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防獸襲,宣家祖居周遭時刻都會有一組神行鐵衛在巡視,此類組屬祖居鎮組而非巡視哨衛村的巡組,組中人皆是戰神以上,人數雖少,戰力實是神行鐵衛精華所在。
遙望宣冷幽帶着宣小僕而來,鎮組中人皆是面現難以言喻的怪異神色,望向領頭人。既是不敢擅作主張,也是不願出頭惹麻煩。領頭人眼神閃爍不定,及至見到狄沖霄身影,心下一顫,對着隨行人狠瞪一眼後面現親切笑容,待宣冷幽來到身前,上前行禮。
宣冷幽寒聲道:“宣近,你是老太爺心腹親信,等閒不離左右,今天卻帶人做巡視的活,必有古怪。我現在問你人福在哪?你該知我神魂,若是有心隱僞,絕殺不饒。”
宣近七情上面,苦笑道:“大小姐,若我真是心腹,還會來做這種隨時會丟命的苦差嗎?你與老太爺之間誰勝誰負,我們這些人下人皆不想參與。原本老太爺有令,今天起,任何人不得出入祖居,但我自知連狄神將一根頭髮也比不了,所以大小姐就當沒看到我,我也沒看到大小姐。我這便帶人去紅草村轉轉。”
宣冷幽神色越冷,緩緩豎起三根指頭,彎下一根,須臾,彎下第二根。
宣近大駭,回身就逃,未及三步,一道電光破身而過,摔倒於地,一身神光散盡,生死不知。
餘下人驚得神魂出竅,盡皆跪在地上。
宣冷幽道:“不知自量。我宣冷幽今天來就是要與老太爺攤牌,不難爲你們,可誰要是再敢仗着老太爺和我打花腔,宣近就是例子。人福在哪?”
狄沖霄輕語:“想清楚再說,冷幽是我女人,你們該都知道;人福是我兄弟,你們也該知道。我今天能來這裡就是對老太爺忍到極限了,我或許不會殺了你們,但以後你們那一身神光不會再有寸進。其實將宣家殺絕了也沒什麼,以我目下的實力,天下沒人會在我出師有名的情勢下爲小小的宣家來找麻煩。”說着手中閃現銀光。
一人驚道:“狄爺手下留情,我等實是不知。”
另一人道:“若大小姐真有意掌族,我等情願跟隨大小姐。”起身喝道:“諸位,這些天來有多少朋友兄弟族人莫名失蹤,咱們各自心裡有數,絕非是宣近那些人口中的隱密族令,真要等到輪到自己的那一天嗎?”
宣冷幽看向喝叫人,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宣德,人福在哪?”
宣德道:“實是不知,只知人福少爺昨個被老太爺叫去長生居後就沒再出來過。”
宣冷幽道:“很好。我宣冷幽一向不薄待身邊的人,但容不得背逆,此點上與老太爺無異,你們想清楚再說。”
宣德一咬牙道:“只要大小姐真能冷心與老太爺攤牌,我們豁出命賭一局也沒什麼,就怕大小姐事到臨頭心軟退步。”
狄沖霄道:“人福若有事,今天宣家不會有幾個活人。若是沒事,就算老太爺不死,以後也輪不到他來發號施令。我的話就是冷幽的話。”
宣德與諸人互望一眼,再行跪地,齊聲道:“神行鐵衛鎮族德組見過大小姐,姑爺。旦有所令,效以死命。”
宣冷幽道:“你們的命,我宣冷幽收下了。宣德,回祖居傳我族令,今天我宣冷幽與老太爺,所有族人只能選一個依附。”
宣德接令,帶着三人飛離回族。其餘人隨着宣冷幽前行,旦遇攔阻,當先迎前,或接戰或喝問。及至到達祖居大門前時,宣冷幽身後已有鎮組二,衛組四,巡組一,計六十餘人,儘管相對於神行鐵衛總數不過一兩成,但已是令宣家族老們心驚肉跳——宣冷幽手指頭都沒有動一根就讓一衆鐵衛背族,真要打起來,倒戈一擊的鐵衛到底會有多少,實難度料。
幾句話間,衛護祖居大門的鐵衛一多半背族站到宣冷幽一邊,大開族門。餘下人哪敢阻擋,退離回報大族老。
大族老先前已然接到宣德的傳令,急帶着人來到門前,嘆道:“冷幽丫頭,你這是何苦,老太爺還能活多久?到時不是你掌族,還能是誰?”
宣冷幽用神看了看大族老,不屑冷笑後道:“華芳,你留下陪老人家聊聊天,此處人手由你全權調配。小真,鎖鏡我的神魂,帶着小僕、小貞、維朵與醉楓去祖居各處轉轉,有邪心的一律殺了。”轉身帶着碧玉心、狄沖霄向老太爺所在的長生居行去。
百花真四女繞向別處。
龍華芳淺笑輕語:“大族老,老太爺活了多久,熬死了多少代後人,別人不清楚,你會不清楚?冷幽不想等了,最重要的是有足夠實力不用等了。屋外風大,咱們屋裡聊吧,大族老若有什麼決定,不妨等裡面分出勝負再說。最好別打我的主意,我是天威王女,今天你們動了我,明天神隱長老堂就會來問罪,到時宣家有多少人都不夠死的。”
大族老忙道:“龍王女多心了,此處簡陋不是待客地,去百老居吧,此事該讓所有族老都聽一聽。只是人多不太合適,難免有威逼之嫌,畢竟這是家事,誰掌族都還是宣家人。”
龍華芳道:“要是多心就好了,冷幽路上已是被人伏襲。要我說,老太爺實在是老糊塗了,請那些沒名氣的蝦兵蟹將能有什麼用?連薛家大少薛鵬翼都不如,他還知道要請十二刺皇纔夠份量。大族老,帶路吧。你們留下將門守好,若有擅出族者一律擒下。”
衆鐵衛應命,分排人手鎮守族門。
長生居位於宣家祖居最後一重地域,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居內每一間房屋都是滅神師以神魂化現的元靈器,足以抵禦皇獸獸羣的羣攻。居內人手皆是老太爺的親信與心腹,既有神行鐵衛,也有招攬來的外界強者。
守居人已然接到消息,居內總管閉門登牆,及至宣冷幽來到居前,喝道:“宣冷幽,無令擅回祖居,你這是要造反嗎?”
碧玉心咭格嬌笑:“造反?你宣家是皇族嗎?哪一國的?狄哥哥,這些人八成是想造你幹爺爺的反。”
狄沖霄笑道:“不缺這個藉口。三個數,開門。一、二、三。”揮劍斬出神技斬星。
一道神光劍波飛衝向前,毫無任何阻滯就將有五十餘人合力御護的居牆斬爲兩斷,餘威不衰,在居內遇屋斬屋、遇房破房。
宣冷幽躍過殘破居門,踢飛重傷總管,冷聲道:“現今的你還有何資格在我面前囂張跋扈。饒你狗命,去告訴老太爺,我要見他,人福必須在場,否則今天長生居就是黃泉居。”
總管狼狽爬起,跌跌撞撞地衝向居內,須臾迴轉,身後帶着更多的人。
宣冷幽心想這要是拼死到底了,正要吩咐狄沖霄不必手下留情,卻見總管帶着所有人跪到了地上。
碧玉心奇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總管苦着臉道:“大小姐,六天前,老太爺就不准我們進內院了,若有事都是傀儡傳令;三天前,我們接到不準人進居的命令後就再沒接到令示,宣遠擔憂老太爺安危便進內院問究竟,結果成了一具屍體。如今無法攔阻大小姐入居,我等左右是死,情願依附。”話音落下,忽地倒地,氣絕斃命,卻是神色安祥如睡。
居中鐵衛一片驚呼,如見鬼般逃離總管屍身。
宣冷幽心中輕嘆,面上更冷,叫過一人道:“最近居內是不是有很多人這樣莫名死去,且都是老太爺身邊追隨日久的老人?”
那人顫慄回道:“正是。康伯死前曾說過,每過一段時間,老太爺的脾氣都會變得極爲暴烈,動輒殺人,這個時候越是親信親近之人越是危險。”
宣冷幽道:“老康也死了?看來的確是人福察覺到什麼就決定賭一賭了。人福什麼時候入居的?”
那人回道:“人福少爺回族以後每天都有入居,原本皆是午正時分入,子夜時分出,但昨天進去後就沒出來。”
狄沖霄當先向內院行去,道:“該還得來及。”
宣冷幽吩咐衆衛原地守禦後跟了過去,一直行到內院,原以爲會有人阻攔,可一直行到老太爺的修行室前都是空無一人。狄沖霄揮劍斬碎守在老太爺臥房前的土靈傀儡,宣冷幽推門而入,被眼前一幕驚呆了,難怪內院無人守禦,所有人都在修行室會客前廳裡,或坐或站,盡皆氣絕,神色安詳,猶如沉睡。
狄沖霄來到一人身前看了看後冷然一笑,靈光殘跡一同那些襲殺者。又是暗思若以此來斷,宣老太爺就是指間之沙的宗主也說不定。
碧玉心道:“這就能說通爲什麼偌大宣家沒一人能說清老太爺的事了,每過些時間,對老太爺有所瞭解的親信都會死絕一次。幽姐,我現在能肯定這一時候也就是那些宣家英傑莫名死去,或是失蹤的時候。”
宣冷幽寒臉冷聲:“以後不會在再有此種慘事發生,老太爺活得太久了,該去地下陪祖先們了。沖霄,去內廳。”
狄沖霄當先前行,來到修行室中。
宣老太爺高坐廳內東側大椅中,眼神僵滯,嘴角流涎,對來人不理不管,嘴裡碎聲唸叨着。
狄沖霄增強耳力,發覺宣老太爺嘴裡翻來覆去就是三句話:都是我的,我纔是嫡脈,你們都去死。狄沖霄沒見過老太爺,望向宣冷幽。
宣冷幽輕語:“確是老太爺。”
碧玉心滿心不解,宣老太爺要是老傻子,宣家族主之位早就易主了,莫非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