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牙蝕龍湖兼具海洋的波瀾宏壯與湖河的平靜秀麗,是人世少有的美景。
官雙妍伴着狄沖霄邊走邊聊,來到一處水邊高巖旁,躍上巖頂,手指一望無際的湖面,道:“支援的事就按你說的辦吧。此處的雙橙三紫五藍,實際上指的是湖岸地域與近湖地帶,湖內深處狀況就是我也無法全然摸清,但必然隱着邪靈以上的海獸獸巢。萬幸的是,獸巢主人多是由湖底通海海眼來此戲耍,極少長住,即便來了,等閒也不願上浮,對一般漁人並無多少危害。十多年前的海獸強襲,若無意外,該是附近的滅神宗門無意中發現了某個獸巢,便誤以爲是太古寶洞。也未必是誤會,自以爲強大的滅神師是不會理會海獸的警告的。”
狄沖霄慨然回道:“此事上,暗星姐說得極好,在這個大時代,我們人類還算是坐在大地霸主的寶座上,因而這心裡自然而然地就認爲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該是我們人的,毀滅也好,愛護也罷,只有我們人說了纔算。雙妍,與育花一族接觸過後,我這心底就隱隱有一種聲音:這天穹下,正有無數雙不屬於這時代的眼晴在盯着滅神師們;這大地上,位於正道頂峰的光明宗,長久以來,內裡真的都是我們人麼?”
官雙妍一驚,低語:“從何推斷?”
“魔滅終戰。強如育花一族,要想湊出如魔滅終戰的陣容,除非是永夜花神尚在的巔峰時代。我們先前從樹祖身上取下來的分魂碎片,它的宿體修至尊神境,放在哪裡都是一方霸主,可魔滅之戰竟是近萬之多。世間哪來這麼多強者?難道世間真有神族魔裔隱世麼?魔皇既然有意尋死,又爲什麼要蓄意假戰,引得萬敵圍攻?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雙妍,你猜。”
“還用猜嗎?必是師傅需要集合衆人之力才能離世安眠,但死法必與攻戰無關。沖霄,空祖爺說得對,師傅身爲古往今來唯一修至滅神境的滅神師,若她不想死,敵人再多也沒用,此點上,從極炎魔、樹祖、育花老祖三位的實力上就可加以佐證。”
“只是一半,我的答案是萬魂回命,集萬魂回一人!梅二哥說過,他是得了魔皇指點纔對此禁忌神魂產生興趣,由此可知,魔皇對這一神魂的瞭解遠在他之上。是什麼使得天下無敵、長生不死的魔皇去了解一種必定能讓她散魂死亡的神魂?絕非是寧馨,有師孃作寄母,自可在停滯時光的同時護住胎兒的生命靈光。”
官雙妍驚呼:“你是說,師傅根本沒死,借萬魂回生?”隨又低語:“雖說是異想天開,可不是沒可能的事,萬敵同滅,沒人知道師傅有沒有身化魂晶,若真是這樣,師傅事先安排的取晶人必會在光明宗及其他對頭趕來前搬走魂晶。”
狄沖霄苦惱搖頭,道:“魔皇就是那種一旦決定去做就絕不會拖泥帶水的脾氣,都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安眠,爲什麼又要重回人世?不是她的風格。所以我猜測的萬魂回命不是魔皇想要復生,而也是她驚人天局的一部分,或許就是爲了黑神魂,萬魂回命有諸多限制,魂未散、身完整是其中最基本的,而暗魂之心與黑神魂都是可以碎而復整的,且無論碎裂成多少份,皆是不會死的,正在範圍之內;或許另有安排,爲的是想要看看這片大地上究竟有沒有隱伏遠在黑神魂之前的太古霸主。”
官雙妍將手指向天空,道:“或許答案就在魔滅島上。現在想來,堂堂光明宗不該對死去的魔皇怕成那樣,魔滅終戰後的風情谷中必然留下了一些能令光明宗驚懼的東西,一些絕不能讓世人看見的東西,或許這令人驚懼、不能讓世人看見的東西就是你心中的驚世想法,那些強者們的殘存遺物中有明顯不屬於人的存在。可惜,一般人想進光明宗山門就已是難如登天了,要想進入光明長老堂親自坐鎮的魔滅島,要麼有極炎魔的實力,要麼成爲宗中長老以上。眼下光明宗必然防着極炎魔奪佔魔滅島,警戒遠勝往日,你就是再精滑也是沒可能混進去一探究竟。”
狄沖霄微微點頭後昂然長嘯,終有一日,會親手將魔滅島奪還人世,重現風情谷的絕美風光,與師妹在谷中歡聚!
天空上,宣冷幽恰好來到湖面巡視,聞嘯循着心音尋到大巖,控獸落下,與白瑪加入討論。另有一事,宣冷幽從沒有如此久地放下過生意,這些天渾身不得勁,作夢都在與人談生意,下手之狠,每每只留一條褲衩給生意場上的強敵們遮羞,醒來後猶覺客氣了,深覺留片大樹葉子就足夠了。
狄沖霄最知宣冷幽有生意不要命的性子,能有此夢,必是忍到極限了;也知金飛環實是擔心自己落單被十二刺皇刺殺才壓着對妹妹的思念跟隨。立在湖邊細思一陣,狄沖霄覺着是時候放兩女回去去了,有官雙妍在身邊,不亞於金飛環衛護,只要不是殺神尊主拉海爾親身襲殺,打不過也逃得了。
官雙妍也是同意提前兩女回去,除去狄沖霄安全無憂外,百獸幫老巢與玉香門餘孽躲藏地都該開始着手尋找了,極擅追蹤的邪盜女皇會是最合適人選。
宣冷幽見狄沖霄有意鬆口,心下大喜,又道:“沖霄,我自育花一族得來不少靈物,配合環姐的療治,必可提前恢復元氣。況且我若再不回去,就算老太爺毫無芥蒂十足信任,長輩們那邊必是要對人福動心思了。無忌與小琪更不是那些老人精的對手,幽秀是你我的根,很多事都要着落在它身上,絕不能出亂子。”
狄沖霄道:“確實。冷幽,我對老太爺那邊始終不放心,往後抽個空,我陪你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心思,別以爲有個神行鐵衛就能欺負我家的宣夫人。”
宣冷幽羞嗔:“誰是你家的。想娶我,等你接回寧馨再說吧。”
“兩事有矛盾麼?與環姐一樣先生娃再說嘛。”狄沖霄將身邊三女逐一送上馬背,退後一步避開馬咬,大叫:“臭脾氣風翼,本至尊稀罕騎你麼?你儘管先飛,本至尊自會飛,比一比誰快。雙妍婆娘,趕緊的,水珠拿來,要量足啊,還要淨純,我可不想再喝海水了。”
官雙妍嬌笑不迭,揮手間將無盡海水合成一個水珠,淨純後塞到狄沖霄嘴裡。
風翼銀角哪會與人類客氣,長嘶聲中飛空,卻是並沒有疾飛,慢騰騰地,不屑之意一目瞭然。狄沖霄可不敢用那無法掌控的“菊花飛行大法”,只是將水在胃中雷解,再將龐大氣靈自周身毛孔噴射而出,借力浮空、借力控向,搖搖晃晃地向風翼銀角追去。
這解水化氣浮空法不過是一些高等神技的基本修行法,就算大成了也絕非可以快速空移的神技,弄到最後,風翼銀角都覺得比飛是一種恥辱,甩甩馬尾後直接飛回了大營,丟下狄沖霄一個人在半空上浮下墜。用它對主人宣冷幽的抱怨來說,就是那蠢人比剛出生的小馬駒都要遜了數倍。
狄沖霄猜得沒錯,金飛環心裡想妹妹想得厲害,得知消息後喜不自勝,也是對官雙妍的實力極有信心,親了親狄沖霄後就帶着宣冷幽飛了。
次日清晨,風華衛各按安排離去,留下孫旭陽爲首的百狼百御爲主力,繼續清剿藍圈獸羣並留守。無論是支援的還是留守的,身邊都塞滿了得自狄沖霄的好東西,戰神境以上更是人手一把摻雜靈花根莖雕琢而成的龍骨劍,品質是次了龍牙破靈劍極多,但終歸是皇獸品魂器,會是對付王獸的一件利器。
狄沖霄帶着官雙妍與白瑪向南而去,沒有具體目標,一路巡視,遇着需要救援的死戰地域就幫把手。一如先前所爲,絕非代戰,只是解決衛軍無法解決的兇獸,或是指點剋制兇獸的最佳戰法,以此來換得最多的時間。
一晃到了七月下旬,在沖霄衛、風華衛、坤心衛、元尊衛、狂風衛、雷鳴衛等衛的努力下,超過兩千的死戰地域得到及時援助,或因此完成死戰,或免去覆滅惡運,令諸衛名聲大震。尤其是甜甜可人的秀家小姑娘們,人緣好到爆棚,到哪都是一片愛慕眼光。
狄沖霄三人此時正在皇家世靜衛所接的單色赤圈中死戰,原本已接**定,卻是突現邪靈蹤跡。爲防全軍覆沒,狄站霄不管邪靈獸因何而來,斷然中止死戰,在官雙妍、白瑪兩女的輔助下爲華世靜一行殿後掩護,以最快速度退離地域三百里。雖是功敗垂成,但無損尊榮,邪靈一級絕非靈神可以對抗,全軍安然回返就已是奇蹟了。
算算死戰時限將近,狄沖霄與幹叔爺華世靜告別後先送官雙妍回返千牙蝕龍湖,隨後帶着白瑪回返荒城樹海巡視獸情,直到邊界衛軍大營提前派來大隊衛軍接手樹海防禦後纔回返北定城。
這一月的連番死戰固然是讓狄沖霄在實力與神技上皆是大有精進,可缺少足夠壓制下也令體內毒血到達爆發邊緣,實在是沒法再去援助人了,必須要先自救。自回到北定城那日起,狄沖霄一直閉關修行到七月末方將鬼怨毒血重新壓回微不可察的狀態。
尊榮死戰的時限是七月二十七日,此時已是結束四天了。
狄沖霄看過統帥府的死傷統計後來到營中高**坐,望向天空,欣喜之中隱有一絲無奈,這世間若是要救一些人就必定要放棄另一些人,魔皇挑起魔滅之戰時也是這麼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