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世界上最大的要塞史詩要塞不遠處,有一個叫做雙騎鎮的小鎮子。安吉一家就住在那裡,此時此刻,安吉家裡有四個人。
安好心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安琪在一旁靜靜的流着眼淚。晨風握着安好心的手,菊無雙正擺弄着身邊用來救命的儀器。
“菊,不用試了,我是牧師,我知道,我的生命快要到盡頭了。”安好心兩鬢霜白,有氣無力。
晨風眼睛裡滿是殺氣,說道:“告訴我,是誰幹的,是雷錘的畜生乾的麼?”
安好心搖了搖頭,悲哀的笑道:“作爲一個牧師,我相信每個受傷的人都值得拯救的。”
晨風只聽安好心一句話,就猜測到了全部事實,他的眼淚像決堤一樣,涌了出來:“安,你還是那麼傻,你爲什麼要這麼傻。畜生就是畜生,蛇就是蛇,你救好了他們,他們還是回來反咬你一口的。”
安掙扎着,握了握風的手,他沙啞的說道:“即使是這樣,我依舊相信老師說的話,我們墨者不該有種族國家的分別心,老師說的總是沒錯的。雷錘裡也有我們的兄弟,那裡有刀,有萌,也有其他善良的人。”
他停了一下,彷彿剛剛說那幾句話用了很大的力氣:“我本就是孤兒,天生天養,這世界也不虧欠我什麼,還讓我最愛的人來到我身邊,給了我最快樂的時光。十年了,葉在另外一個世界也孤單了十年,我,我只是累了,想念的有些累了。”
“振作,你給我振作起來,你還有安吉要照顧,怎麼能夠就這麼拋下她不管,你是孤兒,難道也要她做孤兒麼?你瞭解孤兒的痛苦的。”菊有些西斯底裡的叫了起來,眼神裡滿是悲傷。
“她不會是孤兒的,不是還有你們麼,還有墨者的孤獨城麼?”安咳嗽起來,呼吸快接不上了。
他有最後還執着的拉着風的手:“風哥,我求你了,不要想着去報復,你們要記得老師的教導,不要去做傻事。”
風臉上的表情扭曲起來,顯然悲痛到了極點:“我的命被你救過無數次,我也是孤兒,沒有什麼對不起這個世界的。但是,我的好兄弟不是老死在牀上,而是被一個卑鄙的雷錘畜生偷襲而死,我需要讓這個世界爲你付出一個代價,神如果要懲罰,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沒什麼了不起的。安,我要讓你在閉上眼睛之前,感受到這個大地的震動,讓做兄弟的我送兄弟你你最後一程。”
風掙脫安的手,仰天長嘯,背後展開五隻暗之翼,飛上天空,朝北方飛去。
菊要轉身追去,卻被安拉住,安搖了搖頭,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他麼?他決定的事情,沒有誰能改變,就算老師也不能。他,是個漢子,是我一輩子的兄弟。”
他從懷裡小心的拿出一個羊皮紙做的卷軸,遞給菊:“這個是我爲阿光製作的一個視覺共享的卷軸,本來想做他十歲的生日禮物,看來是無法親手讓他看到光明瞭。”
他摸了摸安吉的頭,眼睛中流出了淚水:“安吉,我的小安吉,你是媽媽派給我的小天使,我可以在你身上看你到你媽媽的影子。我只是太想你媽媽了,原諒我,安吉,現在,我要去陪媽媽了,你一個人要聽話,知道麼?你......咳...你要像你爹我一樣,將來做一個能照顧別人的人好麼?”
安吉投入父親的懷中,哭噎着說道:“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爸爸的期望的......只是,我好想快點長大,能夠來得及照顧你,你不要這麼快就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北方的大地上突然一陣狂震,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燒紅了北方的天空。
安好心大笑道:“好,好...兄...。”
好人與世長辭,不是哭,而是笑,是大笑。
最靠近史詩要塞的雷錘國城市,所有跨空間偷襲要塞行動的發起點--明帝城,此時已經從地圖上抹除了,被一顆超過天階的魔獸晶核製成晶彈毀滅了。
戰神部落明帝城三十萬人無一倖免,全部變成牧師神殿第一牧師安大人的祭奠品。強者隕落,怎能籍籍無名,怎能不轟天動地?
五隻黑色的翅膀輕盈的煽動着,純黑色的羽毛沒有一絲的重量。晨風的眼眸沒有一絲的顏色,冰冷如寒冬霜降。他的槍扛在肩膀上,傲立於空中,彷彿眼前的毀滅和他沒有一絲關係。
戰神要塞反應迅速,一批一批的強者長了翅膀飛到天上又匆匆飛走,因爲他們看清了眼前的人,也感受到了槍膛裡另外一顆天階炸彈的怒火。
終究,有人姍姍來遲,但是沒有離去。如果晨光還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認識來的女人就是照片中的萌阿姨。
黑色的長袍寂寞如煙花冷,臨家女子的呼吸叫人柔腸百結。
“風,是你麼?”萌輕輕的問道,她依舊是閉上眼睛。
“哦,十年了,重逢的時候你是來興師問罪麼?”晨風的語氣有點冷淡。
“風,你會明白的,十年的光陰不算什麼,三十萬也只是個數字而已,我只是覺得你的冷漠讓我心痛,讓我無助。”女人語氣中的輕輕顫動讓人很憐惜。
晨風自然也不例外,他剛剛乾涸的眼球又有點溼潤了,他輕柔的說道:“萌萌,你知道麼?就在剛剛,安去了。再也沒有人在你沒有人說話的時候聽你嘮叨了,再也沒有“天使之淚”爲你哭泣,來拯救你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他的氣息,就好像他沒來過了。”
女人眼睛中流出了紅色的淚水,只是她沒有哭出聲來,這一次,她轉過身去張開了眼睛,朝北方的明帝城望去。
美杜莎之王的凝視,瞬間那被毀滅的城市殘骸包括一些奄奄一息的倖存者全部化爲雕像,金剛之雕像。這些雕像風化不了,錘鑿不破,魔法無法侵蝕,巫術無法消解,時間無法淹沒,死去的人的靈魂永遠無法離開這座殘骸之雕像,永遠成爲那個叫做安的人的墓碑。
晨風的黑色羽翼輕輕的漂浮過去,不帶一絲重量,他來到她的背後,輕輕的撫摸她顫抖的雙肩。從戒指裡,他拿出一副墨色的眼鏡戴在她的眼睛上,然後將她柔弱的身軀轉過來,輕輕對她說道:“轉過來,看着我,你應該有好多年沒有看過我了吧?”
萌萌驚異的問:“可以麼?”那語氣彷彿受驚的小鹿。
“可以的,你不是一直相信我麼?”晨風安慰道。
美麗的大眼睛睜開,天賦的精神力要透過魔晶鏡片時,又通過鏡框上的法陣重新疏導回精神海。光線通過反射穿過她血紅的瞳孔,最後在她寂寞的視網膜上顯示出一個英俊男人的面容。
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讓人感覺很虛幻。
一雙本來完美無瑕,讓愛人無限眷戀的大眼睛被雪藏無數年,無數年後的今天,她們被一隻簡單的眼鏡解脫開來,一種叫做幸福的電從視網膜傳到她們主人的心裡。
“風,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的容易讓我快樂。”萌萌依靠着晨風的肩膀,紅色的眼淚順着男人肩上的布衣憂傷的流下來。
男人一字一頓的說,語氣很溫柔又很堅定:“這次,來了就不要走了,跟我回去吧。菊和你是姐妹,早也已經接受你的,爲了我,也爲了我們的孩子,好麼?”
“不,你不用說的,我們的孩子已經夭折的,像我這樣的體質的人是受上天詛咒的,只可能有單體的後代,不可能有結合的後代,當年我們嘗試過一次,失敗了,我也已經覺悟了,美杜莎女王,畢竟是一脈單傳的。”萌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不合時宜的平靜。
她用黑紗做成的黑手絹輕輕的擦拭着男人肩膀上的痕跡,彷彿妻子對丈夫一般自然。
“跟我回去吧,只是一起生活也好。”晨風的語氣裡有了點點懇求。
“不用勉強的,這些年來,我靜靜的思考了我們的過往,我明白了。菊纔是真正適合你的。她不僅僅能夠更好的照顧你,不像我這個瞎子還需要你來照顧,而且她是真的能夠幫助你的人。”說着,萌從她的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黑色的套子,輕輕的纏繞在男人肩膀上槍的槍管上,繼續說道:“你看,這麼多年了,我用盡心思纔給你弄出一個魔法消聲器,而菊卻可以每時每刻都幫助你的。”
“況且”萌加重了語氣,說道:“不要小看我們女人之間的約定,愛情之外,我和菊也有很多事情要解決,所以十年賭約的事我不能放下,而菊也不會放下的。”
晨風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咬着他的牙齒,彷彿用盡了力氣,但是語氣卻無比平靜,說道:“你們這是要我去死麼?”
“你們在我心裡都是一樣重要的,你是我的心,她是我的肺,缺了那樣我都活不了。火族和水族,鳳凰和騰蛇之間的仇恨真的那麼重要?”晨風大聲質問着。
萌心裡慌亂了,當她聽到那句“你要我去死麼?”時,她的心真的不能承受之重。她嘴裡毫無規律的唸叨着:“不,不是的,不是的。。。”
但是聽到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她還是帶着哭泣的聲音說道:“那是宿命的,身爲騰蛇之王和希望之鳳的宿命的。”
“對,萌說的沒錯,這是我們之間的宿命的,風哥。”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兩人身邊的菊說道。
晨風轉過身來,失落的說道:“菊兒,你也來讓我傷心麼?”
菊無雙流着淚水,但是她依舊沒有辦法的。
晨風向着西方跪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氣,眼神也堅定起來,口中靜靜的說:“老師,您是對的,我錯了。”
然後冷冷的走了,留下一句話:“你們別來煩我,我累了,我去安葬安,好好陪他說說一宿的話,不要讓他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