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移,狄沖霄重回慶生宴,將變成軟骨蛇的金飛環交給官雙妍。事情已了,官雙妍身負鎮城重任,無法再留,與金飛環一同回返。傍晚時分,鬧夠的百花藏與狄沖霄告別,林依依展開神技一日小道,帶着人前往炎火陸洲,遊玩賞影、增廣見聞。淡如蘭與艾德華主僕身無急事,又是都好奇封城魂器穹庭,商議後小做停留。
夜叉、洛迦兩衆死而復生之人萬餘,一心爲惡的惡魂在八茵念父放魂前都讓八茵曉曉破散了。夜叉王、洛迦王無處可去,也是對狄沖霄心生敬服,不願他去,甘心依附。華芳城正缺人手,狄沖霄將兩衆編入封地衛軍,除去軍令外,一切任兩衆自理。洛迦王已知狄沖霄有十御之權,再一次懇請神將大人分予一御。
狄沖霄道:“沖霄衛不同於封地衛軍,衛中無分正魔,但衛中人都要是能以命堅守覺醒心念的真正強者,衛中人都要能爲守衛世間一切美好無畏死戰,做不到頂多散御,可要是違逆了我的心念,懲治上,我絕不會寬懷。”
夜叉王道:“死過一次的人不再畏懼死亡,我與洛迦之所以會有此決定,就是想成爲和神將大人一般的人,爲過往贖罪。兩衆誓將永世爲神將大人的槍劍。”
狄沖霄道:“你們兩個在身份上是能代表兩衆,人心上絕無可能。兩衆在封地衛軍上的表現,我會看到,時間會證明一切,到時我不會吝惜區區一御之權。不過你們兩人的變化,我很是欣喜,准入沖霄衛野獸百御,一切聽從懷恩的軍令。”
雙王大喜,高聲應令。
狄沖霄抱下肩上的靈靈,叫來閭懷恩、慕蘭與宗政彩雲,將其餘事交由五人自行商議。
歡宴繼續,直至太陽下山。維朵領着瘋累的八茵姐弟回房休息。
百花姐妹、厲醉楓來到狄沖霄身邊,厲醉楓低語:“該出發了,算着時間慢慢走要比壓着時限出發好。”
狄沖霄點頭,與艾德華揮揮手後躍窗而出。厲醉楓三女跟了過去。四人離城,於荒野中邊走邊聊,及至月上樹梢,四人已是深入雷馬山脈。有着四聖會佔山鎮守,山脈裡的獸羣比以往少了很多,令夜色多了些寧靜。又走一會,翻過兩個山頭,站在山崗上,遠遠望見一片湖泊,明亮月光折映,聖潔幽冷。
百花貞增幅目力遠望,隱約見到有一個院子,俏臉歡喜,伸手前指。百花真嬌呼原來並不遠。
狄沖霄道:“錯啦,那是四聖會玄武堂金衣長老住處之一,算是夜麒麟爲不生不滅居安排的最外一重門衛。離得還遠呢,但能不能到達不生不滅居與路程無關。世間怪僻強者無論正魔,都愛將居所弄得玄奇古怪。不生不滅居本身是一塊地陸碎片而成的移行空界,比之御神羽美的水明界尤勝一籌,隨心移挪,可疊合於任何地域,若是生不滅不想你見他,你這一生也沒可能找到方位。除非你別有什麼玄奇神魂與靈珍。”
百花真想了想道:“就像是劫母內的那些被劫潮推着走的地陸碎片?”
狄沖霄道:“差不多,繞開前面,再有二十來個山頭就差不多了。醉楓我不擔心,她的性子應下就會遵守,你們兩個太過淘氣,隨時都有可能作出出人意料的事。都是與你們拉拉鉤最爲妥當安全。小秀復生一事,你們只能看不能插手。”伸出雙手。
百花真哪時肯鉤,咕噥自己與妹妹不是小孩子了。靈靈小小低吼一聲。
狄沖霄輕哼;“言不由衷,敢不敢再說的違心一些?不拉鉤就送你們回去。”
百花貞只能伸手鉤指,恨聲道:“壞靈靈,我們也是爲狄哥哥好嘛。”
“就是。偏心,爲什麼只有靈靈能幫?”百花真道。
狄沖霄笑道:“因爲靈靈是我弟弟,卻不是人。”
厲醉楓道:“聽不懂哩。惡教習,我們真不能幫手麼?”
狄沖霄道:“我做的約定只有我能否決。明白麼?”
厲醉楓道:“這倒是明白了,其實就是一切聽你安排,偏要繞。”
狄沖霄笑道:“同樣的事,有時繞比不繞更有趣些,我這是在學着體會怪老頭們的心情。波哲羅,是不是?你來定是神主有令。”轉身看向一株花樹。
本已花落的花樹一枝重結花苞,花開結果,果實落地,波哲羅現身而出。依舊是花靈分身。
波哲羅行禮道:“狄神將所料無差,神主令本尊務必在今日過盡之前尋到狄神將,除去鬥戰搶奪,不計任何代價,務必求借尋花靈圖一觀。本尊一向有奉神令刻意與狄神將結交,關係良好,只是觀圖,神令雖難還是能辦到;但要是真達成了,神主又必定是要起疑。本尊猶豫難決,都是將難事扔給狄神將決斷更好些。”
狄沖霄沒想到神主會有這麼一出,皺眉思索,復生一事本就難以瞞過神主,他心懼老姑奶奶不準波哲羅鬥戰說得過去,可將時限壓得這麼死,確讓人起疑。厲醉楓與百花姐妹頗是不信,不計代價,難道索要夜叉、洛迦兩族的鎮族神器也行?
波哲羅聞言自花袋裡取出兩神器,道:“就是如此,本尊才越想越疑。還有一些靈珍,都是世間罕有的。太古遺種消惡極運花,單聽花名就知花魂何屬,實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神花,神主心生極度念欲並不令人意外,只是毫無必要如此急躁。論到忍,世間強過神主的沒有幾人。”
狄沖霄道:“依我所想,該是神主對昨天的鬥戰還有些疑心,可我並沒有向任何人探察他的安排,他只能是空疑,爲能安心,便想法再探一探。這事可真燒腦子,按理,如此重要的圖我絕不會給任何人看,這樣一來,神花存不存在就是真假難辨,智慧天九死一生;可要是給你看了,就等同於招認智慧天與我有關係,我舍了圖也要證實他沒說謊,到時他一樣會是九死一生。若無意外,八部神衆居住地域,今夜定會隱增神衛,甚至是承命神僕。”
波哲羅輕語:“本尊也有此憂,所以神將千萬別有前去問一問的心思,否則智慧天就是十死無生。長久以來,本尊一直有心結交智慧天探他底細,卻是始終心懷猶豫不敢行,沒想到狄神將先行一步,此人對大局的助益實難想像,必須要盡一切可能保住。”
狄沖霄道:“不錯,定要保住。神主不愧是無情之神,心計不在御神羽美之下,隨隨便便就弄出一個只對自己有利的惡局。智計上,我自問不如智慧天,可也極有自信,但要是讓我來想恰正墜入神主算計,智慧天說過,要想對付神主,有時毫無章法更好些。醉楓,小真,小貞,你們想想。”
厲醉楓自問鬥智不如淘氣包,便是搖手。
百花姐妹湊到一起,一陣嘀咕,姐姐道:“神主要換就換,狄哥哥是不是太沒面子?怎麼着也要你來我往鬥個七八十個回合吧?”
妹妹道:“就是。生意人最喜歡遇到急要不講價的客人,一張圖怎麼着也要拆成十七八份,連着賣十七八回才行。”
狄沖霄眼前一亮,道:“果然是關心則亂,神主疑就讓他萬事存疑、疑上加疑。不過單是這麼市儈絕非我的心性。”
百花真甜甜笑道:“當然不能一般來。靈圖正本在龍姐姐那裡,狄哥哥有的只是正本分化而出的副圖,便於閒時推敲方位,差別只在副圖沒有魂魄暗蘊,就是接近了神花也沒有反應。咱們直接給出一份副圖,半點不作假,只是打亂。”
百花貞接道:“拼圖很好玩喲。副圖由厲姐姐剪碎打亂,只有厲姐姐與狄哥哥知道全部序數。就這麼說,別說觀,送圖都可以,只是天下哪有容易的事,自己拼吧,拼得出你就是有緣人,拼不出,那就乖乖再來和老子做交易,賣你百個序數,要是還拼不出,那就加倍再賣。神主多疑,既會疑這一手是狄哥哥擔憂自己小命做的安排,只要圖拼不出,就不怕他殺人;也會疑這圖到底是真是假。圖有正本一事瞞過一時不難,絕無法長久,若神主知道有正本存在,反而會安心,以狄哥哥的性子不氣氣他耍耍他就是假的了。”
狄沖霄越想越覺妙,摟住姐妹花,親了親以作獎勵。
波哲羅也是覺着妙,道:“就如此辦。不知這第一合回的交換,狄神將想要什麼?”
狄沖霄道:“就是兩衆的鎮族神器,這兩樣東西好是好,可除了施恩兩衆就沒有用處。神主以己度人,必然會覺着我沒必要如此便宜他,足以對圖真圖假心生疑惑,可只要他拼一拼就知圖真無誤,偏又是圖中靈光有缺,煩疑之下,到時只有借重智慧天。智慧天何等機敏,不用任何人說就能猜到事情大概,到時危局自解。醉楓,將圖剪成拼圖板,碎剪一萬塊,塊上序數一定要有多小有多小,這回非將神主拼成鬥雞眼不可。”
厲醉楓咭格嬌笑,接圖剪圖,將那能令任何人心煩的拼圖板交給波哲羅。波哲羅交上垂珠蛇神索、夜叉明王劍,收好拼圖,身還花種,鑽入地底不見。
“耽擱了不少時間,加快吧。小醉楓,要抱的還是背的?”狄沖霄壞笑眨眼。
厲醉楓羞氣道:“誰要你背。”
狄沖霄喔了一聲,抱起厲醉楓,展開粘粘蟲左移而去。快是快,遠非全力。百花真抱起妹妹,鏡現七極元靈雷,跟了過去。
折折繞繞,黎明之際,狄沖霄出現在不生不滅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