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軍搜戰以消息爲先,敵情、地情、獸情、水情等皆是,因而可幻化地理圖的滅神師一向是深爲各衛青睞的人才,沖霄衛就有一個可借地理圖輔助攻防的女中英傑。
卓錦帕借用滿地花靈化生泉丘陷陣圖,細細一看,不禁滿心苦惱,到底還是實力不足,泉丘此處的花草樹木雖比霞雲湖那一帶的多得多,可地理圖清晰可見的範圍也就是四里多些。
厲醉楓照圖剪紙,笑語:“別愁了,多轉轉就能拼出張整圖了。”
“卓姐的地理圖要是能標出獸羣強弱與花靈種類就更方便了。”維朵輕撫一朵野花,手中幻現一柄長劍。
卓錦帕嘆道:“你們這些丫頭能不能別用非人狄神將爲參照來折磨姐姐?別說化生新神技,我這些天看獸典與花典就看得頭都要炸了。咱們皇帝陛下揮手間就讓星空幻現整幅大華地理圖,原先我還以爲是境界實力到就行的,現在才明白這類神魂腦袋空空就會地圖空空。”
狄沖霄笑道:“能有此悟,這就說明你在體悟神魂上大有進步,慢慢修吧,萬事欲速則不達,話老理真。”
厲醉楓道:“分明是懶人爲躲修行想出的藉口話。神將大人,泉丘不小的,既然地理圖不管用,我們怎麼找育花谷?山谷看着就不少,慢慢找麼?”
百花姐妹正伴着碧玉心逐一試泉味,聞言嬌笑;“楓姐笨哩,育花獸聽名字就是愛花的,住的地必然是花最多最奇的,自然就最香,讓慕蘭姐姐嗅一嗅不就知道了?”
金飛環莞爾一笑,伸手前指:“你們兩個也是笨丫頭,還要嗅嗎,必是那處。”
衆女看去,只見那處山谷四周飛舞的蜂獸與蝶獸遠比別谷多得多。
那谷看着不算遠,走走停停下,天仙百御花去半個時辰也是沒到,擡頭看看,發現與先前一樣的遠。
金飛環示意衆人停下,邪邪一笑,道:“沖霄,育花獸似乎很小瞧人嘛,你來還是我來?喔,小韻,你有什麼想法?”
童宣韻道:“該是某種空界禁制,我一人進去不難,可絕無法帶人進去。我想這也許是育花獸在逼我們分兵。狄大哥?”
狄沖霄道:“皇獸只說不會撿便宜,但沒說是對一個人還是一羣人,也沒說不會各個擊破,你的想法是有可能的。不過這麼一來,我倒是覺着育花獸比起別的兇獸更接近我們人,就是不知是封谷魂器還是封禁神技。嗯,環姐你來的話,這花海難免會受到傷害太過可惜。我來吧,先前恰好得到一個與靈光奇變相當契合的好玩意,有了它,不難全員入谷。”自幻形袋中拿出那杖散了魂的破靈龍珠,以手託着,蘊入恢復神系神光,借用靈光奇變擬仿內裡殘餘靈光氣息。
須臾,萬千神光絲自破靈龍珠內散射而出,經緯互織,爲方圓十丈地域織了一層網罩。破靈龍珠遠不足以毀了空界禁制,卻像是一個蛀蝕樹木的小蟲,弄出一條小小木道並不難。沖霄衛在破靈光罩的保護下緩步前行,不一會就來到育花谷前,頓時被谷前的壯觀景色震憾了,這是世人,包括滅神師在內也弄不出的無邊花海。
高大花樹沖天而起,樹冠不厚不密,爲樹下小花遮風擋雨的同時也令它們同樣得到陽光的恩照。就中奇花,有的花開如傘,花瓣垂下、花蕊向陽,山風吹拂,瓣上晨露、蕊中花蜜向下流趟,一如少女在和風細雨中撐傘等待情郎,令人心中滿是甜香;有的花樹無花無苞,可每個葉端都有一個七彩光團,湊近一看方知是水靈而成的葉果,借陽光繞護以成霓虹之色,不知還要吸食多少地下靈泉才能成熟。
走着看着,百花姐妹忽地驚喜嬌呼:“蒲英飛花!是蒲英飛花啊!好多!”
衆人應聲看去,只見一片花田中突兀飛出許多白紫連枝花兒,小如石子,大如巨巖,內裡中空、花壁開窗,正是可以雕琢飛空魂器的木氣雙元靈奇物,世間千多年就近乎絕滅了,沒想到這裡居然成片飛舞。狄沖霄急張目尋找母花,只見一里外的谷沿上正有一株五人方能合抱的花杆兒在風中搖曳,該是風力不夠,極多大重花兒戀母不去。
百花藏咂咂嘴,號稱世間靈花聖地的百花谷和這裡一比,就像義天城與皇都炎龍城。
忽有一獸自谷沿地底破地而出,半人高,鼠獸頭樣;四爪,相比可以撐體站立的類兔後腳爪,前兩爪如猿獸與貓獸相合,五指有肉墊,尖銳刺爪隱於指端肉囊中;身毛細絨青翠,若是換個方位看,又會是黃色或紅色體毛;尾軟而長,尖端如象獸鼻。來獸歪着腦袋,一雙精靈眼不斷打量衆人。若說與別的兇獸最有不同的地方,那便是頭上長着一株花樹,一尺來高,暖玉莖、翡翠葉,頂端結着一個粉色花苞兒。
碧玉心看過極多獸典,卻是沒看過如此毛茸茸的可人獸,心中那種我喜歡、你就要應的本性轟然發作,衝過去就要抱。
狄沖霄電閃而至,將人拎起,嘆道:“玉心妹妹,會成花肥的。”鬆開人,對那獸道:“獸皇,親自來迎,本人深感榮幸。”
“我的確是獸皇,卻非你口中的那位。本皇是第四獸皇,在我們育花獸眼裡,你們人類長得一個樣,想來你們人類看我們也一樣,分不出不稀奇。”
狄沖霄道:“這倒是。第四獸皇,我應約而來,打不打的要等我會過那位老祖再說。其實看到眼前此景,我就有些明白育花獸爲什麼要搶奪荒城樹海了,雖然也是殺戳,但緣由與其餘兇獸絕然不同,你們是痛恨世人因貪婪與自私破壞了這片天地自成的育花靈地。”
第四皇獸聞言繞着狄沖霄打量起來,五圈方止,道:“儘管我們佔下此處也是另有緣由,但其中的殺戳皆是因此而生,你是第一個看到花海就明白此點的人類,十分難得。我們育花獸**花木,是一種相當溫和的生靈。對我們來說,人與獸吃花也好採花也罷,皆沒什麼,概因木靈生來就是讓萬靈食用的,但萬千生靈中總有那麼一些極惡存在,要的不是花,是整片大地的靈脈,滅神師就是其中最窮兇極惡的一種。數十年前,人類爲了私慾,差一點就將泉丘地下靈脈毀於一旦。對於這類惡獸,育花獸絕不放過。”
厲醉楓皺眉叫道:“就算是這樣,也不是你們殘殺數百萬人的理由。”
“女人,在本皇眼中,你並非惡獸,但遇事欠思考。”
見厲醉楓還要說,狄沖霄輕嘆:“醉楓,第四獸皇意思是說它們當年殺的都是滅神宗門中人,那些與毀滅靈脈無關的人和獸,它們沒興趣答理。”
厲醉楓默然無語,旋又道:“失去滅神師的庇護,一般城民就只能任兇獸宰割。這與親自動手沒什麼區別。”
第四獸皇道:“女人,你爲什麼不說是滅神師的惡行才引來了當年的大獸襲呢?你們人類真是有趣,總有法子讓自己成爲悲情、無辜的一方。狄沖霄,你是人類中少有的例外,哥哥們不喜歡你,我覺着你是一頭世間難得的好獸。尤其是身上的氣味。”湊到近前,用力嗅了嗅。
“人類的心複雜着呢,不怕我是在僞裝嗎?”狄沖霄大覺有趣,自樹祖乾坤盒中取出一杖神仙果遞了過去。
“仙品靈果,真難得。本皇在你進入泉丘時就在觀察你了,你眼中對奇花只有欣賞沒有佔有,這是假裝不來的,跟本皇走吧。”第四獸皇收下果實,轉身帶路,又道:“那個女人,本皇問你,自古以來,你們人類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同伴多,還是死在兇獸手上的多?爲什麼自己殺就覺得情有可原,獸殺就十惡不赦?其實,你不是在爲同伴鳴不平,是身爲大地霸主一族的尊傲受到挑釁了,身爲霸主,存在於大地上的所有東西都該是人類的,是讓它存在還是將它毀滅,只有人類說了纔算。你們人類真是可憐又可笑,一邊要做大地霸主,一邊又懼怕隨着霸主地位而來的挑戰與犧牲。這世間有不付出就有收穫的事嗎?這片花海,就是育花獸用命從大地霸主手中換來的!”
這下不止是厲醉楓無語以對,其餘人也是默然無語,總感到心中某個不願被人觸及的隱密處被錘子狠狠砸了一下。金飛環是除狄沖霄外的唯一例外,邪笑連連,身爲邪盜中無人敢挑釁的霸主,心中很是認同第四皇獸的話,想得到某一威權,就要不怕挑戰與死亡。
育花谷比衆人想象的要大得多,狄沖霄經歷過封獄修羅界,看着座座遠古上古纔有的奇特木靈房屋,心下明白谷前的禁制並不單純是在製造空間迷境,也是一個扭曲空界的入界通道,而第四皇獸就是守衛入界門的,若它覺着你不順眼,你就是有能力殺了它也是絕計無法進來的,除非你的神魂專擅空界門且修爲要強過所謂老祖,至少也要是接近。
第四皇獸邊走邊介紹,時不時用尾吸足路邊靈泉澆灌頂上奇花。
百花姐妹最是好奇便問開了,手中拿着源自樹祖聖湖島的各色花籽,當是交換。
第四皇獸頗感興趣,挑了几杖收好,道:“不是所有靈花都夠格作頂上花的,只有那些極爲稀絕的,我們纔會用血與靈光培育,而天靈是精血與靈竅交匯之處,最適合育花。花成之後,我們就可以借花施展各色神技。好比本皇頭上這株,名爲夢界,花開之後,本皇就可以自由出入生靈夢中,看看他們都在想些什麼,渴望什麼,很有趣吧?就是想它花開要些時間,前一株花本皇培育了七十年纔開,這個怕是要更多一些。本皇自初生以來,育成十餘花,攻防速縛封毒療醫皆備。你們身上的花香很好聞呢,允許你們多問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