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寧馨心中很想湊魔神礦的熱鬧,可毒蝕之海一事攸關親孃線索與師兄爹孃下落,只能對着官雙妍歉然一笑。
官雙妍道:“早知道你們要遠行啦,所以才特意找上你們的。寧馨,那杖令牌來歷我終於從一位長輩那得到確切回覆,是極爲罕有的毒蝕沙晶,佩戴者可用它吸取水中毒息,唯有大華北界萬里死亡沙海才能出產,那裡又名毒蝕之海。沖霄父母的事我自萬年小混蛋腦子裡探察到一些,你們這回遠行的目的地必然就是那。公私兩便,有搜索魔神礦的招牌,你們辦起來事來會很方便,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就這麼定了,壞小子,你立刻給我趕到維沙族哈蜜城郊的督護府搜戰衛軍營地,那裡會有人爲你分配搜索地域。”
狄沖霄叫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確是公私兩便,不過我的任務不只是搜索奇珍那麼簡單吧?”
官雙妍道:“當然。在我大華出現的東西就算毀了也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雖然這麼說有些杞人憂天,可一個強大而奇異的神魂足以令世間相對平衡的勢力分佈產生變化,甚至是帶來類似滅魔之戰的滅神大戰,到時不用兇獸殺,世間就又要出現亡族滅種的慘劇了。”
寒寧馨插道:“就是搶東西嘛,反正順道,答應了。妍姐,先前那十七瓶的得主近況如何?賣了還是自行服用?”
官雙開道:“今次有幸得到的人沒一個敢自行服用,都經過貨場賣掉了,買主只活了三個,目前都沒有開啓神魂,龍神威就是其中之一。這事以後再說,沖霄,你立刻帶人去,我這辦完事後也會去,五天內要是沒得到你在營地出現的消息,後果自己想。改天見。”人影消失。
狄沖霄手指敲桌,思索了會後正要說話,比翼同心再次亮起。這回是柳風雨。心下一喜,該是有環姐的消息了。
柳風雨道:“你小子最近去哪玩了?百事通老鄭都找你大半月了,你讓他辦的三件事都辦好了。第一件,你要找的怪蛇近期有人在維沙族地界看見過,八成因毒蝕異變的,不是什麼奇異靈蛇;第二件,你在皇都勾上手的女人不是失蹤了,是和她表哥私奔了,這種女人不值得惦記,換一個吧;第三件,她給你寄了一封絕交信,老鄭已請人送信了,最遲明個就能到你手裡。你答應的賞金我先替你付了,以後還我就行。我還有事,改天見。”
他是道地的老人精,這些話,狄沖霄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別人即使有法偷聽也沒法正確理解。
狄沖霄將比翼同心收入手心,沉吟着道:“龍姐原來是和親戚走了,可若是那樣,爲什麼不能給我們說一下?而且聽柳爺爺的口氣,他也是沒能直接和龍姐聯繫上。嗯,你們說,會不會是龍姐親戚前來討要已經投入到人心有愛裡的龍家財產?”
寒寧馨兩女沒有答案,儘管心裡與他一樣存疑,可到底放心不少。
午後時分,有一個鄰城商人前來天雨門求購一批並不稀罕的獸料,併爲大師兄狄沖霄奉上清單一份。狄沖霄心領神會,接下清單後吩咐師弟帶人去料庫,轉身回到屋內,自清單中拿出龍華芳密信,細看之下暗道一聲好巧。原來信中內容是一樁龍華芳發出的黃泉鬼怨,她希望想狄沖霄能爲人心有愛護送一批可療治毒息侵蝕的化毒靈食給毒蝕遺族,目的地正是毒蝕之海,爲能大大激發鬼影狄的良心,信尾特別註明接貨人是位急需靈食治療族人的甜美毒蝕姑娘。
兩日後,遠行的秦天放夫婦回來了。狄沖霄一邊幫着師父師孃安排新門人的起居,一邊打點行裝準備起行。六月十一日清晨,狄沖霄按着龍華芳秘信中所說帶着寒寧馨兩女來到城郊四十里外的大紅山山頂,一眼就望見山間平地上正停着三尊印有人心有愛標識的飛空魂器——飛魚帆舟。魂器是由海生兇獸帆鰭箭魚爲主料雕琢而成,一旦飛空六面帆鰭而成的風帆就會聚集風靈造風飛行,也能自行尋找順風風道加速,最妙的是,只要蘊有風靈的靈漿足夠或是有足夠強的風元靈器嵌在風帆上,修神者就可加以操縱。
龍華芳這三尊魂器皆是祖上遺留下來,是風帆上嵌滿噴風海螺的上上品。
操舟人荀闊海五十出頭,滿臉鬍子,眼神兇惡,行事卻很和氣,也很健談。另兩位一個叫荀多優,是他兒子;一個叫荀寬江,是他兄弟。比起大哥,荀寬江對三位陌生年輕人的到來很不以爲然,對龍華芳的不信任更是多加嘲諷。
荀闊海道:“二弟,閉嘴,低空飛道只是相對安全。龍會主此舉不僅是爲貨物,更是想我們的安全着想。狄兄弟,請海涵,我們都是些粗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惡意。”
狄沖霄哪會介意這個,按規據清點貨物,無誤後分配黑哥紅姐到另兩尊飛舟上充當護衛犬,帶着寒寧馨兩女坐進荀闊海操縱的飛舟內。
三尊飛舟升空,進入高約四百丈的低空飛道,向西北疾飛而去。
空道不比地面安全多少,甚至更加危險,可勝在毫無阻礙且不用繞路。義天城與維紗族哈蜜城的空道約在四千裡左右,爲維繫各城城民的日常生活,大華天天有驚人物資往來各地,地面有各地衛軍衛護,空中日間也有飛戰空衛與風靈傀儡巡護,大多地段只要日飛夜落就不會有太大危險。
三天後,狄沖霄一行有驚無險地進入大華維紗族地界。黃昏時分,荀闊海降下飛舟,停在一個山坡小湖邊上,四周遠處隱約都有燈光亮起。任婷秀打開手中地理圖,一陣翻看後心生好奇,道:“大叔,地圖,沒這裡。”
荀寬江怪腔出聲:“你什麼意思?怕我們殺人劫貨?”
荀多優是個不愛說話的寬厚青年,忙將叔叔拉到一旁。
狄沖霄三人早對他的脾氣習以爲常,毫不介意,圍到荀闊海身邊,指着圖詢問四周地理。
荀闊海笑道:“任姑娘,你手中的地理圖是維沙族地界全境圖,哪裡能標得出一座野外無名小山。此處是沙城十姓村,而此山自古就是十姓村村民祖墳所在,因而當地人就管它叫祖眠山。山頂小湖叫神淚湖,據說它是天上神仙憐憫此處村民困渴流淚而化。當然這只是神話傳說,實際上是湖底有泉眼直通地下水脈,終年流趟不絕,甘冽甜美。”
狄沖霄俯頭喝了一口湖水,展開恢復神系神魂靈光奇變,自其中探察到一縷天地自成的水靈神光,心想難怪泉水甘甜如蜜,絕非直通水脈那麼簡單,必曾受過地靈水脈的眷顧。
寒寧馨伸手前指,問道:“海大叔,爲什麼不去村子裡過夜?”
荀闊海道:“寒姑娘,這些用來療治毒息遺患的化毒靈食在別處縱然昂貴也是要來無用,但在維沙族及擁有毒蝕遺族聚居的類似地域卻都是比食物與魂器更搶手,甚至到了奇貨可居的地步。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第一。”
荀多優憨憨地道:“不是我爹嚇唬你們,野外村民大多良善好客,但此處勢力混雜,難免不會隱有魔邪勢力的眼線。都是在野外過一夜好些,天亮就啓程。”
“小優,你和她說什麼?再漂亮也是別人嘴裡的肉。陪叔下山。”荀寬江從飛舟上拿下飛魚骨筏,帶上大侄子,長杆撐地,一溜煙地順着山道向山下滑去。
寒寧馨道:“還有陸地行舟呢,有趣,海叔知道龍姐從哪弄來的麼?如此上乘飛舟,一般小國都是弄不到呢。”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龍會主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原本有四尊,其中一尊兩年前被一羣赤眼冰鷗弄毀了,無人可修復。我這弟弟不是壞人,就是好酒愛賭,更怕寂寞,有多優在身邊,他沒臉過於放縱,三位多多包涵。”荀闊海擔心惹起不必要的誤會,隱約點出弟弟要幹什麼。
“海大叔,這附近不是隻有小村子麼?”狄沖霄聽懂了,追問了一句。
荀闊海尷尬地道:“我們這些整天在天上賭命的人大多都有三五個相好。不是大叔們不知檢點,實在是緊繃的心需要放鬆……,唉,算了,不說了。反正下面村裡就有我弟弟的老相好,是個俏寡婦,丈夫好賭輸盡家產跳江自盡。他倒是萬事不管了,留下老婆拖着三個孩子,還要替他還一屁股爛債。六年前,江弟替龍會長送貨路過這裡時被惡匪打劫,他們在江弟手腳上各捅了四刀,丟在山下任其自生自滅。幸好她路過這裡,將江弟揹回家裡,一連照料三月才從閻王手裡奪回他一條命,兩人就這麼好上了。江弟一生未婚,所得錢財大半全給了她。”
狄沖霄心想原來江叔也是個有情人來着,閒扯中帶着寒寧馨兩女在湖邊搭帳篷,起篝火。
入夜後,荀寬江帶着侄子回到湖邊,神色與下山前判若兩人,春風滿面,放下手中的大食盒,招呼衆人一起嚐嚐他老相好的手藝。衆人邊吃邊聊,直到月上中天。天色已晚,荀闊海吩咐兒子收拾東西,起身去休息,忽覺雙腳軟軟麻麻不得勁,初時還以爲是坐久了血脈不通,可拍打了半天,反而連身上也是氣力漸消。又見狄沖霄三人也是如此,他哪還不知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瞪向起身站立的弟弟,眼中滿是質問與憤怒。
狄沖霄嘆道:“食物裡肯定沒問題,江叔,讓我們做個明白鬼。”
“我來之前,衣服用玉香迷鳳散浸泡過。”荀寬江眼現愧疚。
荀闊海怒道:“二弟,一行有一行的規據!三舟靈食就讓你昧了良心?”
荀寬江苦笑開口:“大哥,我這也是沒辦法,你的飛舟我不會動。事後,龍會主那裡,我會扛起一切罪責,要殺要剮隨她便。多優,走了,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