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逆轉生死,而是篡奪造化之術,但道機經本就是仙道經典,從真靈位業圖中被攜帶出來的仙經,即使僅爲五等下位,卻也是世間難以求到的至寶。
變化嬰兒,再造仙體, 即使元神受損也不會有事,可從先天一氣之中逆轉回歸,重變化爲元嬰再開修行!
魔氣盡滅,連那些兇惡之感都在瞬間蕩然無存,所剩下的只有極爲精純的元氣,圍繞在那個剛剛誕生的元嬰身上,此時沒有五行之氣的分別, 根骨什麼都還未曾衍化。
但這並非難事。
姬象張開雙手, 復又聚攏在胸前,啪的一聲,向中間一合!
“聚!”
一聲喝令!天地間五行之氣,自四面八方驟然聚來!
天地萬物,山河樹草,精靈神煞,凡森羅萬象之中所生滅之事物,無不存在於五行運轉之內!
五牙天書!
使金木水火土五氣運轉,存於人身化爲初生之五氣,以養天地之形體!
五行之氣運轉的瞬間,衆多修士早已有所感應,他們已經聚靠上前,不敢妄動,看着姬象操作,那位老修士又驚異非常,見到五行之氣歸一,進入元嬰體內,姬象放下雙手, 他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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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微派的皇道小子,你這又是用的什麼造化之術?”
“這絕非世間之經所能修煉出的法訣。世人所謂之五行,爲金木水火土爾,天地萬物生滅皆不能離開五行之運,但你這種手段....老夫,有一個想法.....”
老修士見多識廣,對姬象道:“過去,老朽曾經見識過一種名爲‘種靈根’的法教之術。”
“採天地精氣,植入人體,可使凡骨閃耀熠熠菁華,產生蛻變,但是法教之術,只能種下一種靈根....由這種靈根所蛻變出來的仙骨,雖有一時之光彩,卻很快就會腐朽,種下靈根的人,雖然可以修行,但在過五十歲之後,就會瞬間蒼老, 壽元也會逐漸乾涸,如果不能突破第六境, 則.....”
“死。”
姬象道:“種靈根本爲民間法教之術,不能成功的原因,是走錯了路。”
“仙骨自靈根而生,本身就是同一種東西,人的骨相是先天而生的,後天很難更改,想要改變,就需要輔以天髓,相信這個大家都是聽過的。”
老修士點頭,但是也有一些年輕的修士未曾聽過天髓的存在,此時微微搖頭。
“天髓之一就是帝流漿,你們不知道嗎。”
老修士這時候提點這些年輕修士,後者們才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
天髓在詩歌之中常常出現,但是那是儒教的大儒們寫的東西,他們不感興趣,大儒們經常用一些奇怪的詞彙來隱喻修行中的東西,在詩文之中體現氛圍感,但是對於道教的修行者們來說,想要從浩如煙海的詩句中提取對他們有用的東西,那實在是精力欠佳。
但是帝流漿這玩意誰不知道呢,妖怪們就指望着這玩意一飛沖天呢,六十年一次月光大盛,結月華之氣蛻變成高層次的妖物,那些低層次的野獸甚至能一步登天開啓靈智,洗髓伐毛化作人形。
“仙骨靈根,自五行而孕育,五行爲萬法之根基,自陰陽分化,衍八卦,十六卦,二十四卦,六十四卦....萬物運轉皆在其中。”
“先天體質不行的人,後天無論如何努力也難以彌補,因爲人身根骨已經定型。諸位都知道覆水難收的道理,潑出去的水就像是長起來的大樹,它若是小時候歪着脖子,長大了也不能參天。”
“而天髓又極其珍貴,世間有五等,一爲山河樹草之氣,二爲日月星辰之芒,又作瓊漿玉液。”
“三是月之精,四是日之精,五是天地精。”
“即使是最低等的山河樹草之氣,也需要在靈氣充沛的地方,等候一年,在這一年的天地變遷中,纔有可能凝聚出一小部分。”
“表山河,哪裡還有靈氣充沛的地方?即使是各家的仙山宗門,也只能說是人文勝境,不能叫做仙山福地了。”
此言出,諸修士都是點頭認可。
世間無天髓,自然沒有辦法強行改變根骨,所以一個先天修道的好苗子就尤其重要,甚至不論這種人有沒有堅定的修行之心,也不論他的人品道德如何,有根骨則勝過一切。
過去還有許多宗門堅持品行不好就不收爲徒的原則,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以及人才的凋零,堅持這種原則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能找到擁有好根骨,將自家道統傳承下去的人,纔是最重要的。
在道統的傳承面前,正如上清派的人們說的那樣,即使是道德人品都不行的人,也無所謂。
“但是,只要在根骨沒有長全的時候,將五行之氣轉化爲人體的初生之氣,就能促使新生的孩子,誕生出優異的靈根仙骨。”
五行之氣不能直接塞到孩子的身體內,先天純淨之體無比脆弱,五行之氣強行注入的結果就是嬰兒早死,所以纔會有五牙天書這種五行仙經存在!
“世俗中,更有許多人,命中缺少某種屬性,如缺火的人,一般身體較爲陰,陽性不足,,腳易冰冷,因爲火爲炎上,缺失火行就缺少了向上的動力,雖然智慧絕倫,但是同時可能短命夭折,因爲心也是屬火的。”
“強行注火的結果,不僅不能補全五行,還會使對方加速死亡,天地間五行之力暴力非常,並非是人體所能承受的力量。”
老修士情緒激動,甚至眉飛色舞起來:“皇道小子,你,現在掌握着這類真正的種靈根之術否!”
他有一種請求,想要學習,畢竟這樣能大幅度增加山門的優秀人才,有很多道德品質非常優秀的孩子,難以有修行的資質,最終淪爲世俗中的苦命人草草結束一生。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但如果有了姬象的這種手段,那麼對於這些孩子的“厄運”,則將會成爲他們登仙的“考驗”!
“山門試煉?”
聽着老修士說出的話,姬象微笑:“此事不急,我早有此意,所以這幾月才爲山門帶來了幾個孩子。”
爲山門帶來幾個孩子?
有人在後面嘀咕,說的是那個有清靜骨相的匠戶胡家小子,還有你上次帶來的沈家的小姑娘吧,都是極優秀的苗子,甚至還有一個擁有浩然正氣的書生,這可是儒家的天賦型選手.....哦,還有一隻天師府的狐仙。你看這天師府的,聽着來歷就知道本領肯定不一般。
奈何都是通微觀的人,如今皇帝重新寵幸武當,都託了你家的福氣,我等又怎麼敢和你爭搶人才,只是你這話說的實在是太“平均”了點。
“然,這經文典籍,諸位宗主、掌門、老前輩,皆不能修行。”
“小輩並不吝嗇傳法,這也是光大武當的好事,然而此經修行,需要五行俱全之人。”
姬象慷慨大方說出條件,衆修士原本或期盼或嘟囔的臉色,也全都變成了窘迫之態,怔怔愣神許久,互相看看,竟然一時間不知所措。
五行俱全?
天下豈有...哦,天下還是有的,就在面前,但是即使有,這茫茫天下如此之大,萬萬生靈,如何尋找!
至少武當之上,沒有此類之人!
“沒有....沒有此類。”
老修士茫然無措,失望不已,神色哀愁,這可真是坐觀金山,不能取用分毫,屬實是古代那些大賢哲人說得好,這就是“望洋興嘆”啊!
“錯,還是有的。”
姬象又在衆人失望魔怔的時候,加以一言,即刻點破。
此時地上那嬰兒已經站起,五行之氣全部轉化爲初生之氣,身上出現異外,竟有龍虎之相顯化!
“祖師!”
武當衆人如大夢驚醒!
真是失望來得快,魔怔隨後到,但是希望來的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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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行了!起碼祖師能學這種法術,試煉之事,又可談起!”
“若你真能傳下此經,衆修當作三稽首!武當興矣!”
老修士頓時紅光滿面,精神煥發,全不見剛剛茫然魔怔之色。
“這並不算什麼大事。”
五牙天書本就不全,只是《五符仙經》的一部分,而且修行條件苛刻,即使廣傳也不能有幾人練成。
與其擔心什麼秘密泄露,倒不如說,害怕這經文失傳於世,纔是最應該擔心的。
嬰兒雙眼通透,彷彿能看透人心,此時茫然的望着周圍衆人,靈智迴歸,但是由於洞雲祖師已經二百年困鎖在魔障之中,他的智慧也已經被魔障所取代,此時迴歸出來的,僅僅是元神中沒有被侵蝕的那一部分。
周圍已經有人爲嬰兒換上衣服,雖然只是披了一件青衣小衫而已。
青衣小帽,是這個時代道教之中的一種常服,修煉方便,生活也不影響,連張天師當年在紫禁城當看門大爺的時候,穿的都是這樣的衣服。
智慧迴歸,元嬰小孩立刻掙扎,力氣巨大,一把將爲他穿衣的那個道士撇開,又是警惕的看向周圍。
“你?你們?”
洞雲祖師忘卻了很多事情,但也有記得的,畢竟執念深重,作爲純陽境能陷二百年魔障,鎖住智慧心神的方法,他是有的。他皺起眉頭,問道:“伱們是武當山的人嗎?張三丰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會變成嬰兒?”
“這道袍看着不像,你們是哪個派的?怎麼魚龍混雜的?”
“你?你又是誰?怎麼敢穿着黑色的衣服?”
洞雲祖師看到了姬象,穿着黑色的祭祀之服,簡直像是拜祭神靈一樣,怎麼能有道教的人在平常穿着這種衣服呢?
“你是要去祭拜哪個神仙嗎?可你這麼年輕,怎麼能穿着黑色的祭祀之服?”
“你不配當主祭啊。”
太年輕了,不可能有如此年輕的人去當祭祀神靈的主祭,不僅是能力不足,資歷和法術肯定也是不足的。
“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麼?!”
洞雲祖師齜牙咧嘴,他的性格也因爲魔障的侵蝕,損毀了很大的一部分,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對萬事都很警惕。
“祖師!”
周圍的道徒都對洞雲祖師躬身行禮,連姬象也不例外,這讓洞雲祖師差點蹦起來,大罵道:“你怎麼敢穿着這身衣服拜我!”
“我還沒死呢...不對!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記得...”
他罵着,稚嫩的臉上頓時懵了一下,他竟然不記得之前在做什麼了,全部斷片。
“不對,不對!忽必烈十二年的時候,我和真常子、張三丰來這裡修繕唐代的五龍觀....”
“然後....然後我收了個徒弟...”
“然後....”
他眼中全部是茫然,記憶在此出現巨大紕漏,立刻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忽必烈還活着嗎?”
“真常子,張三丰呢?”
姬象在一旁迴應:“如今是明朝,在位天子姓朱,年號萬曆。”
“今年是萬曆二十五年。”
“萬曆?萬曆是誰?!年號不是至元嗎!忽必烈死了?”
姬象:“元世祖已死三百年了。”
洞雲祖師懵了,他看向那幫拜見他的武當山人,幾個老修士立刻道:“皇道道子所說的不錯,元朝已經無了。”
“一切舊世隨風而散,距元世祖死,已是三百又三年。”
這巨大的歲月落差感,讓剛剛恢復過來的洞雲祖師一下子被砸懵逼了,他看看這幫人,看看那幾個頭髮花白鬍子拖的老長的古稀修士,再看看黑衣的姬象,最後看看武當山的建築。
這裡地覆天翻,被摧毀的不成樣子,但是遠方依舊能夠看到一些山峰上矗立的偉岸宮觀,彷彿在雲端一般。
在他來修繕這裡的時候,只有四處可住人的地方。
絕沒有那些山頭上雕樑畫棟一樣的建築。
“那是....哪個大汗爲我等修築的?”
“祖師,不是哪位大汗修的,是明朝開國時,太祖皇帝與成祖皇帝爲我武當所修築的。”
姬象在一旁解釋:“元末天下大亂,世間動盪,很多東西都已經被摧毀了,留不到現在。”
並且告訴洞雲祖師,元朝只存在了九十餘年,雖然名義上有十六個皇帝,不過前五個從成吉思汗開始都是追封的,後面的十一個皇帝之中,少帝二十七天,明宗百八四天,加起來還不到一年。
到了王朝末期,這歷朝歷代,無論過去未來,社會形勢大體上也是相似的。
天災人禍、民不聊生、階級固化、貪污腐敗、起義不斷、外敵入侵,而執掌國家權力的君主或者大臣們尸位素餐,抵制改革和進步,只沉淪於收繳金錢的美夢中,最後有些人和皇帝一起品嚐到亡國亡身的苦果,而有些人,則是成功苟進下一個時代,又能延續數百年的香火和權利。
最後,有人打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口號.....
洞雲祖師簡短的聽完了元朝覆滅的經歷,只覺得如夢如幻,他現在記憶斷片,不過即使沒有斷片,他在最後陷入魔障之前,也還是活在忽必烈統治的時代。
就像是一夢黃粱,醒來之後,天地都更換了,不過,與前代有什麼不同嗎?
或許,至少是天下的主導權,重新回到了漢人手裡?
他摸了摸自己,對姬象道:“那我是怎麼變成嬰兒的?”
姬象簡單的講了一下,誰知洞雲祖師頓時笑出聲來:
“五行俱全,將無形元嬰化爲有形?這還是世間的法術?天下怎麼可能有這種法門!這不是常世之經所能做到的事情!”
姬象則是笑着迴應:
“是。”
“所謂仙經,即做常世之經所不能做到之事。”
“所謂仙法,即有常世之經所不能企及之能。”
“可謂仙矣。”
洞雲一愣,默然許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