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雙方就要發動玩命攻勢,忽然間天搖地動,天空上方傳來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氣勢。
狄沖霄感應到什麼,在七極神光隱蘊的唯我獨尊威勢下無法自控地昴首站起,噴出口血後撲向左側,身化銀光護住單膝半跪於地的百花姐妹。除他之外,竟是連硃紅羽在拼盡全力下也不過是能護着朱熔淚勉強移穩住身形;旁邊的寒寧馨諸女心中雖有不甘,可背上如負重山,壓得她們直不起腰來。龍飛、宮木、西門奮進等人就不用說了,趴在沙面不停噴血。
天地異象並沒就此完結,傾刻間烏雲翻滾,遮掩烈陽,空中的水靈化作豪雨落下,竟然將揉合天地靈光的白色火焰完全淋熄。
片刻後,雨收雲散,一位身背大葫蘆的紅須老者從太陽方向徐徐走下,腳下明明無物卻是如走臺階,落地後環視沒有被氣勢壓服的衆人。紅須老人對昂直站立的狄沖霄多看了兩眼,撫須長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擁有如此超卓天資的人,老夫很久沒有見過了,沒想到今天一下就看到這麼多。小白瑪,你長成大姑娘了啊,爺爺差點就沒認出你來!”
狄沖霄心下一跳,爺爺?他就是那位失蹤兩年之久的毒蝕之海千族大長老麼?!
白瑪如同看到救星般驚喜嬌叫,撲過去拉着老者長鬍子可勁亂拽,嘟嘴不依:“壞老頭,誰是你孫女?一走就是兩年多,連個音信也沒有,差點以爲你壽數到頭死在外界了。”
大長老痛得直叫,卻是不敢推開拽須小孫女,連聲道:“小白瑪,別拽,好不容易纔長出來的。你老子與親孃都是我養大的,怎麼不是孫女?來,讓爺爺看看,奇蹟,那老妖婆的神預居然落空了。小沒良心,你知道爺爺有多害怕看見你病發的痛苦模樣?訪遍老友也沒能找到一個好辦法,眼看又是一年將終才巴巴地趕回來,準備用這條老命換你的命。別動,讓爺爺再好看看你,真水靈,連你娘也要遜你七分喲!”
白瑪這才明白爺爺爲什麼一走就是兩年多,心下升起濃濃溫馨,鬆開拽鬍子的手,嬌哼:“饒你這一回了。是情郎救了我,先不說這個。壞老頭,先打跑那個惡女人。”
大長老眼蘊寵溺,滿口應承:“乖孫女說打就打,不過萬事都不能急,爺爺總要問個清楚明白才行嘛。真是的,居然將老夫的魚塘打得亂七八糟。”將手一招,令流沙地域所有活着的人瞬間出現在前方一丈外,連硃紅羽也不例外。
硃紅羽臉色冷傲不在,收起天地靈源,急步上前跪下,恭敬行禮:“空老伯,沒想到您在這裡隱世,晚輩硃紅羽給您請安。淚兒,過來,給空祖爺磕頭。”
朱熔淚從沒見過師傅對他人如此敬重,詫異中來到師傅身前,學着跪下。
大長老伸手虛擡,將硃紅羽師徒托起,笑道:“這事不怪你,世間除去那幾個老怪物,沒人知道老夫是毒蝕遺族,不在這裡等死還能去哪裡?當年的小丫頭都做師傅了,女大十八變,模樣越發水靈了,就是脾氣也大了些,會嚇跑男人的。她就是他與她的女兒?”
別人聽得莫名其妙,硃紅羽卻是用力點頭,遲疑了會,終於開口:“空老伯,他還好麼?”
大長老道:“好,湊巧我剛從他那裡回來,身體棒着呢,正等着你和小女娃娃去殺他。丫頭,當年的事,我一個外人不好多加置喙,但以他的爲人,其中定是另有隱情,三思而行,別弄出天倫慘劇纔好。”
硃紅羽道:“空老伯費心了,唯有此事,紅羽絕無法遵從。”
大長老道:“也罷,看他機緣好了。紅羽啊,將發生的事說給老頭子聽聽。”
硃紅羽站到大長老左側下首,一五一十地將先前之事說給他聽。
白瑪見她與爺爺相熟也就先將心火壓了回去,抱着爺爺就將與狄沖霄相遇、相鬥、相救的始末說了出來。
大長老面帶讚許,對狄沖霄道:“難得,舔舐穢血救人,此事換了老夫是你,絕做不到。孫女婿,看不出你還挺有女人緣,不必緊張,毒蝕遺族裡的男人哪個身邊沒有五七相好,小白瑪不計較,老夫也不管。說起來施無隱那老小子倒是溜得快,不然老夫定抓他做三年苦力。小白瑪,瞧你小嘴嘟的,看誰最不順眼,爺爺替你宰了。”
白瑪現如今是恨情郎心中所恨,聞言毫不猶豫地指向天之御中一夥人。
宮木身邊的千政家哪肯束手待斃,體內兇悍性子上騰,爆喝一聲舉刀斬向大長老,完全沒看到頭**木正如篩糠般抖做一團。大長老看都沒看千政家,屈指輕敲身前虛空。彈指到處,空中傳出猶如鏡子落地的微弱碎裂聲,鬥神境的邪教滅神師就這麼化作無數光點,散去後了無痕跡。
“空天合,你是虛空碎空天合!”屠滅自異狀猛然想起某個傳說,如發瘋般驚慌亂叫,褲襠溼成一片。
硃紅羽眉頭皺起,擡手就將丟人屠滅化爲一團火焰,片刻後,只餘殘灰鋪在沙面。
龍飛沒牙不好說話,七手八腳地爬到大長老面前亂磕頭。
空天合道:“行啦,你又沒說老夫名諱,看在小麒麟的面上,饒了你這一回,去那邊站着。”
龍飛如聞天音,忙站起身跑到一邊,如胡楊般直直站着,心中苦笑,沒想到傳說中的老怪物還沒死,估計世上也只有他敢稱呼會長作小麒麟了。
宮木伸手拉住有逃遁意圖的西門奮進,嘶啞地道:“還請您老人家看一樣東西,若您到時還想殺小人,不勞您動手,小人立刻自絕。”彎下腰,雙手將一物捧過頭頂。
白瑪跑過去將宮木手中的一面鬼牌拿來給爺爺看。
空天合白眉舒展,微帶詫異地道:“原來你主人是她,說來老夫年青時欠過她家遠祖一點人情。她爲什麼會將這東西交給你?”
宮木因神系覺醒的緣故看似四十壯年,實則已是年過八十,此刻像孩子般跪到前方,恭敬地道:“小人也不知道,教主曾說小人或許要靠它才能保住性命。小人一直以爲是教主多心,現在想來定是教主早已知道您老人家在這裡隱世。還望您老人家開恩。”
空天合偏頭看看西門奮進,失笑搖頭:“她倒是消息靈通,只是如此小家子氣如何能成得大氣。她將破爛當寶,老夫是不屑一顧。孫女婿,你的意思呢?”
見他將決定權交給狄沖霄,宮木心中一緊,絕望蔓延心間。
狄沖霄聞聲掃向宮木一夥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西門奮進身上,森寒低吼:“爺爺,過了今日,我自會清算與他們的恩怨,不勞您老人家費心。”
空天合撫須讚道:“不錯,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小白瑪,收下牌子,輪到她欠你爺爺人情了。那個小子,你們都陪龍飛站着去。”
宮木如聞皇赦,急忙帶着所有幸存下屬站到龍飛身邊,目不斜視。西門奮進極是精乖,見有了生機哪還敢打歪主意,腰桿挺得比任何人都直。
空天合想了下道:“既然你們都想在老夫魚塘裡搜索‘魔魄之血’,就給你們一個機會。不過只有三份,全參加可沒那麼大地方。這樣吧,小白瑪,數數人數,做鬮,只准六個人在附近尋找。寶物這玩意,未必是有德者才能擁有,機緣最重要。”
還有口氣的加一起尚有二十七人,一人分到一個鬮。
西門奮進打開手中紙卷,不禁眼露欣喜。宮木瞄了瞄,在他出聲前將紙條毀去,高叫:“老人家,我們這沒有人抽到寶籤,還請允許我們先行退出。流風古城那裡還有些事要處理。”
空天合沉下臉,冷哼:“殺完人就想走?你走你的,流風古城那裡的人能不能活着離開看他們的造化。”
宮木恭敬行禮:“老人家說得是。小人這就從北部離開,從西亞蠻轉道返回本國。”
空天合點點頭,擡手輕揮,也不見有神光閃現,天之御中一夥人就這麼在衆人眼前消失。
毒蝕之海北部邊界,撿回條命的宮木泛起虛弱感,倒向地面。西門奮進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詢問,不只他,倖存手下也一樣滿心費解。
宮木嘆道:“無知真是幸福。聽說過一皇壓四極麼?那位老人家就是能與魔皇相抗的天地四極之一,人稱虛空碎。在魔皇景海薇沒有出世前,他與另三人就是這世間最強的四個人,極神境中的頂尖強者!別以爲他們曾與魔皇對戰就都是正道中人,相反,個個行言怪僻,不可捉摸。他剛剛話裡的殺機你們這些年青人是沒法聽出來的。機緣?我們還有別的機緣可選麼?能活命就已是得盡天恩了。都給我將今天的事全忘了!旦有泄露,要殺你們的,第一個就是教主。啓程,回教覆命。”
西門奮進看向遠方,心中暗暗發誓:明情晶,我知道你沒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着吧,我很快就會從射國回來的。
流沙古城地域,狄沖霄看都沒看,隨手將紙條撕個粉碎,笑道:“爺爺,我抽着寶籤呢。”
空天合哈哈一笑:“你小子果然機靈,合老夫脾胃,先說好,不許和紅羽丫頭打架。”
硃紅羽同樣沒看紙條,隨手用火燒去,嘆道:“空老伯,您不用拐着彎地護着他。只要他還在毒蝕之海內,我就不收拾他,但出了這裡,我絕不放過他!”
空天合依舊是笑:“丫頭,被摸兩下算得什麼,彼此玩命時還能規定男人不打女人胸?老夫一大把年紀,就從沒見過打架時不踢男人寶貝蛋蛋的女人。再說,尊傲如魔皇最後還不是嫁了人。算了,不說了,看你們機緣吧。這小子,一看就知是命大的主,用不着老夫操閒心。還有誰抽到寶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