他有所改變,他果然是有爹爹,小時候孃親總是在他耳邊說什麼繼承家業,什麼子承父業,什麼姜家不分嫡庶,其實他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是家業,嫡庶又是什麼,不過他倒是知道他有爹,可是怎麼總也見不到呢?
姜心不管問孃親,還是問孃親還是問奶奶,倆人都是哭成淚人,姜心就乾脆不問了,每天笑呵呵的不好麼?非要哭。
既然爹爹還想着給他治病,那應該也是關心他的,只是去哪了?
姜心是個實心眼的,他想到什麼就要幹完,不然就什麼也幹不了。
三年後,崔姨娘去世。
崔姨娘死前,看着自己帶大的孫子,心中滿是愧疚,心兒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出身……崔姨娘慢慢的將之前的事說了,才安心的去世。
姜心聽得雲山霧罩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知道,他在京城還有個祖母,他的爹爹在閔國。
待到姜心守孝百天後,只背了一個包袱帶了一個小書童,便去京城。
姜心本想直接去閔國,但是被書童攔住,一來他們不知道怎麼去閔國,二來就是去了閔國也不知道姜鐸再哪,不如先去京城。
姜心是個好說話的,也就採納了書童的建議。
姜雖然很傷心奶奶去世,心中也着實想奶奶,但好像就是不能控制使得,姜心很快就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
他沒有出過遠門,好多都沒有見過,這一路上被人騙過錢,也丟過錢,去過青樓看名妓是什麼樣,還去過賭坊,總之,但凡紈絝子弟能幹的他都幹過了。
路程還沒有到一半,錢就都沒有了。雖然他結交了不少朋友,卻也不想借錢,主僕二人便開始一邊乾點小買賣一邊去京城。
姜心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都是他自己花的。
沒幾日主僕二人乾脆現在小城裡湊點盤纏,剛開始幫人代寫書信,哦,這是小書童的乾的。
姜心便賣畫,剛開始臨摹,漸漸的就開始自己畫。
大約有一年,姜心還就混出個名頭來,並非因爲畫技而是因爲他的性子,但凡有人和他借錢,或是賒欠,姜心不管真假二話不說就應下,最後還和小城裡的小混混關係相當好,朋友滿城。
湊夠了盤纏,主僕二人就開始去京城,沒路過一個城鎮,便住幾日,花點錢,湊點錢,日子過的瀟灑。
其實姜心也是個傻的,他身上有姜家的令牌,只要亮出來,自然也就能有錢,名分上他不是姜家人,但是他畢竟是姜鐸的兒子,不過姜心沒有想到這些。
本來從揚州到京城快則半個月,滿則三四個月,姜心卻生生的走了三年。
到了京城,見到了祖母,他居然還有姐姐和弟弟,姜心很是開心。
最讓他驚訝的時候,皇上還要見他。
姜心自是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天,也才知道原來姜家這麼厲害。
那一日他見到皇上,眼睛只紙質的盯着皇上,皇上問他爲什麼盯着他,他說原來皇上與普通人一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皇上大笑,說藏銳肯定想不到自己兒子是這個樣子。
他問藏銳是誰。
皇上說是他父親。
他說他要去找父親。
皇上說不急。
那一天,皇上給他講了很多事,他只覺得好像是在聽故事,感覺不到喜怒哀樂,後來他口述給書童,書童記下來,他交給皇上,皇上說他寫的好,也才知道他不認字,感嘆一番。
他又畫了畫給皇上,皇上只說看不懂,倒不如寫的那些故事好。
姜心不在意,還是每日畫別人看不懂的畫,也有了興趣收集各種故事,去僞存真。
一次,他在宮中看見了一個姑娘,據說是郡主,只是將近二十也沒有出嫁,不知道爲什麼,這一眼姜心都好像什麼都忘記了,三天他的腦海中只有那個姑娘。
畫了上千張那個姑娘的畫像,他頭一次恨自己爲什麼記憶不好,腦海中的她總是模模糊糊的。
第四日他一大早就去了皇宮,連鞋穿的都不是一雙,他說要求取那姑娘。
皇上告訴他,那人是惜太妃的養女。
他說,他不認識惜太妃,只像去她。
皇上看了他半晌,準了他的婚事。
他高興的蹦起來。
皇上突然問他恨他父親麼?
他不明所以,爲什麼恨。
皇上說了什麼繼承家業,什麼族譜什麼的。
他只說沒有這些他現在也活的好好的,皇上該不會是因爲這些就想收回婚約吧,這可不行,君無戲言。
皇上笑道,果然是難得糊塗。
建興十四年,姜心娶了明淨郡主。
喜宴那天,他的朋友來自五湖四海,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喜宴,卻驚動了整個京城。
就連皇上也感嘆,人不可貌相。
他與明淨郡主十分恩愛,他尤其喜歡聽明淨郡主說宮中的事,他都慢慢整理下來,他口述,這把執筆的是明淨郡主。
接下來的幾年,每日總有好友來尋他,都是來給他講故事的,或悲或興或傳奇或普通,他雖感覺不到這其中的悲歡離合,卻總是能抓到最主要的東西,那就是真。
建興二十年的時候,姜心整理出來的“故事”已經上百卷,姜心突發奇想,他想這些東西編纂成冊……便要帶着明淨郡主去各地考證,他希望弄的全面一些。
皇上自是不會限制,只是告訴姜心,或許,你可以在大魏看見你的父親。
姜心心中已經熄了見父親的想法,只想着編纂書籍,只道,有緣自會相見。
皇上無奈搖搖頭,果然,不能按常理看姜心,也就隨着姜心去了。
這一去,姜心五十年都不曾回京城,只知道總是時不時的有人自稱是姜心的朋友,這些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三教九流,漸漸的姜心被人稱爲無字散仙。
待到回來的時候卻是一個年輕的男孩,據說是姜心的孫子,帶着一百零一卷書回來。
這是姜心編纂的書,姜心稱爲《魏人志》,後被後人不斷修改,最後稱爲《大魏史》,其中共分王、臣、藝、女四部分,長達上百萬字。
誰都想不到這《大魏史》居然是一個不認字的人書寫的,可真是世事難料。
幾百年後,有人發現姜心畫的一幅美人像,傳聞這是明淨郡主,不過幾筆勾勒出來的人物,卻讓人感覺到千嬌百媚,這意境實在是妙!
居然都沒有人知道無字散仙的畫技如此高超,只可惜,無字散仙的畫流傳下來的並沒有幾幅,最多的便是這幅美人圖……
說:
可能沒幾個人會想到姜心,就是紅榴的兒子,姜鐸的恕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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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姜心只是想說,或許每個人每個人都能創造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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