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皆不願先開口,屋中氣氛漸行冷寒。
過得一會,隨薛鵬翼而來的豔媚女子忍不住了,昂起圓潤有肉的下巴,尖銳地道:“宣冷幽,你一向是冷酷到不近人情,也有那個本事將自己當成個冷心兇獸,但這裡是薛家,少擺你宣家大小姐的威風。用你的話說,你現在已經晚了一柱香時間給出答案,我們可忙得很,沒時間和你閒聊。”又陰陰說了幾句,極盡嘲諷。
宣冷幽沒有回頭,冷冷回道:“薛鳳羽,比起你大哥,你真該叫薛麻雀纔對。不回答就是回答的道理都不懂?”
薛鵬翼拉開小妹,笑道:“冷幽,行家就不要說外行話,既然是交易,自然就要白紙黑字。別怪薛大哥較真,給出你的答案。”
宣冷幽回道:“薛鵬翼,既然是交易就該有來有往,你開價我還價,天公地道。你想要幽秀,可以,就當是買下這尊‘藥神’的花費。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交易條件。”
薛鳳羽怪聲道:“大哥,我就說你想錯了,冷心兇獸是什麼人物?哪會爲一個死了九成九的男人上你的牀,活着的人才有利用價值嘛。宣冷幽,你今天沒有囂張的本錢,要麼答應我大哥的條件,要麼揹着人滾出去。請吧!”
宣冷幽斜了她一眼,離椅起身。
米寒煙只當她是要帶人走,心下大急,嬌叫:“臭鳥毛,你也不照照自己的德行,你配得上幽姐麼?除去幽秀,我陪你三月!”
宣冷幽並不意外小姐妹會這麼說,只是將她拉後,根本不擔心眼前人會同意。
果然,薛鵬翼面露輕蔑,道:“米寒煙,你真將自己將盤菜?不知天高地厚,對你客氣是因爲要給冷幽面子,你那身體還不如你的歌喉來得有價值。”
米寒煙一字一句地道:“臭鳥毛,我知道那些用盡心力歌舞、試圖獲得人們認可的可憐女人們在你眼裡和那些想玩就玩、想扔就扔的娼妓沒什麼區別,但我不一樣,米家沒什麼了不起,但我生父是李星河,這個名字你該聽說過吧?!”
狄沖霄正全力壓制體內小火球,聞言心神稍分,心道原來寒煙的生父竟是在大華與宣氏、周氏、薛氏齊名的李氏族人,難怪她寧死不願說了。
薛鵬翼鎮靜如故。以他的性格、手段與實力,自然是早已查清米寒煙的身份來歷。
薛鳳羽傲然道:“那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爛女人偷偷生下的野種,還不如娼妓。她們很有教養的,你出錢她賣身,絕不會在日後帶着一個不知是和哪個男人生的野種來叫爹爹分家產。米寒煙,野種只能配雜種!”
米寒煙能說出生平最討厭的“李星河”三字,心下已是打算豁出一切的,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沉寂已久的自怨自艾之心暴然爆發,想拼命又自知絕不是兩人身後的高大護衛對手,傷心之下拼命忍淚。可難裡忍得住,哽咽聲中淚水順頰而下。
狄沖霄心內無比難過,也無限憤怒,薛家有女不教,個個該打。要知他和宣冷幽想盡一切辦法才讓米寒煙的憂鬱心結消散不少,結果幾番辛苦讓一頓毒舌就給勾銷了。
宣冷幽一向視米寒煙如親妹妹,不禁眼射寒芒,強大氣勢迫得薛鳳羽嚥下吐到嘴邊的後續惡毒話,冷聲道:“有女如此,就知道薛家爲何直到今天仍是被大華滅神宗族視若鄉下土財主,恥於來往。既然給你面子你不要,就別怪我宣冷幽不客氣。今天人與魂器我都要帶走,還分文不付。薛麻雀,聽說你一直想脫光衣服跳到官萬年牀上當個有教養的娼妓,只可惜人家不要。不用否認,官萬年與沖霄情若兄弟,無話不說,你那點破事早不是隱秘。薛鵬翼,除去我,官家的官雙妍,任家靈宗傳人任婷秀,百花家的雙生姐妹皆可算是狄家媳婦;南宮家與官家早晚是姻親;宣家遲早是要落在人福手上,他一向只聽我的話。你若覺着薛家消亡也沒什麼,就說個不字,我即刻帶人走。給你一柱香時間考慮!”
薛鳳羽聽得一長串惹不起的名頭,氣焰頓消,縮到長兄身後。薛鵬翼是有備而來哪裡會怕,微笑自若。
狄沖霄隱覺不對,強行分出一點神光探察,果然發現療治室外隱有不少滅神師,儘管皆是些強啓貨醒的下等貨色,但絕不是宣冷幽可以應付的。霎那間,狄沖霄想通薛鵬翼爲什麼要給宣冷幽一天時間:絕不是故作大方,是需要時間將薛家苦心培養出的精銳人手儘可能地集中到此地,他至始自終都沒打算要和宣冷幽進行交易,是想和曾經的射國田家一般來硬的!
宣冷幽此時也察覺到不妥,驚疑之下帶着米寒煙與薛鵬翼拉開距離。
薛鵬翼嘆道:“冷幽,你不該將事做絕的。你那神魂專擅心靈傳測的事已經不算秘密,我身邊的這位,是薛家重金禮聘的營衛教習之一,意念神系,神魂專擅虛情僞裝,正與你那神魂互爲剋星。遺憾地是,你不過是凝神九品,有他在,你絕無法感知到我真正的心意。現在不必要僞裝了,相信你也該聽到我想做什麼了吧?”
滿含極度惡意的暴戾邪欲心聲從心間流過,一如曾經遇到過的田中豐,宣冷幽心中猛然閃現靈光,喝道:“薛鵬翼,沒想到薛家居然與天之御中邪教有來往,呸!那些冤死的女人是不是有薛家在爲邪教暗中牽線並提供消息!?人間敗類!”
薛鵬翼萬萬沒想到宣冷幽居然能憑空推出不可能猜到的事實,對先前的舉動心生悔意。與邪教暗中來往一事非同小可,薛鵬翼眼中終現殺機,拍手讚道:“是又怎麼樣?如今的世道,薛家就是和十魔會有交情也沒人好說什麼。而且你也沒機會出去亂說了,清三江,我們之間的交易應該算是完成了吧?爲示誠意,人現在就可以交給你。”
一名中年護衛除下帽子,身板壯實,寬臉短鬚。他上前一步,道:“宣冷幽小姐,不用慌,敝人不是四血部,歸屬於負責消息搜索覈查的暗索部,受命前來飛雁山尋找一些異株靈草才改裝登上了薛君的遊船。這回真是意外之得,若非曾親手將左賀、林靖竹、宮木三人上呈的文卷彙總,敝人也認不出宣小姐在江中撈起的死人就是教主想要之人。宣冷幽,薛君是應我所請才答應替狄沖霄治療,而不是爲你,請不要弄錯這點。”
宣冷幽這才明白薛鵬翼爲什麼要很是大方地多給自己一天時間,也想通爲什麼要天天鎖着療治室大門,一切都是爲了一旦人真能活就好和天之御中談價錢。憤慨之下,宣冷幽拉着米寒煙退到“藥神”前方,手蘊神光刺向藥神魂器,心中寧可狄沖霄就此死去,也絕不願他成爲邪教專門用來禍害女人的邪人傀儡。
薛鵬翼哪會讓她如意,腳點地面啓動禁制。
“藥神”按主人指示爲自己附加了一靈光護盾,將威力並不是很強的刺擊擋下。
薛鵬翼得意笑笑,向前揮了揮手。
薛家護衛們會意,分出數人向兩女撲了過去。皆是修神者,對付疏於修行的宣冷幽並不足夠可牽制有餘,生擒米寒煙更是易如反掌。
與一衆強者比起來,宣冷幽無論實力還是所會神技皆是弱到可憐,但身上多得就是姐妹們與狄沖霄贈送的上品魂器。米寒煙實力更弱,可情況與宣冷幽相類,手中的小巧風雷滅神弩就是狄沖霄專爲她護身而雕琢的,王獸品獸料。
宣家護衛們大意輕敵,未及靠近就冒着煙倒向地面。隱伏滅神師們見狀將薛家姐妹護住。
薛鵬翼嘆道:“冷幽你終於犯了回錯誤,你那風雷弩威勢不俗,該在那時射我的。”
宣冷幽冷聲道:“是你將手下想象得太無能。而且人命就是人命,你將自己的命看得比天高,但在我眼裡,你不比乞丐貴重多少。”
“冷幽,你的脾氣可真讓人頭痛,我會用靈食替你改改的。上,絕不許傷了她。冷幽,只要有了你,薛家就可以全盤掌控幽秀,也就不用再被宣家壓着了。米寒煙,不用罵,薛家不是好路數,宣家也一樣,沒少在背後捅薛家刀子。”薛鵬翼兇相畢露。
滅神師進襲,宣冷幽不一會就手忙腳亂。若非薛家護衛不敢弄傷她,早就像米寒煙般被活捉了。
狄沖霄聽着打鬥聲,心內如焚,想破箱援手,可體內炎靈化作的小火球儘管在七極神光壓迫下縮成一個小點,依舊猶如一顆小太陽般持續散發炎熱神光,實難肯定它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消失。忍了十餘數,狄沖霄再一次默察體內神光狀況,得出結論:此時若選擇救人,勢必要前功盡棄,白受一天煎熬;不僅如此,在小火球的全力反擊下,後果甚至會嚴重到像施無隱般身化火球;可若不救人,宣冷幽絕無法再撐下去。
面對兩難之局,狄沖霄依着內心的熾烈守護心念,毫不猶豫地放棄對小火球的壓制!
在衆人無比驚詫的目光中,“活死人”狄沖霄破箱而出,從內擊毀“藥神”的靈光護盾,順手拉開宣冷幽,替她硬頂來人一拳,以汲靈神護盾化去臨身神技,疾伸左手扣住對方喉骨,神光蘊入,粉碎護體神光,生生將一名修神境滅神師喉骨扼斷。不等衆人回過神來,狄沖霄於心手凝蘊數十神光彈,擲向衆衛環繞的薛鵬翼。
銀色神光彈有若智慧生靈,或斜繞、或鑽行、或互震變向,大半自守禦空隙中穿過。
一個垂死人也能將分光子母彈操縱到如此隨心所欲的境界,立時令屋中滅神師們心生羞慚,更是驚急,可想回援已是晚了,最近的一個也有兩步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