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雲順從了戈奴的意願,並沒有開燈,只是靜靜的坐在她的旁邊,用指尖輕輕撫摸她的背脊。
戈奴似乎有點抗拒,但卻沒有阻止。
不過,山雲感覺到她的抗拒,心裡卻微微有點不好受,因爲經歷如此多風風雨雨,他和戈奴之間早就情深如海。如此深情,卻因突然的記憶覺醒而生分,作爲男人,他一點都不好受。
而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他也意識到戈奴覺醒的記憶肯定非同小可。
只是,他並沒有說話,而是和戈奴一般,長久的沉默。
也許,即使是兩個人沉默,也比一個人沉默要好,此時此刻,山雲已經分擔了戈奴的痛苦。
他的臂膀用力的把戈奴擁入懷中,戈奴身體一時僵硬,隨即又軟了下來,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夜之奧義作用下,女人的表情不用眼睛,便清晰的印在他的心裡。
那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悲慼。
他不能想象,該是何種遭遇,可以讓阿奴悲傷到這個地步?這悲傷似乎比之她死了老公,城破家亡那會兒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縱使悲慼,她卻還是沒有流淚,只是睜着眼睛望着牆壁,一動不動。
此刻,何解?
戈奴的心彷彿是一個死結,山雲卻不得不解,因爲他不願意自己的女人承擔悲傷。
“哎,我的奴奴,是不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山雲打破沉默,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戈奴沒有回答,也沒有其他反應,這讓人有幾分沮喪。
“你是心裡後悔來到這個遊戲世界,還是因爲自己只是現實世界中的一個分身,感覺自己沒有價值?”山雲繼續追問道。
只是,戈奴還是沒有反應,沉默得像塊冰,無言讓人傷心。
山雲拍了拍腦門,感覺有點頭疼。知道多問也是無益的他,坐在牀頭獨自抽起煙來,點點火光在黑暗中閃耀,隱約間,山雲見到戈奴一道淚光閃過。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很多,你呀,性子還是那麼的倔強!”山雲吐出一口煙,寂寞的說道。
戈奴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語氣冰冷入骨道:“不,我已經沒有哭泣的權力了,從懂事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哭泣了。”
山雲收起身上那股子慵懶,慵懶彷彿他的僞裝一般,掩飾他作爲絕世刺客的鋒芒。他手指一彈,半截菸蒂筆直的攝入牆中,發出“咄”的一聲。
“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報仇......”山雲用臉貼着戈奴的額頭,說道,“即使是天王老子,傷了我心愛的人,我也要把他碎屍萬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話,堅決如同利刃,劍氣縱橫,一直木然的戈奴終於被這不怒自危的殺氣激得眼中有幾分神采。
“哎......”
回答山雲的,只有戈奴的一聲長嘆,隨後突兀的跟上半句話:“我不想連累你!”
墨者之王的臉上露出一絲狂邪,左手突然用力,把戈奴的身子掀翻過來,右手趴的一聲打在她的屁股上,見戈奴還要掙扎,手就好像板子一樣飛舞,啪啪啪聲不斷從她的翹臀上傳來。
“嘿嘿......”伴隨笑聲,似乎此時狂態畢露的山雲纔是他真正的模樣,平時的懶散只是他的僞裝:“欠打的屁股,欠乾的娘們,你給老子記住了,半年之前,老子我一人敢和整個天下對敵,不求人,不利用人,不拖累人,可以殺得整個神域風雲變色,讓他們聞風喪膽。一年前,作爲我的女人,你不僅埋怨我,還小看我,但我忍了,誰叫你是我心愛的人,我即使死了,也不會虧欠於你......你說,我死在冰封王座上的時候,可有虧欠過你一分一毫,天下之人,可能說我天將夜半句不是......哼,現在,你又小瞧我......”
當戈奴聽到山雲說“虧欠一分一毫”的時候,她的心湖被天外隕石撞上,掀起軒然大波,情緒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她的眼淚終於禁不住落了下來。記憶中,那天鑄城將夜見她最後一面的畫卷,此時在風中定格,那被風吹散的白髮,那雙顫抖的手,抖出一堆晶幣,還有那臨門是如天鵝將死般回頭一瞥的眼神......她的心被眼淚給滴碎了。
“你以爲這天,這數據的天能夠困得住我?老子把這天踩在腳下的那一天不會太遠。而你所擔心的現實,又能難得住我?那裡天,那裡的地,在我眼裡也不過是數據而已,浩瀚的星空,只是我征伐的遊戲之所而已。有些事情,只是我懶得動手,僅次而已,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我化身魔神,把這些無聊的遊樂場搗個稀巴爛。日月啊,星辰啊,那些狂極一時的人啊,都只是土雞瓦狗而已......你相不相信,不出三年,我就能夠統一神魔靈三界,讓所有的玩家都回歸現實?你相不相信,我出去之後,照樣能夠把天都捅破?我是那天上墜落的神靈,當我重回大地,那時候天空中所有的星星,大地上所有的煙火,地下所有的硝煙都將因我而輝煌。”
山雲的魔爪從戈奴的褲縫中探了進去,讓戈奴發出一聲銷魂的“嗯啊”聲。
戈奴雙眼重燃火光,用一股接近虔誠的目光仰視着山雲,嘴中呢喃道:“你的記憶......天上墜落的神靈?”
“而且是魔神!”邪惡而狂傲在山雲嘴角綻放,“知道什麼叫做魔麼?魔是死亡的化身,是大道的終結者,真正的魔,天下之人都是他的化身,天下之物,只是他的玩偶而已。如果有一天,魔滅人間,那你的仇恨還有不能報的麼?快點告訴本魔神大人,你的仇恨是什麼,如果仇恨不夠大,我就治你藐視老公的大罪,把你這個小蹄子幹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此模樣,實在是山雲少有展現的狂妄之態,也是山雲所僅有,將夜並無此姿態氣魄。猛藥治頑疾,神情麻木的戈奴完全被山雲給震懾住了,此時眼前的夫君彷彿真的是蓋世魔君,天下事一言可決!
“你先放開人家,讓人家好好說嘛......”戈奴少有的向山雲撒嬌求饒,這是她的倔強史中罕見的行爲。
山雲抽出魔爪,末了還在她屁股上拍了拍,爪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笑道:“好騷......”
戈奴臉上一紅,用埋怨的語氣道:“你欺負我......再欺負我,我就不講了。”
邪惡的笑容爬上慵懶的臉,他剛纔畢露的狂態完全收斂,彷彿暴風雨一下子散去,春日的陽光又君臨大地,隨手點燃一根菸,懶洋洋的抽了起來。
“嗯......你老公我也想聽聽,到底是那些人活得不耐煩了,敢讓我們家戈奴大公主不開心?”
“希望你聽我說完,還能夠這麼自信。”戈奴也恢復了清冷的模樣,白了他一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親眼看着我的爸媽在我眼前死去,而且是爲了保護我而死,這種痛苦,即使你魔神大人你恐怕也無法體會。而今,我身陷囹圄,已經十數載,報仇之事,遙遙無期。牢籠之中,我只能用分身進入遊戲世界中,尋找變強的機會......只是,我變得再強,恐怕也不能殺死仇人的萬分之一。”
“說說看都是哪些仇人?”
“我的仇人遍佈人神蟲魔四大種族,都是四大種族中的名門大派,東神神修三派,西神自然門,人族南宮,西門,東方三大世家,蟲族霸氣宗,星魂門......甚至,還有域外天神秘的天魔,都有我的敵人。洪荒宇宙之大,我需要和整個世界爲敵。”戈奴一口氣說了出來,語氣越說越冷。
吧嗒!
菸灰掉了下來,飛落在牀上,山雲似乎都沒有反應。他心裡在想,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孃是怎樣逆天的存在,居然能夠一口氣把四大種族中幾乎所有大門派都給得罪了。東神世界,神修道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道,老人家得罪了三道,西神界得罪的倒挺少,可是一個自然門就頂得上整個神修四道,那可是跺一跺腳,宇宙的另一端都要震三下的超級大宗門......更遑論人族三大世家,北冥家族滅亡,這剩下的三大世家幾乎就代表了整個人類聯盟。還有霸氣宗,星魂門,這也是蟲族精神象徵的聖地。這些還算好說,畢竟都和山雲沒什麼瓜葛,可是他聽到天魔們也被牽涉到,如果以後報仇,他是不是要先拿自己人開刀?”
山雲實話實說道:“岳父岳母大人肯定很了不起,能夠和天下爲敵的人肯定厲害非常。我現在也能夠理解你剛纔爲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了,現在我不怪你。不過,我還是答應你,你的仇,我會和你一起報的,我以我的本命心魔發誓,讓這一切血債血償,名債命償,仇人不死,我不成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