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小廝們正打的熱鬧,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會突然跑進戰圈裡,還倒進了韓青的懷裡。韓青也是一愣,自被柳若姒打了那麼一下,他就沒再動手了,只吆喝着小廝們上前打鬥。他其實並未完全站在戰圈裡面,一開始他還看着小廝們揮舞拳腳,後來,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別的上頭。
韓青被打,完全沒有防備。等柳若姒和雙胞胎跑走了,他才明白過來,是誰打的他。不是劉同,也不是劉和,竟然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韓青驚魂稍定,一雙眼睛就一直盯着柳若姒了。
開始,還有些怒氣。可是看着看着,韓青的怒氣就沒有了,只覺得一雙眼睛在柳若姒身上,再也移不開。
他正站在那出神,沒想到柳若娟就衝了過去,摔進了他懷裡。
韓青下意識地就將柳若娟摟住了,目光從柳若姒身上收回來,看向懷裡,正對上柳若娟楚楚可憐擡起的臉。韓青今年已經十七歲,雖然還沒有定親,但卻是個最輕浮的性子,可以說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他母親長公主又十分溺愛他,他房裡已經有了兩個通房大丫頭。現在,有一個長相和穿戴打扮都不錯的妙齡少女撲進他懷裡,投懷送抱,這個送上門的便宜,要韓青不佔,那就不是韓青了。
韓青就順勢摟緊了柳若娟,手還在柳若娟的腰上掐了一把。
柳若娟畢竟是閨閣的女子,臉立刻就紅了。眼圈也紅了,就流下淚來。只是她這個樣子,卻不會讓韓青憐惜。韓青的手,不覺動的更加恣意。
馮建璋在一邊就急了。他眼看着柳若娟不知怎麼跑了過來,還糊里糊塗地站到了對方那一邊,撲進了韓青的懷裡。看韓青一臉的色相,馮建璋不能不急。
“還不快放開我表妹。”馮建璋本來想着好言好語地解決這件事情。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也就放開手腳,想要從韓青手裡搶了柳若娟回來。
柳玉海膽子小,他離着戰圈比較遠,因此並沒有看清真實的情景。在他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他二姐柳若娟衝上前,似乎是想幫着馮建璋,卻不小心被韓青給搶了過去。柳玉海也着急了,往前奔了幾步,卻終歸不敢動手,只是扯着嗓子喊。讓韓青放開柳若娟。
柳若娟衝過去,變故突發,柳若姒也是愣了。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柳若娟的行爲,與平時的表現判若兩人,且古怪之極。仔細打量柳若娟,柳若姒有些迷糊。卻似乎又有一些瞭然。
那邊韓青摟着柳若娟,見馮建璋和柳玉海都發急,他就越發的得意起來,更加地不放柳若娟了。
“……跪下給我磕頭,叫我三聲祖爺爺,我就放了她。哈哈……”韓青此刻完全露出紈絝惡少本色,“小爺絕不爲難你們。還讓小幺兒們叫你們一聲舅爺,哈哈……”
這分明是在佔柳若娟的便宜,馮建璋就氣的有些發抖。柳玉海年紀雖小,也聽明白了韓青話中的含義。在京中,一般稱呼別人爲小舅子,那是頂頂欺辱人的罵人話。
柳玉海捲了袖子,猶猶豫豫地上前,卻只敢站在馮建璋的身後。雙方打的更激烈了。
韓青摟着柳若娟,柳若娟身子軟軟的,也不見掙扎。柳若姒在場中看了一圈,不覺扶額。劉同和劉和就都忍不下去了,在他們眼中,是韓青劫持了柳若娟,還大肆的輕薄。兄弟倆就捲袖子,一邊吆喝小廝們打的狠一些,一面自己就要上。
“都住手,住持大師來了!”柳若姒覺得不能看着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就大聲叫道。
她這一聲還真的管用。大相國寺的住持大師,是位得道高僧,在京城中很是有名,不僅得到衆仕宦人家的尊重,也是在當今皇帝面前受過賜封的禪師。畢竟是佛門清靜之地,衆人聽得住持大師來了,不覺都暫時住了手,東張西望。
“哪有什麼老禿驢,騙人的!”等韓青發現被騙了,雙方的人也都分開了。
“大師現在沒來,片刻就會到的。我已經打發人去給住持大師送信兒了。”柳若姒就走上前去,正色說道,“不如大家就此住手,免得一會吃虧。”
柳家和劉家兩邊的小廝們,尤其是柳家這些,本是不想動手的,柳若姒這樣說,他們就又往後退了些。至於跟隨韓青的那幾個,也有些怯了。對方人不比他們少,他們方纔也沒佔到什麼便宜。而且他們知道,在這爭鬧久了,勢必會驚動前面。到時候,他們的主子韓青還不怕,他們卻是要受罰的。
兩邊都停了手,只有韓青手裡還摟着柳若娟。
“還不快放了人!”柳若姒這邊的人都道。
“救……救我……”柳若娟嬌滴滴地一聲,隨即身子一軟,似乎是暈了過去。
“凡事講究一個理字,你也是堂堂男兒,簪纓之家的子弟,應該知道禮儀,怎麼抓着個弱女子不放,成什麼體統?”馮建璋就道。
“不要臉!”劉同和劉和乾脆就罵韓青,“抓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來跟咱們打過,咱們一對一!”
“賊人,快放了我姐姐。”柳玉海道。
“嗚嗚嗚……娘。”二姐兒在後面,哭的越發厲害了。
“讓我放人,也不是不行。”韓青搖頭晃腦地道,“你們打了小爺,都跪下給小爺我磕三個響頭,叫小聲三聲祖爺爺,我就放了這丫頭。”
韓青這麼說着,就看柳若姒,嘻嘻一笑。
“要不。你過來,換了這個丫頭回去,那小爺就不要你們磕頭了……”
韓青的話還沒說完,雙胞胎兄弟就已經跳了起來,不是柳若姒在一邊招呼着小廝們拼命拉住,就要去揍韓青。韓青被嚇的後退了兩步,手就鬆了。柳若娟便半倒在了地上。不過柳若姒卻看的明白。韓青的手放開了,柳若娟的手卻在韓青的衣襟上。
馮建璋趁此機會,忙就上前,將柳若娟抱起來。柳若姒在後面,就看見馮建璋的身形頓了一頓。隨即才抱起柳若娟回來,交給了跟隨伺候的丫頭們。
韓青就呸了一聲。
馮建璋搶回了柳若娟,就想就此了事,帶着衆人走開。但是韓青卻帶着人攔住了去路。
“想走,沒那麼便宜。”韓青就指着自己的頭,又指着柳若姒。“知道小爺是誰嗎?小爺就是當今長公主和貞定侯爺嫡親的兒子,貞定侯府的世子爺!別人能走,你不能走!”
“你打了小爺。你得賠!”韓青將矛頭指向柳若姒,目光中不懷好意。
劉同和劉和自然不幹,他們不像馮建璋那麼息事寧人,他們是隨時準備跟韓青幹仗的。
“賠你個頭。再敢用你的手指隨便亂指。就掰斷了你的指頭。”劉和就吼。
“是你先打的我們。我回手打了你,一報還一報,你還想怎地,當我們怕你不成!”劉同就道。
“對,是我們兄弟打的你。你有什麼,就衝我們兄弟來。”劉和聽見劉同這麼說,立刻就道。“你還是個爺們嗎,臉皮要不要了,說一個小姑娘打了你!你說了,誰會信你。”
韓青可沒見過這樣又能打又能賴皮的,氣的臉色就有些發青。眼看着兩撥人就又要鬥在一起。
柳若姒忙伸手攔住,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並不想再讓事情更加惡化,也不想讓雙胞胎兄弟從此跟韓青結了死仇。
“拳腳無眼,你說我們打了你,你難道沒打我們?”柳若姒就讓韓青等衆人看劉同的手臂,“這胳膊捱了你那一弓,顯是不能動了,怕是骨頭都折了。他是念書的人,就靠這條胳膊寫字做文章,往後怕是一生都毀了。你們要賠,你們能拿什麼賠?你們賠的起嗎?”
劉同雖捱了韓青用弓打的那一下,不過他有準備,雖然很疼,但是並沒有傷到骨頭。不過,幾個人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這種事情,根本就無需商量,自然就有默契。劉同就做出胳膊不能動的樣子來。
“廢了,廢了,哥呀。”劉和也立即配合。
韓青的頭被打傷了,卻立即就有小廝給整理過,止了血,看着雖然很狼狽,但他活蹦亂跳地卻不像會有什麼大事的樣子。韓青其實也會賴皮,不過這招卻被雙胞胎兄弟搶先用了。
韓青就指着自己的腦袋,也要說自己傷重的話,不過柳若姒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勸你們見好就收了吧,不然一會鬧到前面,住持大師、永靖親王王妃,衆家女眷可都在,要去說理,可有你們的虧吃。”柳若姒就道,一面給劉和使了個眼色。
劉和就從旁邊小廝手裡提了那隻被韓青射死的兔子,讓韓青看。
“今天是什麼日子?”柳若姒就冷笑道,“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沒有不放生做功德的。我們到這後山來,就是放生的。你們來又是幹什麼的?這個日子,皇帝家還要吃齋,放生,你竟大咧咧的在放生林殺生!殺的還是剛放生的兔子!你們當大相國寺是什麼地方?”
“你不會不明白這是什麼罪過吧。管你是誰,這件事也不能善了!你受家法,那是自然的。只怕還有國法不能饒了你。”
“這兔子,還有這隻箭,就是鐵證!”柳若姒最後道。
韓青還有跟隨他的那一般小廝,就被柳若姒說的臉色都發灰了。
劉和見了,得意地抖了抖手中的兔子。
“你們還有什麼說的?”劉同就問韓青道。
韓青只能咬牙,看着柳若姒。就算長公主再寵愛他,今天這樣的事要是鬧出來,長公主也沒法子在衆人面前庇護他。
“把箭還給我,今天放你們一馬。”韓青咬牙道。
“你可別弄錯了。”柳若姒道,“是我們放了你一馬,不是你放我們一馬。這箭嗎,卻不能給你。我們可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往後,你若是翻起舊賬來,這憑據可少不了。”
“不過,我們也是息事寧人的人。只要你往後不來找麻煩,這件事,我們也不提。”柳若姒就又道,一面就讓雙胞胎兄弟將韓青那隻箭好好地收起來。
她要柳家和韓家生隙,柳家一門清貴,貞定侯府和長公主都奈何不了他們,也就是心裡厭惡他們罷了。但是劉家不同,而且,劉同和劉和往後也是要出仕做官的。韓青的這隻箭,自然是給劉同和劉和留着。
柳若姒這樣決定,雙胞胎兄弟都沒什麼說的。馮建璋在旁邊也點頭。
這件事,最好就此了結。不說別的,單說韓青抓了柳若娟這麼長時間,這件事最好就是大家誰也不提,於柳若娟閨譽無損,不然就是件棘手的事情。
“你剛纔所做的事情,於禮不合。大家誰都不要提及,還罷了。若有一點有損我這表妹的聲譽,我們也是不干休的。”馮建璋就忙加了這一句。
馮建璋看出韓青紈絝脾氣,輕薄浮躁。就怕韓青以後出去瞎說,壞了柳若娟的閨譽,因此特意加了這一個條件。
柳若姒聽馮建璋說了,就也點了頭,看着韓青。
韓青知道今天這個虧怕是吃定了,百般的不甘心,卻是想不出別的法子來。想要點頭,不甘心,不點頭,卻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得嚶嚀一聲。
大家就都順着聲音望了過去。
一直昏迷不醒,被幾個丫頭抱扶着的柳若娟不知怎麼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柳若娟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立刻就哭了。
“……我沒法活了,讓我去死……”柳若娟這麼哭着,一面就要掙脫開丫頭,就往旁邊的樹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