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很有些印象的名字,狄沖霄先是一愣,隨即面現喜色,對着金龍恭敬行禮。八龍遊身,這條金龍的操縱者必然就是師孃所說,當世靈神境中的頂尖強者——福家家主福如海。
官萬年笑道:“上次被寧馨妹子打得狠了,所以福爺爺就將護身神龍臨時分了一條給我作護衛。去叫王行三來,這樁難事福爺爺管了。”
跑腿的事自然由魏無忌去辦,不一會,寒寧馨諸人齊聚屋中。
王行三對福如海這一世間奇人久有耳聞,此刻聽得他願伸手相助,不禁老眼含淚,撲嗵一聲就跪在地上。
金龍避開正面,打趣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夫可沒興趣收個半老頭子當乾兒子,起來吧。”音落身化金光進入萍兒體內,過得數息離體而出,重新於空中合成金龍模樣。於屋中繞飛三週,金龍終於再次開口:“不出老夫所料,這隻赤焰冰晶該是尚在成長中的幼獸,並非邪靈級,相當於七等皇獸,否則由魔晶凝聚而來的日光精華絕無法壓制小姑娘體內的冰晶神光。純論實力,它比老夫強過太多,可滅神師的精髓在於神魂,老夫對上一隻幼獸至少有六成勝算。至不濟也能弄到它體內的赤焰沸血。”
以福如海的身份地位,狄沖霄自然相信老人家絕無虛妄,興奮地道:“福爺爺準備怎麼做?我與寧馨能幫什麼忙?”
金龍道:“以冰晶神光的震顫狀況來推斷,赤焰冰晶必然已在千里之內,隨時會來。老夫需要四天時間穩住小丫頭狀況,然後會在荒野無人地借用冰晶神光引它前來。此事相當兇險,以你們的實力沒資格插手,就讓我們這些老人家在少年人長成參天大樹前多擋些狂風暴雨吧。行三,帶着孫女和萬年走。狄小子,老夫身在仙海城的事不要對人說。”
“小子明白。福爺爺放心。”狄沖霄恭敬回道。
有了強援,且不必遠行,王行三滿臉喜色,與衆人一一告別,又自懷中摸出一杖鐵牌,頗爲不捨地看了幾眼後塞進寒寧馨手裡。
寒寧馨道:“這是什麼?”
王行三道:“有了它,王河自會將整套獸眼送與你們。三伯厚顏臨行變卦,儘管你們毫無芥蒂,可我這心中頗有些棄弱就強的罪惡感。當年村子遭遇獸襲,我兒夫婦爲救我這個半死老頭以命相拼,結果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獸眼對老夫來說,既是思憶之物,也是傷情之物,所以纔會捨不得出讓,卻又寄存他處。”話音到此突轉,打趣道:“你雖是師妹,可三伯看得出這大師兄的事全歸你管,所以三伯就將它交給你處置了。”
寒寧馨自是聽得出話中隱意,俏臉立時飛現紅暈。
官萬年暗道不妙,抱起萍兒就向屋外走去,叫道:“王老頭,趕緊走,小心寧馨妹子羞惱揍人。狄小弟,官哥等着你帶來的驚喜。”
狄沖霄哈哈一笑,丟下有發飆跡象的寒寧馨,親送官萬年諸人至會館大門,順道將飛翼雷鼓及使用法門說與金色游龍聽。福如海是靈神境頂尖強者,可也沒想到世間竟有人能用下等獸料做出如此有趣怪異的獸魂器,連連稱讚不己,但對狄沖霄比賽奪魁一事依然不抱多大希望。畢竟飛翼雷鼓只是有趣的玩意,用處有限,難登大雅之堂。
目送一行人遠去,狄沖霄轉身回院,十數步後又退回原處,倚在門旁於心中默數起來。
不到百數,心急如火的寒寧馨如風般衝至大門旁,嬌叫聲中拉着得意大笑的狄沖霄就向神犬貨場跑去。
王河對約定的鐵牌樣式及刻於其上的暗記可說是熟記於心,自寒寧馨手中接過看了看就知是真貨無疑。儘管不清楚長輩爲什麼要白送,可王河樂得早點遠離禍胎,收好鐵牌就自秘處取出裝有藏珍的七個寒玉箱子,內有靈液浸潤,以防獸眼腐朽。其中六個箱子是用來裝同光獸主眼的,一箱一顆,輕而圓大,尋常壯漢恰好是雙手合抱。
狄沖霄逐一驗看,確認無誤後對着王河點點頭,神色興奮與意外並存。六顆主眼一般大,且是藍瞳綠膜,足以證明它們源自六等以上王獸,而非傳言中的三等。
王河鬆了口氣,忙吩咐夥什將箱裝車,極是殷勤地親送兩人離開貨場。如此大張旗鼓,其中小小心思不言而喻,獸眼已經出讓,各位有心人士就別盯着他了。
雖說有所波折,可雕琢比戰所需獸料總算是順利準備妥當,且提前了四天。既然有了充足時間休養傷勢,狄沖霄便不想浪費用以救命的上品靈食,除去日常以恢復神系自行療治,也成了仙華會館醫館的常客,若有閒暇便於心中回想與易東山的死戰,進而思索怎麼才能進一步提高神光控制水準。
沒人陪着修行,寒寧馨百無聊賴,也就成了神犬貨場的常客,滿心希望能遇上任家小妞與她的犬王犬後,然後好好打上一回。
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直到雕琢比戰開始的那一天,明明就住在貨場的任婷秀硬是連人影都沒露出半絲來,也沒放犬王犬後出來溜達。
事關師門形象,準備出發的狄沖霄再一次走到翠晶明鏡前,前後打量時發現鏡中的寒寧馨嘟着小嘴,不禁笑道:“按說任家小妞今天應該會出門看比戰,起個大早也沒撞見?”
“什麼起個大早?我是才從貨場回來,等了一晚也不見人影。虧任家小妞能在一個地方熬五天不動窩。”寒寧馨想起這事心頭就冒火。
狄沖霄打趣道:“有魔皇閨女這樣的風火性子,自然也有任家小妞那樣的恬靜性子嘛。嗯,反正我們還要在仙海城呆上些時日,尋找任家小妞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至不濟也要將犬小弟、犬小妹兩個騙出來陪你耍耍。”
寒寧馨甜笑道:“這還差不多。別照了,再照下去,天雨門大師兄也要成蒜頭水仙了。走吧。”拉着人就走。
雕琢比戰地依然設在軍營,就是換了個較爲簡陋的對戰場,可比在五天前對戰中毀損的那個更爲寬敞。除去觀賽臺,場中劃分了七個區域,分別對應七位參加比戰的雕琢師。魏無忌在天雨門休息區等候多時,見人來了,抖手扔出一塊標有五的木牌。
狄沖霄接住看了看,奇道:“五?不是隻有宗政安、仙海雕琢院、官家暗兵與我參加禁地令牌爭奪比戰麼?”
魏無忌聳聳肩道:“不是五,是七。聽官哥的意思,是附近雕琢師們聽說天威國宗政一族派了位天才就起了好勝心,經過激烈商討,直到昨晚才推出三名代表。雕琢師不能得罪,況且官哥巴不得人越多越好,所以就特許他們參加比戰。而且還特別加了條規據,在正式比戰前希望雕琢師們做點小玩意哄擡下氣氛。當然,你也可以不做。我想這是官哥有心在幫你,做小玩意正是你的強項。”
狄沖霄把玩着木牌,輕快地道:“你想簡單了。官哥雖不是滅神師,可這腦袋轉得十個滅神師也未必比得上他。他並非是以私情幫我,是在不着痕跡地難爲宗政安。天才嘛,都有股傲氣,尤其是一向只聽命於王族的大家族天才。你讓他爲取悅普通城民們弄些小玩意出來,簡直比殺了他還難。無忌,和官哥好好學學。”
魏無忌想了又想,終還是迷茫地搖搖頭。
寒寧馨不悅地道:“笨,這都不明白?宗政安要是同意與民同樂,心中定會極爲彆扭;要是不同意,那就代表即使正賽奪魁也無法獲得完勝。無論同不同意,宗政安的心境都無法像平常那般平靜如水,大大影響實力的正常發揮。”
魏無忌忍不住問道:“真繞。這要是宗政安心情一直很好呢?不是白費心思瞎忙嘛?”
狄沖霄道:“問得好。若是宗政安不爲所動,就說明他並非一般天才,是志在雕琢極峰的超卓英傑。這是官哥最不願看到的答案。”
魏無忌攤開手道:“真佩服你們的腦子,一件簡單的事都能弄得這麼複雜。那你們說,宗政安是不爲所動的同意,還是不爲所動的否決?”
“他同不同意與我有什麼關係?寧馨,今天給我打回下手。咱們就用天籟雷虹逗逗孩子們吧。”狄沖霄灑然一笑,挽着嬌俏可人的魔皇閨女走向五號區。
雕琢比戰與打鬥無關,不會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憂,因而觀戰城民們比五日前多了很多,老弱婦孺皆有,弄得比戰像個熱鬧集市。
時辰將近,官萬年走上主辦臺,大聲道:“安靜。城民們,咱們仙海城有個魔皇禁地是件麻煩事,既然甩不掉、不能拆就只能讓它變得有趣些,是不是?!”
城民們轟然應是。這世道就算是強如滅神師也無法保證今晚睡覺後還能不能再睜開眼,苦中尋樂,開心一日是一日。
官萬年又道:“廢話不多說,照規據,我是主辦官怎麼比就由我說了算,萬一鬧出什麼事也由我一人擔着。這活可不好做,我想你們開心,可也不想自個糟心,所以啊,我就弄了個和和氣氣的雕琢比戰。各位雕琢師,魔皇既是天下無敵的滅神師,也是世間無雙的雕琢師,或許魔皇禁地臨江小居就埋有一兩件魔皇親手雕琢的神物喲。想進去尋寶可以,在比戰前先亮亮自己的本事,萬一你要是姓雕名琢師想來個魚目混珠,我就有機會積德了,一頓大棍子送你出場,免去你沾上對魔皇不敬的天**煩。”
城民們又是一陣友善轟笑。今年的主辦官雖說是位全城有名的敗家少爺,可很風趣隨和,比之前的那位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