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四兄弟皆是主事場主,但一向苦修靈宗醒神法,貨場瑣事全權交給**等心腹處理,只有大事才過問一下。任婷秀就更不用說了,道地的不通也沒打算去通世情。宣冷幽自幼經商,久與各色人等打交道,對官場那套的熟悉不在官萬年之下,略一思索就自周百通所說中猜到城主府要做什麼,卻沒說,拉拉寒寧馨後指向低頭怪笑的官萬年。
寒寧馨道:“官哥,想到什麼就說,想拿喬,可是會捱揍的。”
官萬年笑道:“我哪敢吊你胃口啊。是在笑難怪鎮魔獄會出問題,敢情是人手都被王城主騙出去查找兇獸了。他是世故的油滑官,關人一事是有公心,不過這公心並非周百通所說的那麼美好,是指城主府大小官兒的公心——有麻煩事一律先栽到兇獸頭上。若是之後能找到真相,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事急,他們就會弄些殘缺死屍逼騙人認親,那些人都被關怕了,也受夠折磨,情知有假也要裝糊塗,若有一二較真的,也是沒用,世無完人,麻煩事十了七八,他這大城主已是有功無過了。”
寒寧馨搖頭道:“這污糟勁,和他們一比,黑心魏伯簡直就是大聖人了。我覺着絕非兇獸所爲,可手上線索太少。官哥,人福,你們能不能設法弄來這些天來所有失蹤女孩的名單?越詳細越好。”
這事不算難,官萬年與宣人福起身就走,卻在門口時被任絕嗔攔了下來。
寒寧馨道:“任二哥,有什麼想法?”
任絕嗔道:“二哥我沒法子,小秀有,黑哥紅姐在氣味探察上遠比什麼滅神師都強萬倍。位於古原山的任家神犬谷方圓百里,無論你將東西藏到哪裡,只要它倆個想要,就沒有找不到的。鐵壁不是有件他女兒的衣服麼?只要他女兒是在本城失蹤,二哥包管黑哥紅姐能找到蛛絲馬跡。”
狄沖霄喜道:“瞧我這腦子,小秀,時間有些長了,能行麼?”
任婷秀寫道:不超過十九天就行,否則氣味消淡無法追索;若是失蹤人被人蓄意消隱過氣味,不行。
狄沖霄道:“這就好。爲防萬一,咱們兩手準備。官哥,人福你們去吧,按寧馨意思儘可能多地收集線索。留下的人分成兩組,各帶黑哥紅姐搜索。鐵壁,衣服給我,接下來交由我來處理,成不成,至遲今晚就給你回話,你好好休息。”
鐵壁自知去了只能拖累人,俯身從軟藤牀上拿起一個布包打開,裡面是一件白色長袖絲衣。
狄沖霄接過,隨手撕成兩半,一半交給寒寧馨。衆人商量了會後,決定以寒寧馨、任婷秀、任鎮惡爲一組,帶着紅姐由城東向城西搜索;以狄沖霄、任戒怒、魏無忌爲二組,帶着黑哥由城南向城北搜索。有着任婷秀下達的命令,狄沖霄又是“犬神”老大,衆人不擔心黑哥會暴然失控,準備妥當後就先後離開貨場。
任絕嗔、宣冷幽一行人留在天心居內坐鎮,若有變化好及時派人知會兩組人。
黑哥沒法施展什麼神技,可與生俱來的諸多本能確是遠比狄沖霄在離界死鬥中遇到過的犬類皇獸都要強極多,嗅嗅聞聞、兜兜轉轉,半個時辰後帶着狄沖霄一行人自北門出城,行出二十里改道向西北前行,不多時與自西門出城的寒寧馨三人遇到一起。兩組合爲一組繼續前行,又是近五十里,在一個無名山丘上停下。黑哥紅姐對着丘下遠處的村鎮低聲吠叫。
任婷秀道:“黑哥說,人在,下邊。敵人,不弱。”
魏無忌左右看看,恍然道:“這地方我在酒樓聽人說起過,並非一般村鎮,是一個叫流水宗宗門所在,不是正道可也沒聽說他們有做什麼惡事,佔了這塊荒野後弄起了有滅神師坐鎮、供人躲避獸襲的御獸村,內裡什麼花樣都有,無論來人身份,只要交足相應財物或是令人滿意的獸料就能進去住幾天。這種地方咱們那也有,不算稀奇。八成是邪人躲進去了。這下有些麻煩了,除非咱們能強過流水宗,不然就算在裡面找到人也沒法動手,只能等他出來。”
狄沖霄喔了一聲,舉目遠望,果然發現丘下村鎮雖是戒備森嚴,可沒有阻止人進出,車水馬龍相當熱鬧。想了想後,他吩咐寒寧馨一行人先隱在丘上休息,自行帶着魏無忌與黑哥向村鎮走去。一個是少爺,一個是護衛,黑哥是從任家貨場裡買來的護衛神犬。
大半個時辰後,兩人一犬回到山丘上,略說經過,就此回返仙海城神犬貨場。
官萬年兩個已然弄到失蹤人的名單,極爲詳致,部分姑娘還有畫像可供參考。宣冷幽正在屋內與兩人小聲商議,見寒寧馨一行人回來了,便起身迎接。
寒寧馨笑道:“宣丫頭,你大侄子事辦得如何?”
宣冷幽道:“還行,官少黑臉,他玩紅臉,重金之下從城主府弄來不少線索,上下就瞞着王城主一人。城主府那裡已然斷定不是兇獸所爲,神秘邪人與城外一個叫流水宗的滅神宗門脫不開干係。對方人多勢強,背後還與魔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城主府不敢派人去探察,上下都準備拖些時日,等獄卒將牢里人折騰夠了、折磨怕了,就玩殘屍認親的把戲。”
狄沖霄道:“這下十有八九了,我們在黑哥紅姐指引下恰是追到了流水宗。官哥,小弟聽說各大城都有神隱坐鎮,王城主爲什麼不去請他們解決?”
官萬年道:“這事你問對人了,官哥對神隱相當熟悉。本城是有神隱坐鎮,涉及兇獸與滅神師的事全歸他們處理,因此修神境以上的,大半都在外帶領屬下巡視並防禦獸襲,或是追殺作惡魔邪,不然光憑衛軍真是不用半年城民們就能死掉一半。留下的人也不清閒,不僅要監察城內外的邪門歪道,還要鎮守鎮魔獄。這回就是王城主爲推卸責任虛報幻形兇獸襲城,令留守神隱不得不分出一半人手搜索,防衛空虛,令殘存的虎倀邪衛與狂刀爪牙找到機會突襲鎮魔獄救走了人。若非雙妍瘋婆娘及時趕到大殺四方,後果不堪設想。留守獄內的兄弟傷亡慘重,餘下的人又在蒼促追殺中損失近半,神隱鎮守司留守隊長氣得就差帶人屠了城主府,王城主哪還敢去見他。如今城中神隱實力大損,能維持鎮魔獄不再出岔子就已是勉強,沒有餘力處理他事。一切都要等城外人手回援後再說。”
“神隱怎麼做事我一個局外人沒資格評價,不過狂刀此類人渣,遇上殺了就是,沒必要關起來吧?”狄沖霄道。
官萬年哈哈一笑,道:“其中關節不算什麼秘密,是你不關心罷了。神隱有時會特意對一些實力不算強也不算弱的魔道邪人手下留情,統統關在鎮魔獄中,並非是期盼他們有一日會翻然悔悟,是針對獸襲而做的一種準備。神隱將這種準備稱之爲絕命洗罪,到時會有神魂與空間有關的強者將獄中魔邪轉換在獸襲核心地帶,魔邪們無論是要活命還是想借機重獲自由,都必須要和大羣兇獸拼死對抗,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減小獸襲規模,並遲滯獸襲擴張速度。易東山三年多前就是在絕命洗罪中殺出血路脫逃,一路東躲西藏,來到仙海城後撞上了渾身都是好玩意的百花藏,滿心以爲嫩小子好騙便動起心思,結果捱了一通狠揍後重回鎮魔獄蹲着了。”
寒寧馨道:“這法倒有趣,有些人渣直接殺了確是太過便宜他們,該讓他們在死前爲世間做些好事。”
官萬年道:“對嘛,官哥就是喜歡神隱的作風,尤其是這逼惡人作善事的缺德勁。不說這個了,小狄,你那有什麼發現?”
狄沖霄向任婷秀要來紙筆,大致畫出流水宗地形圖,最後在流水宗御獸村核心的落花閣上打上一個重重的圈。此處是流水宗核心所在,非宗中弟子不許擅入,若無意外,這些天來莫名失蹤的女孩就在閣中地下秘巢內。
衆人皆知他絕非憑臆想信口開河的人,如此肯定必是別有發現,皆等他開口細說。
狄沖霄放下筆,理齊腦中頭緒後道:“村中除去落花閣,各處我與無忌都轉了,可沒什麼發現。爲此,我故作醉酒硬闖落花閣,帶着黑哥在一層橫衝直撞,閣中守衛實力不弱,反應也極快,百數之內就從閣上下來一個與我實力相當的宗中長老。目的已達,我假作酒醒,亮明身份,說是陪兄弟頭次來耍不知規據。我也算是頗有聲名,那人不想與我死拼,又知我有油水,便開口索要三大卷王獸蛛絲當作賠償。我早有準備,叫來無忌,從他包裡拿出十多種蛛絲,逐一吹噓,弄得他心發癢,不知該要哪三卷纔好。又發現他眼神極爲貪婪,便刻意去交好他,以一件中品五絲軟衣作酬請他詳說村中規據。一來二去,留足小半個時辰纔出閣。黑哥可以肯定,鐵壁女兒的氣味源自落花閣東向某屋地下。雖說不清楚這歪門邪宗抓女孩子要做什麼,但絕非是好事。必須要在他們送走人前救出人。官哥,神隱人手回城還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