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聞言大讚師妹心竅靈,欠修行下不敢直接以雷靈蘊水,讓金飛環弄出一根直通靈漿池的細鐵棒,以雷靈蘊鐵,逐步燒熱水。此舉果然有效,不多時,幹凝靈晶在熱水燒灼下先是發軟,繼而與水溶合化作靈液。官雙妍喜出望外,一連倒了三壺水方止。萬事具備,任婷秀再行操縱藤人啓動暗壁。
這回有反應了,嚴絲合縫的牆面在吱嘎聲響中緩緩向兩側分開,可能是常年沒開啓過以至魂器內部有了問題的緣故,開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但足夠人進去了。
狄沖霄攔下衆女,道:“爲防意外,環姐你還是先在門上、門下弄出兩道橫撐,塞死鐵門再說。”
金飛環依言照做。衆人依序而進,好奇打量,發現是有些像思過室——四個人進就有些轉不過身了。
官雙妍看着其它機鈕,費解地道:“若說它是軍法室,啓門閉門及監察內部動靜的機鈕應該做在外面纔對。”想到什麼,驚喜高叫:“除非……”
狄沖霄搶先道:“除非這個秘室是建造者偷偷做出來的,他定是滅神師,只要魂器不出問題,隨時可隔牆以神光震擊只有他才知道的機鈕。照這麼推算,這裡不過是他去另一個地方的秘密通道起始點。環姐,找,定然還有隱密機關。”
這事對金飛環而言毫無難度,稍一探察就找到機關所在,指着左邊牆角,道:“建造者好深的心機,那裡下方一尺七分處有一個與上邊毫不相連的方洞,定是元靈土滅神師弄出來的,裡面藏有機關,以神光按壓就可啓發。我見過此類機關,看着極易實則隱有殺機,下壓神光稍有超出就會令整個魂器毀損,再無法進入秘道。我受傷太重,瘋妹子也好不到哪去,沖霄,你來吧。”
狄沖霄站到左邊牆角,換成意念神系,凝化神光絲緩緩下透。先將神光壓到最低,等到接近能吸取神光的機關時逐寸逐分地增強神光,直至達到戰神三品強弱時終於令機關縮了下去。
機關啓發,房間右側地板縮進牆裡,露出一條向下通道,有鐵梯相連,陣陣滿含水息的涼風讓衆人驚喜異常。
狄沖霄深吸一口氣,道:“沒被埋過地底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能大口呼息是多麼幸福的事。下去看看,無論福禍,都比呆在這裡等死強些。我先下。”
任婷秀哪肯讓他冒險,將簡易明雷燈放到藤人頭上,指揮它跳了下去。藤人在走道又踢又撞,往來三遭,走道皆沒什麼異狀出現。衆人安心了,順着鐵梯下到底部,跟在頂燈藤人後面沿着向下石階盤旋而下。約摸行了一刻時多些,衆人眼前豁然開朗。
狄沖霄驚讚出聲:“我不是眼花吧?沙漠底下居然有溶洞!”
金飛環笑道:“屁的溶洞,這條路、這個洞,根本全是人力開出來的,我就經常這樣在地底建造藏寶蛇窟。不過那些殘破房屋倒像是遠古沙漠王朝的遺址,或許上面那個營地不是軍營避難營之類,是盜賊秘建的挖寶營地,將地底寶物盜完之後就溜了。”
衆人深覺有理,閒聊中順着人力建成的走道向前行。
百花真跑到一邊,抓起一捧泥土,驚奇地道:“狄哥哥,真的全是土耶!沙漠下面要挖多少丈才能看到土?”
“怕是隻有神才知道實數,不過以我們剛剛走下的石階高度估算,此處離營地下方有百多丈了。”狄沖霄猛然發現了什麼,俯身撿起一杖在燈下閃閃亮的圓東西。
衆人湊過頭一看,是一杖晶面金背的小鏡子,金背上刻着一個人像與各色花案,相當精緻。看樣子,該是某個姑娘家的隨身小玩意。
金飛環拿過細看,道:“它是魂器,叫佛心鏡,既可正容也可令照者散化邪心邪欲,出自遠古維沙族與六藏族在萬佛宗弟子幫助下建立的阿沙迦佛國。我的收藏品有個酒壺,上面刻有相同花案。人像有所不同,該是不同時代的萬佛宗宗主。萬佛宗是此類佛國共有的國宗,當時實力之盛,隱有蓋過光明宗之勢。可惜,七百多年前不知怎麼的就消亡了,沒了國宗護庇,深處毒蝕之海的阿沙迦佛國也就煙消雲散了。以往我一直以爲他們是爲避風沙與毒獸舉國搬遷了,沒想到到底還是被沙海無情埋到地底了。”
狄沖霄撓撓頭道:“盜賊會落下好東西麼?你們說,盜賊們會不會因着無盡寶藏而自相殘殺,最後全死光了?”
官雙妍伸手前指,答案或許就在道盡頭。
左拐右繞,一行人終來到土道盡頭處,除去古城廢墟,有十多間完好無損的大屋,其風格與廢墟格格不入,一看便知是近世人修建的。屋裡一片淡淡白光,這白光,衆人都熟悉,是封雷萬年明與明雷燈。百花姐妹大步衝向前,用力推開門,又尖叫着回跑,拉着狄沖霄胳膊縮進他懷裡。
屋裡面全是死人骨架,不下二十具,或坐、或倒地、或散落。
官雙妍挨個探察後嘆惜低語:“給小混蛋猜着了,這些人必是那些因寶自相殘殺的盜賊們。坐着的骨質隱現黑斑,應該是在慶賀宴會上被邪毒靈食謀算的人;面朝大門倒下的,應該是發現不對,試圖逃離被殺的;這些互刺刀劍的,應該是剩下的人中又起了內鬨。”
金飛環來了興致,帶着寒寧馨、任婷秀、百花姐妹就亂搜了起來,最終在內室找到想要找的東西,還在牀上又發現兩具中毒而死的骨架。狄沖霄聽得呼喊本想去看找到什麼寶貝,忽地又感應到那微弱的詭異氣息,急轉身走出屋,按着神光指引來到一座土壁面前,伸手摸摸後一拳轟了過去。
聽到外面傳出轟然巨響,屋內衆女嚇了一跳,衝了出來。狄沖霄向她們招招手,走進隱秘土屋裡。
土屋不小,可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及一具伏在桌上的屍骨,骨間有土靈線封纏,是以數十年過去也沒散落。由此可知此人生前必是元靈土覺醒。
官雙妍拿起桌上的記事本,吹去上面的灰塵,面色變得極爲詫異,封面上寫有三個大字:悔罪錄。且是蘭芳國特有的蘭墨與幽蘭書體,飄逸秀麗,淡香宜人。
狄沖霄繼續閉目探察偶爾纔出現的神秘氣息,順嘴道:“瘋婆娘,給我們念念。”
官雙妍隨手翻開一頁,念道:“蘭芳彩蘭紀三十八年,我遠道來到毒蝕之海遊玩,無意中在沙女族一個居住點發現一尊殘破銅製佛像,細查之下欣喜若狂,它並非一般古物,是魂器,又名佛國之鑰。相傳,萬佛宗一位老僧將阿沙迦佛國地理位置刻於佛像雙眼中。遺憾的是,無論我開出什麼條件,虔誠的毒蝕遺族們都不肯交換,我無法抑制自己的貪念,爲能將它弄到手,下手殺了居住點所有的人,這是踏入罪惡深淵的第一步。”
寒寧馨拿起桌邊骨架旁的破損佛像,眼蘊神光細看,果然在它左眼中隱約看到點什麼。
官雙妍湊過頭看了兩眼,繼續念道:“彩蘭紀五十一年,經過長達十三年的對比,我依靠佛像殘存左眼中的一半地理圖終於找到準確位置,但麻煩的是,古佛國遺址不僅被沙丘掩蓋,更早已成爲圓境湖地下水脈改道後的流經區域。我深知毒蝕遺族絕不會容我破壞綠洲湖泊,我也沒法以個人之力阻截龐大的地下水脈,只得暫回。貪念折磨着我,日夜不眠、形容憔悴,數月後,苦思之下終想出辦法,此後花費半年時光從蘭皇寶庫中盜來玲琅玉珏。”
狄沖霄道:“玲琅玉珏?我好像在哪聽過。”
百花姐妹齊道:“妍姐姐,什麼是玲琅玉訣?上乘修行法麼?”
官雙妍搖搖頭,金飛環淡淡一笑,接道:“不是訣竅的訣,珏在古語中有美玉的意思,也指合在一起的兩塊玉。據說它是太古聖賢用於治水的天地水珍,玲玉屬陰,功可減緩水勢,縱使洪浪濤天,也能讓它柔若溪流;琅玉屬陽,功可阻水,所立之處,任水勢翻滾也無法越雷池一步。最妙的是兩玉對擊就能發出清脆玉鳴,引導水勢流向。三百多年前,它因盜墓賊自一座上古王墓中來到世間,可沒人能令神物擇主,幾經轉手,又在世間消失,原來是被蘭芳皇族私藏了。壞小子,環姐除了你,不想欠別人人情,若能找到就給瘋妹子,此物是水靈奇珍,或與她有緣。不過做爲交換,其它玩意都是我的。”
官雙妍正色搖手。雖說順手拿點用點的事她也常幹,但總體上還是以大華利益爲重,可有些話她又不好說出口,畢竟地底寶物都是無主之物。
狄沖霄笑道:“環姐,你的盜匪性子又犯了,我們可沒時間留在毒蝕之海保護古國遺址。現在就由我來分配好了,每人都可以從寶藏中選取三樣做紀念,其它的全由瘋婆娘處置,相信大華沒臉吃獨食,有了這批寶藏,毒蝕遺族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贊同的,舉手。”
這個建議深合衆人脾胃,良心貪心兼顧,得到一致通過。
官雙妍明白是狄沖霄看破自己心事才這麼說的,白了他一眼以示不領情,繼續將《悔罪錄》讀於衆人聽:“……玲琅玉珏是通靈玉寶,極是反抗我加諸的邪念,根本無法加以利用。原本這是一個可以令我心境重歸平和的機緣,但命運就是這麼令人不可測度。四年後,魔皇與衆強敵同歸於盡的消息傳遍世間,更說她的隨身至寶暗魂之心化成萬千碎片,無論什麼人,只要能得到其中一杖就能完成任何心願。我心中的邪惡將我完全吞噬,仗着元靈土覺醒,秘密前往被光明宗封禁的魔滅島,歷經萬千辛苦,終於有幸搜索到一杖魔器碎片。它不愧是亙古相傳的魔道至寶,區區一杖碎片就將玲琅玉珏的靈性完全壓制,我的願望達成了,圓境湖的地下水脈被阻截了!這裡乾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