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沒有強行壓制體內的梅運靈源神光,任它在體內奔騰,以旁觀者身份於心海觀看着二哥的心酸回憶。
沒等到回話,梅慧慈心下誤會了,笑道:“不用怕,誰欺負你了只管說,有奶奶在,那些個怪老頭不敢犯怪。”
狄沖霄用力抹去眼淚,啞着嗓子道:“我能叫你孫女麼?我無法說原因,也不知道怎麼說,但只要我活着一天,這世間就沒人能傷害你。”心下暗道:梅二哥也是,非要將有關孫女的一切全都封禁起來,不見面不解禁,原來梅傲雪就是他兒子,遊記中相對於孫女,兒子媳婦只是略略一提,想來他對這兒子媳婦是極爲不滿的,爲什麼呢?
梅慧慈聽得一愣,看向一衆老頭子們,慈和雙目隱蘊質問:這孩子是被你們哪一個打壞腦子了?
楚飛場抖手就將手中杯砸到狄沖霄腦袋上,大吼:“老楚叫一聲老妹子,你小子倒好,開口就認個孫女。有種有種,信不信老楚生拆了你?”
狄沖霄痛得一機靈,就勢改口:“冤枉,小子是想認個幹奶奶,都是先前叫楚爺爺嚇掉魂,說話都不利索了。”
梅慧慈對狄沖霄極有眼緣,又是深知楚飛場的橫脾氣,見說恍然,狠狠瞪了楚老哥哥一眼後對着狄沖霄慈和點頭。
狄沖霄喜出望外,也不理別人會有什麼想法,轟然跪倒於地,對着梅慧慈極是鄭重嚴肅地磕了三個頭。不管怎麼說,不先搭上關係可不好完成梅二哥的心願。
梅慧慈哪料得到會有這變故,想阻止時狄沖霄已磕完頭了,搖頭笑語:“你這孩子老了後也會是個怪老頭。比他們加一起都怪。”
狄沖霄躍起身,扶着梅慧慈入座,叫過朱熔淚三女,一一介紹。
“天嶽,瞧瞧人家小夥子,敢說敢做,火一般熱情,哪像你種扭捏貨,若那小子早生個五七十年,老妹子嫁給誰還不一定呢。”楚飛揚摸着鬍子大笑。
華天嶽瞪起眼道:“像你一樣見女人就搶才叫熱情?虧得是我那老姐姐不想追究你。”
屋裡老人們頓時轟笑一片,那兩位分明是一路貨,區別不過是一個明搶,一個暗地裡動刀子。
倪佛生性最爲詼諧,拉過狄沖霄道:“臭小子,你以爲躲在幹奶奶身邊獻殷勤就能裝糊塗了?你司伯伯可是慣會秋後算賬的主,你厲伯母更是利上滾利的行家,有什麼好東西就趕緊拿出來孝敬各位叔伯大爺,不然到時可沒人替你好說話。”
司恆宇何等人物,哪裡會中計鬥口,撫須笑笑就算過去了。厲鳳鳴對“死對頭”的帶刺話語同是當沒聽見,輕輕嘆口氣,心想臭小子對女人還真是老少通吃,認了這麼一位幹奶奶,今天是沒機會教訓他了。
狄沖霄倒是聽出倪佛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忙吩咐朱熔淚三女去外面知會停戰。屋子裡的怪老頭太多,說不準捱揍的人中就有他們的親人後輩。
此時屋外大戰恰好結束,在白瑪與童宣韻輔助下,百花藏大獲全勝,代價也是極大,除去被韓威打黑了右眼圈的厲醉楓,天仙百御全“滅”。聽得妹妹傳話,百花藏頓覺頭大如鬥,這纔想通一路上諸多想不通的怪狀都是因爲什麼而來,哪裡還想進去自找罪受,主動留下陪童宣韻給衆人喂靈漿。
童宣韻打趣道:“藏哥,你不過是從犯,怕什麼啊?等他們醒了,嘴戰可是少不了的。”
百花藏嘆道:“我的確是從犯,但沒皇后幹奶奶撐腰啊,進去就是背黑鍋的料。聽韓威這些人罵娘是不太舒服,可總比捱揍強得多。”
童宣韻想想也是,擡頭望向丘頂大屋,心下納悶,那位可是皇后耶,狄老大怎麼說認奶奶就認到了?
看着朱熔淚、百花姐妹、白瑪、厲醉楓五女走進屋內,皇后梅慧慈有些眼暈,這些個紅粉佳人別人擁有一個已是前世修來的,新認的幹孫子竟然來了個大包圓。
狄沖霄拉過白瑪道:“奶奶,她是白瑪,毒蝕之海千族聖女喲,別看年歲比我還小些,威風大了去的,說出的話沒人敢哼半個不字。這位是厲醉楓,厲伯母最心疼的小侄女。先前說的華芳、冷幽、環姐她們都陪着雙妍看熱鬧,暫時沒法來。”
梅慧慈咦了一聲,對白瑪道:“原來你來自毒蝕之海的毒蝕遺族,大長老還好麼?”
白瑪道:“好得很,整天地不是找酒喝就是去找下酒菜,再活個兩三百歲都是少的。奶奶,你認識我爺爺?”
梅慧慈道:“大長老是你爺爺?你姓白,喔,想起來了,你該是大長老小兒子白沙海的女兒。說起來我與你父親有過一面之緣,他是隨着大長老來我家討酒喝的,天生的小酒鬼,將梅家的八珍梅花釀偷喝一空,被大長老狠狠揍了一頓,還是我求得情。一晃我也是個老太婆了,既然你是大長老孫女,就別叫我奶奶了,當不起。”
白瑪沒搖頭道:“爺爺是爺爺,我是我,情郎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
狄沖霄聽音就明白梅慧慈並不清楚空祖爺的底細,又見她隻字不提梅運,心下明白二哥離家前做的手腳依舊有效,試探地道:“奶奶,不是我多心,祖爺說起梅家時只提及梅家夫婦,沒說過梅傲雪還有一個女兒及其他親人來着。”
“大長老不願說是有原因的。我父梅傲雪一生,心中除去母親與釀酒再無外物,說好聽的是情癡與酒癡,說難聽的就是頑固不近人情,母親因生我而得病,便從心裡討厭我這個克母女兒,雖不至於不聞不問,可絕無親近,若非有大長老照拂,我幼時就病死了。母親病逝後,我苦思三晚,終離山遠行,只爲想在死前好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幾經危難,巧遇天嶽與官大哥,在他們的照顧下,我天生的病根去了大半,這才活到現在。”
“奶奶再沒回過萬梅山?”狄沖霄明白了,暗道;空祖爺之所以隻字不提梅傲雪尚有女兒一事,必是對情癡徒有夫妻情、欠缺兒女情頗有微辭,而以他的身份地位,自不會在後輩面前非議一個死去多年的人,也就懶得多說了。
“萬梅山是父親與母親的情墓,不算是我的家,恰好十魔會與光明宗再一次大火拼,弄得世間處處烽煙,我也就懶得回去了。”
狄沖霄又道:“爺爺呢?世間多是隔代親,父親不管,爺爺不會不疼孫女的。”
“是有一個爺爺,可怎麼也想不起他的事來,長成後也沒聽父母提過,想是爺爺活着時我年歲還小吧,萬梅山上沒有爺爺墓,該是搬到萬梅山前就過世了。你這孩子,怎麼比世間三姑六婆還愛探人家底?”梅慧慈淺笑,心道還真像認了個小叔爺。
“好奇嘛。不問。奶奶,我給你瞧病。”狄沖霄心嘆二哥還真是狠心,竟是連兒子媳婦的記憶也動了手腳。又是暗道一聲可惜,若是二哥能在兒子一家搬去萬梅山後再走,或許就能與尋酒而來的空祖爺撞上,到時兩人合力想法,未必不能斷去孫女的先天病根。
梅慧慈是天生慈和人,雖是不信幹孫子的醫術能勝過御醫,可不忍拂他好意,任由神光絲纏到腕上。
大華皇帝華天嶽坐了過來,皺眉道:“你小子還會瞧病?”
“毒海醫神葉茗是我乾孃,她的醫術我得了五六成。斷病足夠了,治病另有他法。”狄沖霄皺起眉頭,暗忖:什麼病根去了大半,純是被兩種不明神技壓着病症,一種是源自二哥的靈源衰氣無疑,但只能延緩病症惡化速度;另一種似曾相識,正是它壓着病症,令病體看似一切如常,數十年下來,生命靈光早到了極限,一旦神技弱化,就是暴斃之時。
拋開梅運靈源靈光不理,狄沖霄專注探究那古怪神技的底蘊,不一會,心中多了詫異,連空祖爺與生不滅也無法解決的病症,是哪一位能壓着數十年,絕非魔皇,她給梅二哥提的醫法是極爲霸道的以命換命。
華天嶽與楚飛揚是何等人物,又是深知狄沖霄神魂靈光奇變玄奧所在,怕他問出不該問的,不約而同地用力咳了一聲。
狄沖霄會意,微笑回臉,道:“奶奶,確是好了大半,就是你的病根是胎裡帶來的,纏綿日久令生命靈光消損得厲害。我正有奇物回補。”顧不得許多,自脖上拿下樹祖乾坤盒,從中取出一杖三彩長壽果,展開神魂靈光奇變。
此一果實雖是世間仙品,可在諸多樹祖果實中不過是比光明果一類高上一品,以狄沖霄如今的實力,十數內就被完全散解,化作一團粘稠靈漿,飄浮於神光球中。
在場諸人皆是識見淵博,皆被靈漿內蘊的浩瀚靈光深深震撼,此物實是延命益壽的絕品,只在傳說中噬天狐王才能化生的不死靈泉之下。
楚飛揚將手平伸,手心幻現一個天藍色玉瓶。雲逸伸指輕點,以無形氣靈導引長壽靈漿注入其中。
梅慧慈奇道:“孩子,那是什麼,光是聞聞,我就覺着身體輕了些,腰骨也不是那麼酸澀了。”
狄沖霄趁機道:“這就是雙妍讓我來此的主因,我在竹毒有緣撞見神話中的萬年神樹,由此得到一些神樹果實,雖是數量有限,可不下百種之多。屋中叔伯們有得過贈送的,可說實話,那都是五六品的。傳說中的神仙果、智慧果、無憂果、通魂果、聚靈果等,應有盡有。剛剛那靈果名爲三彩長壽果,在諸多靈果中算中上品,一瓶分三十份,一天一份,多了不好說,延個三五十年不成問題。楚爺爺,您說,得了好東西,該不該第一時間孝敬長輩們?”
“這話爺爺愛聽,盒子交來吧。”楚飛揚隔空對盒虛招手,將樹祖乾坤盒搶到手裡。
察覺到主人變換,盒身閃現一個樹臉,自行將盒閉上,隨之綠光暴起,震退楚飛揚,飄浮於空中。綠光收斂,掉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