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白虎噴氣之威有多強猛,狄沖霄親身捱過深有所知,哪裡還願硬擋,兼且心有所算也不想硬擋,潛蘊神光,與山白虎先前追的那杖靈石對換空界。盯着山白虎背影,狄沖霄施展神技蘊雷靈身增幅神光,又抽空三個封雷球中的雷靈,盡行蘊入龍牙破靈劍中,甩手擲出,正是神殺技貫星雷殛。
山白虎這才明白又上了惡當,將直躍而來蘊靈增幅盡數用於增速上,在電劍臨背前踩中山壁,就此移位轉身。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電劍射了個空,貫山直入。
山白虎再行蹬山,準備直衝而下。將動未動之間,一道銀光已是閃在山白虎身前。正是狄沖霄,雙拳電光懾人心魂。山白虎對此實是求之不得,揮拳就對,可神魂處在將蘊未蘊之間,以至拳上威勢比之先前反倒弱了些,只是稍勝電光雙拳五分。
粘粘蟲移速之迅疾,在短距離上比之靈印空移猶要強幾分,然而光有速度就靠近山白虎只能是找死,時機上必須要妙,最好是山白虎前後蓄靈的空檔。這一機會雖有,可極爲短暫,狄沖霄爲能真正抓住這一空隙搶得先機近身對戰,可謂費盡心力智算。
山道曲折多障礙,正是最爲適合粘粘蟲、流電環、飛電步此類精巧移挪神技的地理,狄沖霄半點不給山白虎直擊直轟的機會,方位打着圈地變,尋到機會就主動與山白虎硬拼,沒有機會就亂撒靈石印,誘得山白虎煩神分心。
山白虎有力難使,眼見得奸滑小子於纏鬥中越行越高,煩怒越盛,終是什麼都不管了,雙拳撞到什麼轟什麼,一時間山崩巖碎,路道塌毀。及至山白虎怒氣稍解,半山腰處已是面目全非,崩塌的崩塌,斷塞的斷塞。
狄沖霄不再打轉,打量長寬不到七丈的懸空山臺,心中輕嘆心粗之人的最**煩之處就在於有時他能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妙事來。
山白虎也是在打量,一摸腦門,惡聲道:“弄出一個平坦懸空臺就好,老子居然麻煩了這麼久。奸滑小子,你想跳儘管跳。”
躍跳是最爲簡便的離臺法子,可身在半空就是一活靶子,狄沖霄哪會做傻事,隨手扔出一片碎石。山白虎有樣學樣,隨手擲石。皆是內蘊神光,一個有神魂增幅,一個沒有,相撞之下,靈光石盡毀。山白虎首次大佔便宜,心情大好,怒氣少了一半,對空中招招手,令下落中的空中石子如活物般繞臺飛舞。狄沖霄見狀暗道大意了,山白虎可是聖神強者,再怎麼心粗,一兩個衍生神魂還是有的,若連着先前的噴氣來推,多半是元靈氣元靈風。
山白虎半轉身,望向一望坪所在,道:“你小子還真有一手,老子堵路居然也能上到一半來。接下來老子不會讓你再有扔石頭的機會,實在不行也能跺碎這懸空臺,到時就只能是從頭來過。剩下的時間並不多,你小子是要投降,還是賭一賭魔器碎片的增幅能不能打敗老子。”
狄沖霄撕脫破爛不堪的上衣,身上黑色靈紋中隱雜着不着痕跡的花形。及至神光變作銀黑之色,狄沖霄身形隨之倍增,兩倍後縮返回原狀。
山白虎道:“兩增兩返,你絕沒有增幅神系。兩返神體,銀黑神光,老子見過不少心內寄宿魔器的人獸,可沒一個比得上你。便是尊大哥也不例外。”
狄沖霄道:“魔器碎片可不好操縱,尤其是心內慾望,強了會反噬,弱了沒用處。能將魔碎修到化生暗魂靈技的地步,絕非我一個人亂想能辦到的,原因有三,一是看過御神羽美怎麼操縱,二是看過極炎魔怎麼操縱,三是看過那兩人借用魔碎大戰。這些事,四大堂主都該知道一些纔對。”
此說毫無虛假,就是有些含糊,有些事若沒有黑神魂助力,單是憑藉殘破不全的魔碎極難辦到。
山白虎道地心粗,半點不疑,回道:“你小子在射國京都鬧出的事,四聖會自然知道,會主當初也說過非永夜魂靈中就只有你是最爲契合魔碎的肉身宿體。魔碎這東西,老子也有收集,可老子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去做,沒什麼複雜慾望,因而所得大半交給會主,小半送給尊大哥。”
狄沖霄笑道:“難怪強橫自負如尊青龍也如此看重這份兄弟情,非是無因。小弟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他日夜會主退隱,尊青龍就是你心中會主的不二之選。”
山白虎道:“兄弟自然幫兄弟。會主他老人家一日在位,尊大哥若有非分之想,老子一樣會殺;若他老人家退隱,除去尊大哥,老子一概不認。這話,會主面前,尊大哥面前,老子都說過。咦,喔,他日兇惡婆娘定是要和尊大哥爭的,到時必拉你小子作幫手,都是現在殺了你好些。”
狄沖霄擺擺手道:“亂想,朱雀堂,紅羽姐都懶得多打理,又豈會自找麻煩與尊青龍爭。不過若是下下任會主,大妖女定是會爲小妖女出頭的。”
“這倒也是,那惡婆娘便是會主之命也愛聽不聽,下下任嘛,這事太遠,老子懶得想,尊大哥兒孫有本事就爭,沒本事就讓位。”
“都說山堂主惡得爽直了,一代交情只管一代,實在人。”狄沖霄半真說半調侃。
“屁話,憑什麼老子與尊大哥做兄弟就要看顧他兒子孫子?要是他兒子發瘋做好人,紅口白牙叫一聲叔叔,老子就要陪着一起做善事?”山白虎瞪大雙眼。
狄沖霄撓撓頭,想了又想,終是道:“還真是沒這個天道理法。不說這個了,山堂主手上還有沒有新得的碎片?若有,不妨賭上加賭,若小弟能在時限內越過麒麟碑到達麒麟居,山堂主便交出一杖當彩頭;若是我敗,以三杖當彩頭,到時山堂主兩杖給會主,一杖給大哥,半點不煩神。”
山白虎惡聲道:“主意非常不錯,就這麼着了。不過老子現在手上沒有,要是沒攔住你,以後搶一杖來給你便是。”
狄沖霄道:“聽這話,是要從小弟手裡搶一杖還給小弟吧?”
“廢話,不搶你還去搶極炎魔麼?”山白虎就此一愣,眼現戒備,心想明明時限將近,這小子卻是在東拉西扯,莫非是又在耍花樣?
狄沖霄觀情知意,哪裡會給山白虎細思不妥的時間,大喝一聲飛身撲前,雙拳同出疊威爆震。
山白虎最不怕的就是硬拼,直直三連步,雙拳轟出山開洞。
轟然震響,懸空臺下方崩碎小半,山風吹過,微有搖晃。
山白虎退了五步便不再退,借蘊靈威勢再行撲上。臺上平坦沒有石樹可以施展粘粘蟲,狄沖霄退到臺邊緣才穩住身形,盯着轟來雙拳,腳下展開源自仙海連家的單人環步,似左圈實右繞,避過山白虎雙拳。
山白虎見狀隨手後掄,正是狄沖霄後腦所在。臂上各處骨節一改直硬,柔韌似鞭如蛇,彎過不折不斷。手鞭一招極簡單,可神光盡皆隱於血肉,半點不顯,正是汲靈散靈神盾最無法應付的一類。
狄沖霄身具靈光奇變,最知究竟,斷然放棄汲靈盾技及以強對強的疊盾神技,改以神光天壁,同時屈肘後擊,撞向山白虎後背。
志在將山白虎撞離臺上,到時只要他下墜,就有足夠時間飛躍一望坪。
山白虎俯望山下草,心中這才明白狄沖霄既是不敵也是故意退到邊緣。山白虎冷哼一聲,手鞭不改,雄闊身軀微向前挺後瞬間回後,將來拳打在背上變爲背撞來拳。所移極微,可驚人實力下只要神魂稍有借蘊便會是防禦倍添。
狄沖霄一肘無功,頭上被掄個結實,嗡嗡作響,就勢原地轉翻化散餘威,頭下腳上,對着山白虎膝彎處噴出烈雷槍。
山白虎早猜到狄沖霄有後手,就是心粗難以細思,及至想通還是要推自己下去,電光襲膝下身形已是微有後仰。情勢大不利,山白虎手、身先於腦子作出還擊決斷——借勢一仰到底,雙手抱住狄沖霄,既借人穩住身形,也是直直抱摔。
盯着惡橫雙目,狄沖霄以鬼臉回敬,一手護在頭頂防禦撞摔,一手操縱無盡神光絲合攏,展開神殺技合絲蓮爆。
須臾,懸空臺上幻現一朵銀色蓮花朵,因着懸空臺崩碎傾斜之故,那含苞花朵便不是正對天空,是斜對着九尺峰山壁。一陣勁急悶響後神光大破滅,威勢不僅將懸空臺徹底毀去,九尺峰山腰也是毀去近半,如同一個被人在腰間大咬一口的嫩竹筍。
碎石雨中,狄沖霄重重摔在九尺峰下的草坪上。
山白虎隨後落下,藉着筆直下落而來的靈光蘊蓄將身軀吸附的神光威勢盡數震返,令峰腳處如同靈劫行過。山白虎垂頭看向雙臂爆騰而起的血脈,神色間氣惱與讚賞相雜。自打神系覺醒以來,山白虎還是首次在弱者身上受了傷。
狄沖霄翻身躍起,與山白虎拉開距離。
山白虎道:“大小妖婆娘加一起也沒你小子奸滑,剛剛老子還在爲看破你那將一望坪從九尺峰上轟下來的盤算而得意,現下才明白你根本就是藉此逼老子硬頂神技。”
“被山堂主看穿了。可惜,儘管小弟沒有任何大意,卻是在衍生神魂一事上犯了蠢,大大低估了山堂主。”
“明白就好。現在離時限頂多四十數,是現在就投降,還是再打一會後任老子處置?”
“不是四十數,是頂多十四數,要想在時限內到達麒麟碑,距時限越短越好,唯有這樣,纔不會被山堂主的驚人速度追上。今個打得很舒坦,可小弟身有急事沒法再陪。月末朱雀堂再戰。”狄沖霄揮手告別。
山白虎哪會當真,電般飛前,雙拳擊出神技江逆流。意喻老子一揮拳,江河逆着流。
銀光閃過,狄沖霄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一把劍。劍身靈印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