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任婷秀視寒寧馨如親姐,對狄沖霄更是千依百順,聞說不問緣由,招過黑哥紅姐,拍拍愛獸大頭後指向院外。黑哥紅姐耳朵尖,早聽到犬神老大的吩咐,此時主人下令,掉轉身就顛顛地小跑出去。
事關天雨醒魂,宣冷幽叫過船兒,吩咐她帶着簾兒、鈴兒與小僕自去前面休息。
任戒怒叫道:“船兒姑娘,去犬舍玩吧,看上哪隻小狗只管拿,大哥這吩咐過了。”
宣船兒大喜過望,行禮後帶着人輕快離去。
王獸跑遠,三位敗家少爺們提着的心纔算迴歸原位。官萬年嘆道:“任大哥,你家祖上都是打哪找來的黑哥紅姐?這體形,一口就能將我吞了。”
任戒怒道:“我哪知道,任家靈宗一脈的事只有靈宗傳承者才知道,官大少想知道就問小秀好了。”
官萬年嘆氣搖頭。讓任婷秀說話,他自問沒那個本事。
任鎮惡道:“行啦,以後有的是時間閒扯,聽咱小妹夫說事。”
魏無忌怪笑道:“任三哥,這裡就你最能扯,也不怕我大師姐拆了任家。”
任絕嗔還以怪笑:“我三弟怎麼是扯?小妹夫想娶誰就娶誰,與任家無關,他是嫁進任家。一娶一嫁,不相礙,妹子,是不是?”
任婷秀輕輕點頭,理所當然地道:“是。”
亭內一陣大笑,一笑任二哥爲逗妹子說話連臉也不要了,二笑世間也只有任婷秀這個怪丫頭會將二哥胡扯話當真話聽。
笑完,狄沖霄道:“小秀的事以後再說。今次找大家來是爲幽秀鋪子的事。師妹與小秀親如姐妹,她的性子是有好事就不會撇下妹妹,況且鋪子放在神犬貨場也確是更爲合適,所以以後就是天雨門、官哥、冷幽與任家合夥。官哥雖是白吃飯的,可有福爺爺在背後撐他小腰,誰敢惹事,叫夥計別客氣,照臉抽他丫的。尋常魂器與靈食所得如何分,全由冷幽說了算。唯有這尚沒貨賣的天雨醒魂小弟無法全權託於冷幽,十份中我佔七份,官宣任三家各一份。規據如前,隨你們是換是賣還是自家服用,小弟不管。”
任戒怒道:“小妹夫,老聽你說什麼天雨醒魂,它到底是什麼玩意?”
官萬年道:“是啊,神神秘秘的,問宣敗家與魏敗家也是絲毫不鬆口。虧他倆口口聲聲叫官哥,假兄弟嘛。”
狄沖霄笑道:“當然是真兄弟,所以纔要爲我這個兄弟守秘。”說着將天雨醒魂的神效說了一遍。
任家哥四個與官萬年聽得呆了,世間除去神魂之淚與魔魄之血,竟然還有如此奇物!
官萬年猛地一拍桌子,大叫:“沒得說,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那七成包給官哥,想換什麼什麼就換什麼,就是王公皇族敢說個不字,我立馬帶四大天王抄他家去。”
寒寧馨輕哼:“休想,本門東西我說了算。雖然不能全託給宣丫頭,但只有她前後操持我才放心。宣丫頭,將你想出的法子和大家說一說。”
宣冷幽道:“是宣姐。既然是合夥,咱們四家就是對等的,沖霄那不說,咱們三家該做的事不是互爭,是齊心一致,不能讓某些有心人插進來白分了便宜。”美目掃向衆人。
這話一出,官萬年諸人皆是連連點頭。
宣冷幽又道:“沖霄與寒魔女已是極大方了,這世間兇獸橫行、惡人肆虐,沒什麼是比能讓人神魂覺醒更可貴的事物,家中族中門中多一個滅神師,就可能在某日令親人們免遭禍患,所以我相信咱們的三份都是不會換賣的。因此能動腦筋的只有沖霄的這七份。我與寒魔女商量過了,若她與沖霄沒有特別要求時,由我出面公賣,咱們三家輪流分佔其中兩份,一樣要交足錢物,少一釐、差半分品色就當你這輪放棄;若有要求,比如某樣魂器所需的稀罕獸料,那咱們就各展所能,無論是自己解決還是找外人幫忙,誰能先按要求達成貨換,便由我在各家醒魂書上加個一。每積到三,下回便有額外一份分下。”
魏無忌嘆道:“不愧是宣家小姐,很公正對等,就是小弟沒份啊。”
宣冷幽道:“你是天雨門的人,自然不能算在內。想比別人多點甜頭,求我沒用,問問你那大師姐。”
魏無忌想想也對,便坐到大師姐身邊磨纏起來。
寒寧馨對這個掛名師弟一向很照顧,想了想便道:“瞧在你面上就便宜黑心魏伯一回,魏家不佔定份,入公賣輪佔,入醒魂書,雙份換一。”
有比沒有強百倍,就別說還相當有油水了,魏無忌樂得是一蹦三丈高。
官萬年道:“小狄,官哥懂規據,你那東西的來歷我絕不問。就是想問問你現在有多少份。”
狄沖霄道:“共五份,其中一份意念神系的,我送給了冷幽,她比你們三個都適合服用,過些時日用來驗證天雨醒魂到底有多少神效。雖說我有信心說天雨醒魂令達致要求的修神者擁有神光的可能最高可達六成,但若沒有真正試過,以後在公賣上難免會讓人詰難壓價。”
亭中人都是人精,瞧神色就知宣冷幽與狄沖霄關係非同尋常,哪裡會有意見,全當沒聽見,討論起輪佔該由誰家先開始。正商量間,黑哥自遠處跑來亭外,對着主人連聲吠叫。任婷秀拿過食墨紙書,寫道:黑哥說,老管家帶着一個陌生人來見老大,它給攔在居外了。
任鎮惡皺眉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秀,讓黑哥轟人走。”
任絕嗔道:“三弟,你就是急躁。**一向最知輕重分寸,必有急事。你們先聊,我去看看。”起身,在黑哥陪伴下離亭遠去。不多時,他大步快跑了回來,叫道:“小妹夫,有那八翅彩瘴的消息了。是城東的消息王周百通,說要親自見你才能說。我讓**帶他去了前院客廳。”
狄沖霄心下激動萬分,躍落亭外就跟着去了。多個人多份主意,亭中人也跟着去了。
七折八繞,來到前院花廳,狄沖霄推門就進。屋裡老管家見人來了便退了出去。周百通年約五十,瘦長臉短卷鬚,對這位獨敗易東山的慷慨僱主極爲心折,忙上前施禮。狄沖霄托住人,道:“辛苦了,坐。”
這邊話音落下,寒寧馨一行人走進屋內,各自坐下。周百通是城東消息王,自是認得一行人等,尤其是一劍斬殺狂刀的寒寧馨,忙各自一一行禮。
官萬年揮手道:“不用客套,我兄弟的事怎麼說?”
周百通道:“狄爺官爺宣爺交下的事,小人不敢有絲毫懈怠,本是毫無所獲,可巧,這些天城外流民區新來了些人。其中有一個正是咱仙海城曾經的衛軍百御長,叫鐵壁,與小人頗有交情。十多年前,他與所屬衛軍百人在臨江村地界抵禦獸襲時忽然失蹤,所有人都認爲他死於兇獸突襲屍骨無存,今天才知道他還活着。小人見他身殘病重,便接濟了他,閒聊中無意說及他的傷,這才知道他就是傷於八翅彩瘴的毒息,算算時間,正與狄爺所說極爲相近,心喜之下忙與他說了狄爺事,承諾只要是真,狄爺絕不會虧待了他。”
寒寧馨道:“無論真假,只要不是存心騙人,天雨門照管他晚年餘生沒什麼打緊,也不會虧待你。人呢?”
周百通道:“小人打聽到狄爺來了貨場,便帶他來了這裡專等狄爺,誰知他舊有毒傷發作走不動路,就先送他到魏海老弟那裡休息。狄爺,此事有些怪,他聽小人說了狄爺與寒姑娘斬殺狂刀後便改口了,什麼也不要,只求狄爺爲他作主尋女兒,詳細的又說不清,只是抱着一件衣服流淚。小老兒怕他有了好歹,這纔不敢等下去,急忙趕了過來。”
任戒怒聽完叫來管家**,吩咐他立刻陪着周百通迴天雨貨鋪將人擡來,又吩咐門外親信隨從去料庫裡拿些上品化毒靈食來。**帶着人應聲離去,不多時迴轉,吩咐身後僕役放下金絲軟藤擡軟牀,帶着人退出屋,順手將門關上。
狄沖霄壓着激動心情走到軟牀前,見躺在其中的老人眉心發黑,鬚髮慘白,臉頸與手背上皆有或黃或青的斑痕,暗道聽周百通口氣,兩人年紀相差應該不大,可這面貌足有七旬上下,必是這纏綿難去的毒蝕傷所致,從這點上看,確是極像至死方休的彩瘴毒息。
周百通拍醒昏睡老人,道:“鐵老哥,狄爺就在你面前,有什麼事趕緊說。他會爲你作主的。”
寒寧馨示意魏無忌拉開周百通,皺眉道:“沒見着他毒傷發作了麼?萬事救人要緊。師兄,瞧他樣子陽壽不多了。”
狄沖霄點點頭,自幻形袋中取出個翠晶瓶,自其中取了一粒天壽丹塞進鐵壁嘴裡。以神光點喉助他嚥下,又自袋中取出存有百味靈漿的玉瓶,混入茶水晃勻後給他喂下一半,另一半滴倒在他眉心的毒蝕舊傷上。
一是延命奇珍,一是治傷靈物,鐵壁很快便覺着舒坦了很多。他自不是普通人,微蘊神光探察體內,哽咽地道:“一條賤命竟然糟蹋如此奇物。我確是曾遇過彩瘴,卻不知是不是狄爺想知道的那隻,不說心中羞愧難安;說了,又怕不是,失了討價籌碼。唉,萬里回城,本是想死在故土,卻連累了女兒,這都是命。狄爺仁義,請問吧,若有所知,絕無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