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姜鐸想開口叫人去把這事辦了。
他早就想好了,掌珠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叫人給紅榴灌藥然後將紅榴賣了,若是孩子能活,那就是他的命了。
只是,姜鐸回頭看了下院子裡,他還能隱隱的聽見掌珠的喊聲,姜鐸頓了下,等掌珠生下孩子,再辦這事吧。
其實姜鐸也可以等孩子生下來,就將紅榴給賣了,但是他知道離開生母的切身體會,生母無論多不好,那畢竟是生母。
他要是送走紅榴,將來孩子長大了也會記恨他。
也不是不可以將這兩人都留下,可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紅榴撫養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一個這樣無知的母親……姜鐸頓住,他的生母何嘗不無知?
姜鐸腦中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姜家是不一樣的、姜家是不一樣的,不上族譜的庶長子就和普通家族裡沒用的嫡長子是一樣的,這個孩子以後的路很難走,幾乎無路可走。
姜鐸回到大廳,聽着掌珠喊叫,腦子裡亂哄哄的,覺得自己很可笑,一邊聽着掌珠生孩子一邊心中想着要殺另一個孩子。
姜鐸又愣愣的坐了會,最終握了握拳頭,決定等掌珠生下孩子就將給紅榴灌藥,紅榴必須要受到懲罰,得讓後院的人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觸碰的!
姜鐸自己安慰完自己,並不覺得舒服,反而心中更加沉甸甸的,盯着產房的門,那一聲聲的叫喊,好似在割他的心似的。
姜鐸也說不好過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姜夫人和父親都派人過來詢問了,二房和三房也派人過來了,就連姜蘭娘身旁的婆子也來了,姜鐸看着這些人來了一趟又一趟,天都已經發白了,掌珠卻還沒有生下來。
шωш .тt kān .C○ 問產婆,產婆卻只是說很正常,有不少人都生好幾天呢。
姜鐸已經是坐不住,這時看見門口站着一個婆子,姜鐸挑了一下眉,走到外面問道:“怎麼了?”
這個婆子他安排在蘿院的,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過來的。
姜鐸心中有些煩,這個時候可別再出什麼事了。
那個婆子臉上也有些尷尬,但馬上回道:“崔姨娘知道少奶奶生產後,很是擔心,想過來看看,被老奴攔住了,但還是要老奴過來看看,本來老奴只是想做做樣子,偏偏崔姨娘讓老奴送來這個。”說着手攤開,露出一塊玉佩。
姜鐸卻眉頭緊皺,拿過玉佩,燭光下一看,就是一塊普通的觀音玉佩。
這塊玉佩看着並不是很貴重,但是姜鐸卻知道,這是崔姨娘很早之前在寺廟裡求的,一直放在佛像前供着,崔姨娘每日都在玉佩前年佛經,一直都說是給他嫡子的。
那個時候他剛剛弱冠,崔姨娘知道自己不能決定他妻子的人選,但還是私下裡幫着挑選,盼着他早早成家立業,有嫡女嫡子,偏偏老太爺那時候沒了,也就又拖了三年。
姜鐸道:“還說什麼了?”
“姨娘說希望少奶奶母子平安。”
姜鐸點點頭,不再說話。
不排除崔姨娘是有挽回的意思。
姜鐸嘆口氣,他心中不是不氣崔姨娘,只是更多的是無奈,崔姨娘以前是秀才家女兒,或許真的和那個新貴崔家有什麼關係,崔姨娘最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只是這後宅待的時間長了,心性難免就變了。
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或許他也應該給自己孩子一個機會,崔姨娘既然那麼喜歡那個“庶長子”,那就讓那個孩子留在她身邊盡孝道吧,以後如何,就看那孩子怎麼走了。
姜鐸將那塊玉佩又還給婆子,道:“把這個給紅榴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屋裡一聲嬰兒啼哭的聲音。
姜鐸一喜,進了大廳,直接進入產房。
產婆有些驚訝,但是好在掌珠窗前已經放了屏風,產婆只將孩子抱給姜鐸,笑道:“恭喜大爺,母女平安。”
姜鐸心中本來擔心孩子,但是進了屋卻聽不見掌珠的聲音,有些擔心,問道:“少奶奶怎麼了?”
產婆道:“少奶奶沒事,只是有些累了,睡過去了。”
姜鐸點點頭纔看向孩子,是個小女孩,看起來很小,只是緊閉着眼抽泣着,聲音很弱,姜鐸連抱也不敢抱,只是看着,覺得嘴與下巴有些像自己,不知道日後睜開眼睛又會是什麼樣。
姜鐸道:“照顧好大小姐,少奶奶若是醒了就告訴我。”
姜鐸讓奶媽和徐媽媽先把嬰兒抱下去了,這一會的功夫,產房裡已經收拾的乾淨許多,就好似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姜鐸在屏風後站了一會,只聽見掌珠平穩的呼吸,姜鐸想了下,還是繞過屏風,走到牀前,坐下,看着掌珠。
想來掌珠已經很是疲倦了,眼睛緊閉,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
姜鐸拿起手絹爲掌珠擦了擦汗,這個時候看着,與剛出生的女兒是一模一樣,姜鐸忍不住笑了下,這個時候才理解血脈是什麼感覺,有一個像他也像她的孩子,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姜鐸難免想到紅榴的孩子,就算剛纔沒有想通他現在也不會動手的,他是做不到殺害自己的孩子的……
姜鐸又看了會掌珠,纔出了產房,雖一夜沒有睡卻也不覺得疲憊,反而好似又滿身的幹勁似的。
姜夫人與姜老爺得到母女平安的消息時,姜夫人心中難免有些失落,這個傳言莫非就不能打破?姜老爺則很是高興,所謂的傳言能不打破自然是不要打破。
不管怎樣,對於掌珠生女一事,大家還是表現的很開心。
掌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她幾乎睡了十二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已經是脫胎換骨。
掌珠自然也看見了她的女兒,女兒已經睜開了眼睛,大大的眼睛乾淨漂亮,清澈的可以映出她的身影。
這是她的女兒。
掌珠靠着牀頭慢慢的抱着女兒,好像作爲母親天生就會抱孩子似的,雖然剛纔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適應了。
女兒很安靜不吵不鬧,聽奶孃說,這兩日也是這樣,只餓了或是尿了拉了才哭幾聲,平時不是睡覺就是睜着大眼睛看着四周。
掌珠心中軟軟的,親了親裹着女兒的小被子,輕聲道:“寶寶乖,以後孃親保護你。”
掌珠既是愧疚又是感嘆,她曾經居然不歡迎女兒的到來……真是太不應該。
正想着,掌珠就聽見給大爺請安的聲音,怕是姜鐸進來了。
雖然不過這幾日,掌珠卻覺得好似很久沒有看見姜鐸了。
掌珠見姜鐸想繞過屏風,連忙道:“我這裡沒有收拾好你,就隔着屏風吧。”
屏風對面的人頓了下,還是走了進來,坐在牀邊,細細看着掌珠道:“我不親眼看看你,心裡不踏實。”
掌珠本來心中有些怨姜鐸太過魯莽,她剛醒,頭上只是蓋了塊方巾,身上還是那日的衣服,雖然沒有血腥味了,但是現在出了些汗,自己總覺得滿身汗漬,但是聽姜鐸如此說,心中便泛起點點甜意,抿嘴一笑,道:“我很好。”
姜鐸幫掌珠抿了下發絲道:“你辛苦了,好好養着。”
掌珠點點頭。
掌珠雖未梳洗打扮,皮膚白皙,眼神水潤,頗有一種西子捧心的韻味,姜鐸一時看愣。
掌珠只低頭看着孩子。
只是沒一會孩子卻哭了,奶孃連忙進來道:“大小姐怕是餓了,奴婢先許餵奶。”
掌珠將孩子抱給奶孃,奶孃與孩子出去後,掌珠看了眼姜鐸,又低頭道:“可有給閨女起名字?”
可能之前一直都覺得有孩子很不真實,兩人誰也麼有提給孩子起名字的事,都一直閨女閨女叫的。
姜鐸剛纔有些尷尬,現在卻也已經收斂好了,笑道:“一直想好了,你猜猜叫什麼?和你的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掌珠搖搖頭道:“藏銳就直接說吧,我現在是想不出來。”
姜鐸笑道:“至寶。叫做至寶。”
掌珠嘴裡唸叨了兩回,道:“果然是好名字,姜至寶,你我的至寶。”
之後的幾天,姜鐸每天都在屏風外與掌珠說會話,然後去看看女兒。
自從那一日後,掌珠就不讓姜鐸進來看她了,姜鐸雖然不介意,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最落魄的時候讓姜鐸看見。
姜夫人親自過來看過她,可能是因爲糯米餈的緣故,姜夫人有些尷尬,坐的時間也不長,不過是囑咐幾句就離開了,然後讓人送了不少東西來。
掌珠一時也不想理會這些,只等到出了月子在理會這些事。
姜蘭娘也在回婆家之前過來與她說了幾句話,互相承諾多寫信等等。
據說崔姨娘想進來看掌珠與至寶着,但是卻被姜鐸攔下來了,吃一塹長一智,姜鐸暫時不想讓掌珠和至寶落在崔姨娘眼裡,崔姨娘本人或許沒有什麼壞心,但是卻是好利用,還是謹慎防範一些比較好。
掌珠這月子才總算坐的踏實了,只是收到寶珠的信,寶珠的孩子在三個月的時候流掉了,算日子正好是掌珠生孩子的前兩天,據說是被崔寓的小妾算計的。
掌珠嘆口氣,陳家可不會善罷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