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沒按自己的意思戲耍冰山美人,寒寧馨不僅沒生氣反倒甜笑着站到一旁看熱鬧,心道看這絕不求饒的脾氣,她在宣家絕非那類只懂得揮霍先代積累的大家千金,該是家族中頗有勢力的核心族人之一,有趣,要不要讓師兄分我些人情呢?
宣冷幽哪知寒寧馨在打什麼盤算,見她不反對狄沖霄的君子行爲不禁心下大安,輕輕地道:“有些緊,尤其是肩上勒得痛。嗯,你剛剛是在說我美麼?”
“當然,以花比人,你便是雪中寒梅。絲線緊些好不用鬆,我另有法子能讓你舒服些。”狄沖霄點向蛛絲,操縱指尖銀光順着蛛絲延伸。片刻間就爲絲線附加了層光膜。
宣冷幽果覺舒服了極多,就像肌膚與絲線間加了件天蠶絲衣般滑潤,低語道謝後閉上雙眼,於心中祈禱能順利逃出生天。
狄沖霄起身走向侍女們,依樣逐一檢查後回返玲雀頭部。他解開蒙眼布帶,換成意念神系,將神威緩緩輸入玲雀中,等待宣媚的出發命令。
宣媚盯着前方,口中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容貌上勝過小姐七分的女孩子,難怪小姐不肯低頭。狄小弟,我看走眼了,你這位多系覺醒滅神師不僅是有元靈神系雷與意念神系,還具有恢復神系,如此超絕資質真令人想象不出你曾被狐王吞噬過。第一覺醒是元靈神系雷麼?”
七極神系滅神師與身具多系覺醒的滅神師外在區別不大,見她有所誤解,狄沖霄既不想說謊,也不想說實話,便微笑點頭,心道你說得沒錯,論容貌,宣冷幽稱得上是世間少有的絕色美人兒,可與寧馨相比,還是要小遜七分;氣質上倒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宣媚先入爲主只當他是認可自己的判斷,便不再說話,屏息盯着前方。及至幻境水流引着大半人面蛛進入山地西邊的樹林裡,她猛地似吶喊般嬌喝:“東面!衝!”
狄沖霄應聲將神光增幅至極限,操縱玲雀向東面狂奔而去。爲安全考慮,狄沖霄在不降減速度、不繞道的前提下儘量避開停留在草地上的零散人面蛛,實在避不過也絕不動手,操縱玲雀直接從人面蛛身上踩過去。玲雀的尖銳腳爪終於有用武之地,起落間就將人面蛛撕成數片,不僅將影響降至最低,流出的蛛血也爲“水戲幻境”增加了水源。
衝出數十丈,源自大地且極有規律的強烈震動終引起周邊人面蛛的警覺,紛紛循着震動飛速追擊察看究竟。幸運的是,草地上餘下的人面蛛各有警戒區域,又看不見任何可疑東西,追出一定範圍後就轉身回去,或潛地隱伏、或吐絲布網,構建並互聯防禦帶。
寒寧馨自離返人面蛛身上收回目光,心想必是將獸們離去前的安排,目的不外乎是防止另有敵人自草地衝進大虎山深處,棘手了,這批將獸不僅實力強,智慧也比擊殺的那幾只強過多多,竟然懂得要防範調虎離山。
思索中,寒寧馨隨手橫掃將蛛槍,精準震碎穿透幻境而來的狼牙長箭,看了看腳下的鏽蝕箭頭,回身叫道:“沖霄,有留守將獸發現我們了。隱不現身、精擅箭術,八成是和小芍村同類的四眼雌蛛。箭上神光極強,震得我手臂痠麻,必是八等以上將獸。若讓它闖進水屋幻境範圍內,我們都會成活靶子的。”
狄沖霄回道:“它看不見我們,定是循着震動亂射試探,暫時不用管它。媚姐,小心地下。”拋過手中的將蛛槍。
宣媚接住槍又拋回,右手上舉操縱水流合聚爲一柄連射弩炮,左手凝壓水流化作水光彈填弩倉中;調轉方向,對準前方左側地面就是一陣連射。轟然爆炸聲中,潛地追蹤而至的人面蛛無一倖免,皆化作碎屍浮於水坑中。
宣媚操縱水坑內血水回聚,對狄沖霄道:“我是說過不會多少殺戮神技,可沒說完全不會。比起你那簡陋的獸魂長槍,還是元靈槍元靈弩更適合元靈神系滅神師。雖說威力有限,但對付王獸以下不成問題。”
寒寧馨走過來道:“我瞧着威力不小,比師兄的雷光彈更具穿透性。元靈神系不愧是八大神系中神光形態最爲神奇的。”
宣媚搖頭道:“神炮形態最爲神奇我不否認。問題是神魂纔是滅神師的精華與核心,聚水化物是元靈水系覺醒的基本神技之一,我的神魂雖可凝聚化合較爲精細的元靈器,卻無法超界限凝壓水靈。聽聞有的強者能將整條江湖容納於一滴水中,若是能射出那種水光彈,擊碎千仞高山也不過是眨眨眼的事。這其中差別,等到狄小弟將元靈雷修至戰魂境擁有神魂後自然就會明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雷電聚合化物絕非是人人皆可修行的基本神技,沒有相應神魂,絕無可能辦到。”
對於八大神系各自的優缺,狄沖霄通過聖多情三人早有所瞭解,聞言點頭以示贊同。
宣冷幽睜開眼道:“狄沖霄,有個疑問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爲什麼恢復神系不叫治療神系?”
狄沖霄奇道:“就這?爲什麼要問我?媚姐就該知道。”
宣冷幽沉默下來,滿懷渴望的俏臉又冷若寒冬。
狄沖霄對她已是有了一定了解,忙誠懇認錯:“是我糊塗,美人兒問,若是知道回答就行。冷幽,你不覺得治療在本質上就是將傷者恢復至沒受傷之前的狀態麼?在滅神師眼中,治療不過是恢復的一個分支,不僅是生靈,世間萬物皆可恢復。包括時間、空間與逝去的生命。當然,這需要相應的神魂才能辦到。”
宣冷幽俏臉寒冷依舊,卻多了一抹豔紅春色,輕啓櫻脣:“你叫我冷幽,我叫你沖霄纔對等。沖霄,這麼說來,恢復神系不是與通靈神系相重合麼?”
狄沖霄道:“完全不同,通靈神系可與世間萬物溝通。就好比遇到一頭受傷野豬,我能治好它,可通靈神系滅神師能知道它爲什麼會受傷,並和它成爲好朋友,然後並肩作戰,爲世間譜寫一段野豬奇俠的動人傳說。”說着捏起鼻子學着肥豬般吼吼兩聲,逗得諸女忘了危險處境,咭格嬌笑起來。
宣冷幽俏臉終於解凍,淡淡一笑,宛若雪中寒梅綻放,冷香襲人分外嫵媚。
寒寧馨看得有趣,半挑釁半調侃地道:“冷幽,既然你爲人處事專重對等,那就該連布片也不穿,這世間除了天作衣,就根本沒有可與大小姐玉體對等的衣料嘛。師兄,趕緊收回你的衣服,順道將布片全撕下扔了,以俗物褻瀆宣大小姐的罪名,我們可承擔不起。”
美女天生是仇家果然不假,宣冷幽分外受不得寒寧馨打趣調侃,剛想開口回敬卻是變作驚聲尖呼。三位侍女更是臉色慘白。
衆美女目光所集之處是玲雀前方右側地面,那裡突然鑽出一小羣人面蛛,正在用於隱匿身形的幻境水屋內,中間是一隻四眼雌蛛,背上多出一對腳爪,其中一隻彎曲作弓並以絲作弦,另一隻搭箭拉弓。在衆人瞪視下,一支粘着長長蛛絲的勁箭自四眼雌蛛背部射出,直奔玲雀尾部而來。若讓絲箭射中,單憑四眼雌蛛就能在瞬間拉翻玲雀。
狄沖霄反應最速,操縱玲雀變向閃避,可隨即發現粘絲箭跟着變向,如空中游蛇一般。狄沖霄不用想就明白必是那隻八等將獸控線搗鬼,急對寒寧馨打個手勢後向玲雀後方空處丟下個神光彈。寒寧馨見狀會意,順手自宣冷幽身上撕下一片衣物,蘊入神光後擲出。布片迅疾如風、鋒銳如刀,後發先至,於半道切斷粘在勁箭後面的蛛絲。
嗖地一聲響,被神光彈爆炸風流帶偏的長箭擦着玲雀尾翼飛過,又因着蛛線已斷,令四眼雌蛛沒法借蛛絲控箭完成捆束玲雀的企圖。
宣媚此時方反應過來,忙掉轉水靈弩炮,與追上來的四眼雌蛛展開對射。連串水光彈壓得絲箭準頭大減,但始終無法重創四眼雌蛛,也無法減緩四眼雌蛛的追擊速度。減小幻境範圍,將多餘的水壓進水弩中,宣媚叫道:“狄小弟,無源之水撐不了多久,一旦被它們追近噴絲就完了。”
狄沖霄卻是滿臉喜色,對着寒寧馨彎彎右手大拇指後道:“媚姐,甩不掉雌蛛就沒必要維持水戲幻境了,全力壓制。衝過這道阻截,我們就安全了。”
“不行,一旦完全解除水戲幻境,附近的人面蛛就都能看到我們的行蹤,後果不堪設想。”宣媚哪肯同意。
宣冷幽打斷道:“媚姐,照沖霄說的做。這裡該是人面蛛在山地東面佈設的最後一道封鎖線。不然那隻精擅遠射的人面蛛絕不會現身阻截。”
宣媚愣了愣後恍然大悟,急解除“水戲幻境”,毫不吝惜有限的水源,水光彈如雨一般射向吊在玲雀五丈外的人面蛛羣。
“宣大小姐,你對情勢判斷的果然不凡。全都握緊身上絲線,接下來會很顛的。”寒寧馨嬌喝着躍離玲雀,依着狄沖霄的暗示以神技隕星墜踏向前方地面。
看看將近地面,一隻八爪雄蛛突兀自地底飛彈而上,如同湊上去般被隕星墜踏個正着。這隻將獸約是七等,毫無防備下立受重創,人面臉扭曲變形。
寒寧馨冷哼一聲,就勢全力下壓,心道到底只是將獸,花樣雖多可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大套,雌攻雄潛地,本姑娘再上當就是白癡了。轟然巨響聲中,神技隕星墜的驚人力道不僅將八爪雄蛛腦袋踩得粉碎,更將地面震塌。碎石塊下落,堵死大半蛛線地道,令潛於其中的人面蛛混亂不堪。寒寧馨藉着隕星墜的反震回躍空中,探手抓住狄沖霄掄過來的蛛絲。
狄沖霄將寒寧馨拉回玲雀,操縱玲雀在塌陷地形中縱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