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殿,一池溫泉,一位俏煞星怒目而視,三五個美貌侍女淺笑往來。
狄沖霄默察體內異動,直到確認奇蹟果實被新生的雙重禁制封困才真正安下心來,泡在溫泉裡傻愣愣看着某處殿頂。
硃紅羽與狄沖霄先前就是從那掉下來的,被劫眼吞噬掉下來時心裡已經做好再入冰靈地獄的準備,甚至是萬靈混聚那一類的必死劫界,就是沒想到會掉在一個極北冰原絕不應有的溫泉池裡。最要人命的是,醒來後就發現身上衣服早被侍女們扒光拿去洗換了。狄沖霄的,硃紅羽的,皆是。
狄沖霄回過神來,美美地狠盯了不敢起身的硃紅羽幾眼,又搶在大妖女發飆前轉身趴到泉池邊,盯着美貌侍女們來回打量,心下費解,是自家衰氣發作到極限來了個否極泰來,還是死了之後天神開恩,讓自己與大妖女可以在極樂世界中好好得一回補償?
一侍女年長些,地位該是由此較高,見狄沖霄望着自己,便放下手中事盈盈來到池前,行禮道:“殿主,有什麼吩咐?”
狄沖霄更好奇了,指指自己鼻子,道:“殿主?”
侍女笑着點頭。
“什麼殿主?黃泉十殿?不是天神發瘋讓我頂掉一個殿主掌管幽冥吧?”
侍女掩嘴笑道:“殿主真愛說笑,不過也差不多。其它的,小婢可不敢多嘴,有什麼吩咐?”
狄沖霄回身瞄瞄硃紅羽半露於水面的誘人玉峰,清清嗓子道:“沒什麼,水多了,放掉一些。”
不等侍女回覆,硃紅羽惡色舉起手,正要揮擊,卻是將身一轉,游到角落去了。狄沖霄心下稀罕,這煞星姐姐惡起來殺人眼都不眨一下,哪裡會像小秀與晶姐般羞怯,吩咐侍女不必放水,回身向硃紅羽遊了過去,於半丈外停下,手中凝蘊神光絲纏向硃紅羽。須臾,得到結果,果如所猜,大妖女的神光深受莫名寒蝕禁制,半點火力也用不出。
若是硃紅羽強橫依舊,狄沖霄反倒是會想法佔些便宜的,此刻硃紅羽勢弱至極,哪還有半分戲鬧之心,吩咐侍女送來布條,將雙眼蒙上。
硃紅羽冷哼:“施捨本堂主麼?”
狄沖霄沒有任何猶豫,正色回道:“紅羽姐有脾氣,小弟一樣有。小弟哪回佔紅羽姐便宜不是在紅羽姐實力最強時去佔,這纔有意思。”
將心比心,硃紅羽面色回覆,雙手護胸,問道:“她們爲什麼叫你殿主?”
“小弟哪知道,或許我們掉下來時砸壞了此間主人的腦袋。怪了,劫母裡面有這種冰界麼?”
“少給本堂主裝糊塗,此處該是外界,那個移挪劫眼雖然阻止我們逆入劫眼,但本身恰也是通向外界的一類。”
狄沖霄心起逗樂,故作恍然,大叫:“着啊,那就是咱們掉到十數萬裡之外的炎火陸洲了,掉下時恰好砸死了此家原主人,這原主人又是個惡壞的,侍女們便當小弟是天賜救星,便公推小弟頂了他的位置當殿主。”轉過頭道:“侍女姐姐,我說得沒錯吧?”
池邊侍女撲哧一笑,這殿主真是有趣,胡扯時的神情和真的一樣。
硃紅羽哪會不知狄沖霄在胡扯氣人玩,道:“分明是照搬世間無聊閒書。本堂主真該早點宰了你的。”
狄沖霄眼前一亮,道:“聽這話就知道紅羽姐也愛看。至少是看過。都看過什麼?”
“淚兒幼時最爲好動不肯睡,本堂主只能設法尋書說故事,看過一些。狄殿主,問問她們。”
狄沖霄道:“輪到紅羽姐裝糊塗了,小弟剛剛問話光景你見到的。她們是真不敢說,想來此處主人實力極強且治下極嚴,咱們就別難爲她們了,反正那主人不可能讓咱們永遠泡在這裡,遲早會與咱們見面。侍女姐姐,能將小弟的幻形袋送來麼,裡面有好東西喲,咱們一起吃。我是殿主嘛,相信你那主人說過在這裡要聽狄殿主的話,反正我又沒問什麼要緊事,一起吃點東西說故事,你家主人絕不會怪責。有你們陪着,紅羽姐也能自在些。”
侍女恭身應是,笑着去了,半柱香後帶着幾個貌美姐妹與幻形袋回來,卻是沒坐在池邊,自脫去衣物換上紗衣,陪着硃紅羽坐下。同爲女人,果是令硃紅羽心中輕鬆了不少。
狄沖霄看不到卻能聽到動靜,心下無比納悶,這羣女人還真是唯命是從到怪,連先前的“陪着”也能理解成這種意思。思索中,狄沖霄拿過幻形袋,取出內裡的各色靈食靈酒,分與衆女,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就裡暗探口風,卻是白費心神,侍女們盡皆心思靈敏,半點不上套。
小半個時辰後,一人自殿門那行來,手裡拎着兩個大包,將包扔到地上,看向池裡,大叫:“就知道你這妖女身材好得沒話說,可惜,偏是個愛女人的。這還沒嫁人就開始明着偷女人了。”
狄沖霄對來人的神光氣息極爲熟悉,自他出現就越發納悶了,聞言回道:“應魔王,姐姐們都是應我吩咐陪紅羽姐泡泡的,少亂想。你不是被冰宮之主抓了麼?聽你說話聲音就知傷得極重,比小弟先進黃泉了?”
應望冬摸摸被揍變形的臉,道:“誰說本魔死了?本魔是被抓了,還捱了狠揍,可活得好好的。”
狄沖霄道:“都是應魔王爽快,令小弟一聽就知這裡是極北冰宮。這裡是什麼殿,溫泉殿?還魂殿?”
應望冬驚見一衆侍女盯向自己,立知說錯話了,心下駭懼,大吼着就逃向殿門,原本想和狄沖霄說的話一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少了蠢魔盯看,硃紅羽心底暗自鬆了口氣,旋又心下煩惱,到底還是落在極北冰宮手裡了,想來先前那移挪劫眼的出現絕非偶然。
狄沖霄所想與大妖女相類,道:“侍女姐姐,反正有笨蛋漏了底,你們再說也沒什麼了。”
那年長侍女道:“殿主果然精靈,那蠢物少不得又要受罰了。宮主現在有事要辦,殿主不妨在破劫寒極泉裡多泡一會。你定是借劫母冰靈脩行過,心魂已有混沌之象,不多泡一會的話劫母冰靈可沒法散解,過得幾月發作起來,先前蠢物就是前車之鑑。其它的,小婢不能說了,除非殿主再找到另一個多嘴笨蛋。”
“不問就不問,反正你們宮主遲早要見我。先送姐姐們一點小禮物。”狄沖霄自幻形袋中拿出中品龍血香囊,一人發了一個。
侍女們對龍獸香囊皆是喜愛,立覺眼前殿主又可愛三分。過得一會,又有一侍女入殿,來喚諸侍女前去理事。侍女們一一告罪,出池穿衣離去,留下硃紅羽獨對狄沖霄。
狄沖霄深知越不說話硃紅羽越會尷尬越會亂想,便做話道:“紅羽姐,她們對小弟是真恭敬,絕非假裝,你說冰宮之主到底在打什麼心思?”
硃紅羽道:“本堂主哪裡知道,難怪神魂受制,原來此處並非溫泉,是恆古冰竅所化的泉眼,寒極生暖,實是天地造化而成的奇蹟。”
狄沖霄最怕硃紅羽不搭話,見說便繞着冰宮之主與劫母扯開了,又將神光絲分別蘊入寒泉與硃紅羽體內,以神魂靈光奇變嘗試解開寒泉對元靈火的天成壓制。不多時,尋到一些脈絡,狄沖霄就此將硃紅羽體內寒蝕禁制去掉六成,餘下四成源於冰宮之主,委實有心無力。
硃紅羽看着火光重現體外,喜出望外,揮手間毀去狄沖霄的矇眼布帶。
狄沖霄美美盯着硃紅羽亂看,道:“紅羽姐,太便宜小弟了吧?”
“你有脾氣,本堂主一樣有。想佔本堂主便宜,可以,你有多少本事就能佔多少便宜。”硃紅羽手中火光化爲一隻小小朱雀。
狄沖霄可不敢當大妖女是在開玩笑,忙轉身游到池邊,打開應望冬留下的兩個布包,發現內裡皆是自己與硃紅羽的衣服,半件不缺,更是隱有一股泌人心脾、極爲熟悉的淡淡花香。狄沖霄展開聞香神技,輕嗅之下不禁心花怒放,是小真姐妹,她們沒事哩,這些衣服皆是她兩個親手洗的!
一個時辰後,一位年少侍女進得殿來,傳達冰宮之主的令諭,有請殿主與殿主夫人前往冰晶宮一見。
硃紅羽心性孤傲,哪會與小姑娘爭辯,以手中小小朱雀轟飛狄殿主,起身出池,穿妥衣物後將狄沖霄衣物扔了過去。狄沖霄剛好醒轉,對無妄之災只得是搖頭嘆氣,穿妥衣物,來到小侍女前面,苦臉請求小姑娘不要再刺激大妖女,絕對不能。
小侍女掩嘴輕笑:“我可不是小姑娘哩,年紀比你們兩個加一起都大,是冰宮侍女總管,姓佟。打是親、愛是罵,下這麼重的手,殿主與夫人的感情真不錯呢。”
話音落下,狄沖霄再變飛人,重重撞入殿壁中。
硃紅羽盯着偷笑小侍女,冷聲道:“佟總管,他要是死了,你沒法向冰宮之主交代吧?”
佟總管走上前拽出狄沖霄,道:“你這丫頭的脾氣真爆,開個玩笑也當真。宮主有請,你打傷的,你背。”
硃紅羽哪肯背,上前就是一腳,沒用力但火力十足,將狄沖霄燒回魂了。狄沖霄正要抱怨,驚見女總管又要開口,心知她雖無惡意卻是故意爲難自己,忙又是作揖又是送禮。佟總管揮揮丈長龍筋,心下頗爲滿意,不再難爲人,轉身帶路,邊走邊閒聊,極是健談,大到星辰天圖,小至地理人情,胸羅之廣,連硃紅羽也自認遜色一籌。
不多時,三人自走廊來到冰雪世界中,順着冰道在大小冰屋間穿行。
狄沖霄望向對面冰山上的宏偉冰宮,心下納悶,冰宮之主到底在玩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