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字,狄沖霄如聞仙音,萬千話語化作一句近乎瘋狂地吶喊:“是我!寧馨,我回來了!告訴站在你身旁的極炎魔,我一定會去接你回家!你生來就是我狄沖霄的女人,寒寧馨是,魔皇血脈也是!我會在他臉上重重打滿千拳!”
比翼同心那頭傳來喜極而泣的哭聲,良久纔有一句輕語:“我等你。”
緊接着極炎魔特有的落落寡歡的低沉嗓音響起:“死而復生,你這小子真是讓人詫異,能撐過用以守護屍身的涅磐熬煉更是難得。看在此點份上,儘管飛雁山之戰還沒有結束,本魔破例遵照之前的承諾允許你每月與乖女兒聯絡一次,若想見面,就將活下來的人都殺光吧。當然,你也可以直接來宰了本魔。乖女兒,父親要去治傷,你與他聊吧。”
狄沖霄就這麼握着玉板,兩頭無話,卻又彷彿說了千言萬語,直到蘊入神光自行消散。狄沖霄將玉板收回手心,抹去眼角淚痕,又變回逗樂少年,擁着金飛環兩女向山下走去。
金飛環心下詫異,問道:“沖霄,少裝糊塗,比翼同心是可以追索對方大致地域的。”
狄沖霄道:“知道了就會去,都是不知道的好些,並非是懼怕極炎魔,實是寧馨不希望我去送死。剛剛她不說話,正是用沉默方式告訴我,無論善惡,生父都很有問題,令她深懷疑懼。言多必失是真理。”
宣冷幽與金飛環一點就透,恍然明悟先前寒寧馨不迴應呼喚,除去少女情怯,更是怕生父知道狄沖霄還活着就會揹着她下手殺人,甚至不必親自動手,既然他有老巢,就證明這些年他也沒閒着,說不準手下中還有老十魔在內,殺個鬥神境小子,真是易如反掌。
狄沖霄又道:“其實極炎魔現在想動我也沒那麼容易。老姑奶奶本領通天,爲什麼不自己找?她可不是怕辛苦的人,顯然是隻有我去找,小秀圓滿重生的可能纔是最高,只要我不去送死,除非極炎魔親來,其他人來了只能是自討苦吃。”雙手聚攏嘴邊,對着遠處大吼:“老爹老孃,師父師孃,小聖女、瘋婆娘、淘氣包們、龍姐、兄弟朋友們、師弟師妹們,我回來了!哈,忘了還有與生父團圓的寒煙美女。等着,狄哥哥這就去接你出來!欠的人情債要翻倍啊!”
宣冷幽兩女咭格嬌笑,這小子沒了寧馨在身邊管着,就正經不了三句話。
到得山下城外,金飛環的惡盜本性發作,恰好又有尊薛家陸行魂器經過,二話不說就搶了過來,將貨物卸了一地,扒光護衛吊起來後報上女皇大名,揚長而去。
狄沖霄可不敢讓毫無顧忌的邪怪女皇控車,拖到後座抱着,道:“冷幽,相信薛家得知我們沒事的消息一定能嚇到尿褲子。準備怎麼收拾他們?”
宣冷幽臉上閃現冷絕之色,道:“當然是一報還一報。他想我們死,此事不足爲奇,沒必要追究緣由;可對等的,若我們沒死,自然就輪到薛家人通通下地獄。天之御中歸你收拾,對付薛家,最好的法子就是商事商辦,沒什麼比讓薛家人成爲乞丐更能讓他們生不如死的事了。對了,別光用嘴說,什麼時候去接寒煙出來?她在李家定是極不開心。”
“那就先去皇都炎龍城,先將我答應南宮嫂子的十件珍物交給她,然後就去李家接人。飛雁山大戰就活了那麼點人,除非極炎魔真的死了,玉無缺那些敗類絕不敢在世間露面;瘋婆娘不會說;夜麒麟極是自負也不會說;司恆宇一聽到極炎魔三字就嚇到發抖,絕不敢透露半點。也就是說,現在明面上只有我知道極炎魔的消息。憑這個,我就是將李家燒光了,別說神隱,就是光明宗主親來問罪也頂多是倒一杯茶,說一句年輕人做事別這麼衝動,消消氣,以後不許這樣了。”狄沖霄做出一副老人家和稀泥哄愣頭青的滑稽模樣。
饒是宣冷幽寒着臉兒也是被逗笑了,恨恨掐了狄沖霄一下後方重新冷下臉兒。
金飛環道:“行啦,別逗冷幽笑了。你說得是沒錯,只是就這麼放過司恆宇?拖他下水不好麼?”
狄沖霄道:“就這樣纔好,讓他天天坐臥不寧,食不甘味,連門也不敢出。你們是沒見到他看見極炎魔時的表情,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等等加一起都不足以形容,就那麼撞山逃了。但若我將他逼到臺前來,以他的陰狠性子說不準就不怕了。他曾是光明宗中坐到堂主尊位的弟子,再回光明宗尋求庇護並非不可能。”
金飛環心下一思,品出狄沖霄話中真意,嗔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司恆宇若想知道逃走後到底發生了事,就一定會反過來求你。他是驚弓之鳥,你又知道一些他的隱秘,絕對能唬住他,到時你就可以借他的嘴散佈一些你想要散播的消息。”
狄沖霄大笑以示贊同。
宣冷幽也是明白過來,要知寧馨是魔皇血脈的事非比尋常,能瞞多久是多久,而且司恆宇要想知道極炎魔到底會不會來找他麻煩,自然就要說出一些當年不爲人知的秘密以作交換。
次日近午時分,三人來到皇都城郊的三通鎮。早已得到消息的南宮靈素等候多時,接着三人後一路空間移挪,不一會就來到皇都神隱鎮守司歸屬南宮靈素直管的鎮國院。南宮靈素來到院中主屋,揮退打掃雜役,自爲衆人倒茶。
狄沖霄自幻形袋中取出十件皇族珍寶,放到桌上,道:“南宮嫂子,環姐的寶庫分得太散,沒時間去找你指名要的那些,我就隨手找了十件,反正都是老皇帝丟的。”眼見着俏嫂子滿眼不樂意,忙道:“嫂子應該這樣想嘛,以後對面的小混蛋要是犯錯了,就讓他交幾件被盜奪的珍寶將功贖罪,細水常流。真不要?真不要我就還給環姐了啊。”
南宮靈素伸手奪過,輕哼:“誰說不要了?環姐,如今都嫁了人了,以後是不是該金盆洗手,收山歸隱?”
金飛環悠然道:“靈素小妹子,環姐只是有了男人沒有嫁人,而且沖霄根本不管姐姐想做什麼,有本事就將姐姐抓進鎮魔獄裡去。”
南宮靈素嘆道:“當時真不該心軟,直接將你關進鎮魔獄纔對。算了,比起極炎魔,環姐你已是乖到讓人想痛哭的程度。沖霄,飛雁山那邊的事已經鬧翻天了,你先寫個文捲上報吧。不知這算不算露臉,你如今已是連光明宗都天天唸叨的大人物了。”
狄沖霄正有意放出部分消息,順勢就道:“那是,能從極炎魔手下逃生的人絕沒有幾個。歸延年厲不厲害?靈神境啊,他手一揮就成了一個大火球。”
南宮靈素露出思索之色,道:“原來四聖會玄武堂大長老當天也在飛雁山,難怪會有玄衣長老隨行。知道四聖會爲什麼會到飛雁山麼?”
狄沖霄對此事所知並不多,便將從玉香門與歸延年對話中聽來的關於夜麒麟想建花園一事從頭詳說。金飛環沒興趣在“敵人”大本營裡呆下去,兼且對此事已是相當熟知便拉着宣冷幽先去李家了。
聽完四聖會怪事後,南宮靈素道:“此事交給長老堂商量吧,看在你面上,今天就當沒看過環姐好了。萬年一直唸叨你,抽空就會看看他,好像官家瘋丫頭的狀況並不太妥當。”
狄沖霄道:“我與福爺爺聯絡過了,雙妍將自己封禁在水靈池中以天地靈源療傷,沒有十天半月不會出來。嫂子,你對薛家與門家有什麼看法?”
南宮靈素聽音就明白他在打什麼盤算,秀眉微皺,淡淡輕語:“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狄沖霄何等機靈,哈哈一笑,隨口問了大肚佛爺在哪裡偷懶睡大覺後就起身告辭。
出了三組鎮國院向南拐,走上百十丈就是神隱各部主以上人物的居樓,倪佛便在七層左手第一間。鑑於七位主責日常事務的神隱佐使曾經聯合下達的禁令,狄沖霄只能帶上門口護衛提供的特製手套,在樓內邊走邊逛,不一會就發現神隱分組遠比想象得還要多些。
說來神隱名義上是由神尊總領,但除去曾經的官大道,一直空懸無人可領;神隱長老堂是神隱最強後盾,可老人家們等閒不願理事;神隱總轄確如其名,專管大計大略,其它的隨部組看着辦,更多地是將精力放在弟子培養上。爲能管好小事瑣事,神隱所有部組纔會共推出七人充作神隱神尊佐使,一正六副。司恆宇、南宮正明與倪佛是神隱當代三大核心,各有各的原則,各有各的擁護者,司恆宇正是因着身爲正佐使才能力壓兩個對手,由此生出覬覦神尊的野心。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位神光驚世的正佐使莫明病了,還很重,都快一個月了還沒任何起色。
倪佛房內,聽着大肚佛爺的抱怨,狄沖霄曬道:“什麼話?這不是佛伯趁機奪權擴張勢力的好機會麼?”
倪佛已經被面前的文卷山弄得有氣無力,懶懶地道:“佛爺是道地的吃貨,生來只愛美食不愛權力。勾心鬥角這種事,都是南宮瓦匠更擅長,要不是有他頂着厲鳳鳴那兇惡婆娘,佛爺能給她生吃了。”
狄沖霄給倪佛的滑稽表情逗得捧腹大笑:“佛伯,我還沒聽說過放權有多難,實在不行,也可以將手下通通找來幫忙簽字畫押嘛。”
倪佛懶散之色不在,正容輕嘆:“桌子上的這些事大多不是什麼大事,可有些人實是無風三尺浪的高手,佛爺就是累死也絕不能讓他們當權。佛爺不是聖人,但絕不想看見熱血年青人成爲他們手中的刀子,做出一些令人扼腕嘆息的事。臭小子,你是特地來笑話佛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