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月武擅自離宗不返,並非心性邪變,別有因由。
此刻看着兩個左丘灼,明光月武心中潛隱的諸多疑思消散一空,感慨無盡,接過光明五極主環。環入手的一瞬,盡知宗主才知的那些秘隱。
光明宗主正色道:“光明宗第八十七代宗主左丘灼在此令示光明右衛明光月武重歸宗門,接掌宗主之位。月武,光明百脈由來已久、盤根錯結,非一時一世之患,也就非一時一世可解,操之過切只會適得其反,百脈歸一的種子我已種下,宗中除去你,無人可以繼我之志。其餘事盡在環中,神輝光明玉至重,切不可輕忽。”
明光月武道:“光明弟子明光月武領命,必將光明之火永傳人世。”
光明宗主看向寒寧馨,道:“我既是你父親也非你父親,但無論是與不是,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與快樂。光明永輝不僅僅是對世人,魔魂也是。不全魔魂願意轉世重生,實是碎分魔魂大計最好的結局,遠比我所想的要好得多,有你們的教導與指引,本宗主已可預見狄家長子將是黑暗中的光明。寧馨,沖霄,要警惕光明中的黑暗。魔魂到底還是有六成散分在外,現在臺上的只有那六成的一半多些。”
狄沖霄道:“半個岳父,你不覺着這樣纔是最好麼?沒道理前人要將後人的事做盡,兒子的事就讓他自己去解決。有事可做也省得我兒子閒着無聊胡折騰。”
光明宗主道:“你這孩子果然有趣,我信你絕不會辜負寧馨。寧馨一定會得到小薇沒有得到的幸福與快樂。”看向魔皇幻身,道:“羽美的永夜重歸併沒有借用完整的魔器之力,兩個一半歸一必可替代。小薇,我對你執意將我復生一直有所心怨,但現在只有感激,以我之命換得光明重回,是我最爲期盼的逝去。”
“不,替代不了。或者說只在魔皇能找到火神一族留傳的無上火靈器飛星火神槍時,光明暗尊重歸才能替代魔碎。否則,就只能替代火神槍成爲炎之極。”
搶着回答案的聲音極爲蒼老深沉,臺上衆人轉頭打量,可沒發現說話人。
暗星女皇移去頭上花,重回育花獸身,恭敬跪伏於地。一個花門於內臺中心打開,白胖長鬚的育花老祖自門內走出,對着魔皇幻身行禮。
魔皇幻身少有的還禮,道:“既然約定的事沒有成真,育花一族就不必捲入其中。魔魂再非當初的最惡之魂,若本皇失敗永夜重歸,得回記憶的魔魂必會留下育花一族養育永夜花木,只要大地還存,新的時代遲早會到來。到時,就由育花一族將花海與色彩送贈給新的生靈。”
育花老祖道:“不可否認,不再是最惡之魂的花神正體必會允許我一族依附追隨,就像當初一般,但我一族到底不是原先的育花一族了,經歷過無數劫難後,我一族也是有脾氣的,若是沒得選,依附也就依附了,但現在還有得選,有好的爲什麼要選惡的?新生魔皇的確沒有成真,可只要能破散永夜重歸,轉生魔子就會誕生人世,比起惡脾氣的花神,我一族更願意依附註定會擁有人心與情感的花神。轉世花神絕不會是個老實好孩子,可有着父母的言傳身教,必然會是黑暗中的光明,有所爲有所不爲。人世最爲接近暗魂魔器的事物唯有一樣,就是由花神親手培育出的聖花花巢。以我之魂合入花果,只在殘損魔器之上。”
暗星女皇驚道:“老祖,不可以。”
育花老祖移種如意幻形花,變爲一個青袍長者,慈和笑語:“小暗星,老祖活得太久了,早活得煩悶了,與其無謂等死,不如爲這片大地多做一些事。老祖去後就由大族老繼爲老祖,他日花巢聖果新生,坐鎮花房。族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我一族中也唯有你一支的脾氣最爲近人,最爲適合在這片大地上生存。你有眼淚,我沒有,就是明證。”
暗星女皇哽咽應下。
魔皇幻身道:“既然老祖執意,本皇不反對。也省得死了幾十年還要去求一株惡樹。”
樹姨行來,道:“你到底還是要求我。餘下的時間可不多,空老兒助了你神光就無法助你虛空星移;助你星移,時光幻陣就少了個人。我遠沒有恢復到巔峰,沒法替代空老兒助你靈光,但只要有着星域圖,助你星移並不難。我一族的時代,星域圖的主人不是我,可我看過,思悟絕不在你之下。”
魔皇幻身道:“絕不求你。你的正身不在現世,單是木靈活體而來的樹魂人身不足以操縱星域圖。除你之外,本皇還有一個選擇。”
樹姨嘆道:“那頭骨架龍麼?它那麼懶,你求也無用。讓你低頭可真難,我服了你了,不求,互相幫忙總行吧。樹喜歡日月輪替,不喜歡永夜無盡,也不喜歡天陽恆照。”
魔皇幻身道:“原先是那頭骨架龍,現在不是了,是沖霄帶來的機緣,穿梭紫寒石。不過它到底少了些靈智,若能有你與它合力,最爲安妥。那塊石頭現在在一個沒有出入口的空界裡,穿界一事上,人中至尊是空老怪。空老怪,你去和它說說。其實若沖霄的覺醒若是沒有消散,最爲適合成爲時光幻陣的陣心,天地四極就能空出兩人來別用,成算大增。只是世間沒有如果,也沒有完美無缺的事。”
空天合極是認同這話,來到寒寧馨身側,手貼她小腹,神光閃現,消失無蹤。不多時,空天合重現臺上,抱着一塊大石頭。正是立在至尊小居里的穿梭紫寒石。
在至尊小居里泡泉的雀鯤聽得魔皇復生,跟着出來,好與魔皇姐姐見上最後一面。狐念悲擔憂七姐急亂也跟了出來。
人、物齊備,光明宗主縱聲大笑。笑聲中黑炎罩身,身形虛淡,化爲半個火晶球,外白內黑。
魔皇接取在手,輕語:“恭喜宗主,你終於得到解脫了。其實我很感激你,不管你是爲什麼而出現,左丘都不在痛苦。有時候忘記某些事纔是最爲幸福,偏我做不到,所以我便是死了也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
寒寧馨看着有些目蘊失落與不甘的極炎魔,心上不忍,欲言又止。
狄沖霄最是知她,吸氣大叫:“魔皇岳母,我都是很好奇一件事,只問這一件事的真相,當年到底是你打傷了極炎魔,還是你給他附添了被打傷的記憶?”
魔皇幻身道:“老調重彈。若是本皇不答呢?”
狄沖霄道:“岳母剛剛不是教訓過我麼?我的使命就是守護我這時代的一切美好。我現在依着教誨做了,不是麼?”
魔皇幻身道:“你這孩子果然有趣,竟能逼得本皇不能不答。是,也不是。那時魔滅終戰最後一戰即將開始,我有心調離左丘,可左丘才慧並不在我之下,爲防被他看出端倪,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力不用智,只要左丘睡上幾年,到時一切都已過去,他想阻止也辦不到。然而那時的我已然快壓不住最惡魔魂了,終是讓它藉着我有心傷人的心念破開一半束縛,心神有分、神光逆亂,我便是失了手,重創了左丘,好在不是沒救,就是要多睡些時間,也會失去一些記憶。”說完對着極炎魔淡淡羞笑。
極炎魔心底最重之事消散,正視妻子,貪婪看着,忽地高喝:“無關之人都給本魔退到臺沿去。沖霄,本魔一生從不欠人人情,暗魂魔器便給你了,以此相抵。”
是沖霄而非狄沖霄,一字之差看着沒什麼,可意味着極炎魔真正承認狄沖霄這個女婿了,但還是不喜歡,言語中便滿是魔氣。
狄沖霄明白最後時刻就要到來,接住極炎魔拋來的暗魂之心,與寒寧馨行禮拜別,會合官雙妍諸人,退到臺沿。韓元尊不在盯守青霄,退至狄沖霄旁側。
極炎魔放聲大笑,身罩黑炎,身形虛淡,化爲半個火晶球,外黑內白。說過生不相合便絕不相合,死後重歸。魔皇幻身接取,將兩個半球合一,輕輕置入心裡,身外驟現明亮火焰。育花老祖手中幻現花巢聖果,合入身魂,逆陰陽、返混沌。聖果重回圓圓果種,晶瑩翠綠,靈光閃閃。內裡隱約可見一隻小小育花獸。
魔皇幻身接珠在手,木火相合,焰光更明。花巢聖果與育花老祖合化爲一,確要勝過殘破魔器一籌。
天地四極分站東南西北四向,任水心主東,以神魂時光錯展開天地四極聯手才能施展的神技時光幻陣,儘可能地回覆魔皇那無敵於人世的黑暗神光。樹姨樹封魂托起星滅石,躍離炎魔島,飛浮虛空,將靈石擲入星域圖中。星滅石於星域圖中翻滾繞轉,連出一條通抵太陽方位的銀光路徑。
光明宗主與極炎魔同歸消散,天地四極和魔皇皆無法分神他顧,御神羽美絕不會插手,傻愣看地的神主不再傻看,如電直襲魔皇幻身,狂笑聲傳向無盡虛空深處。只要於此時殺了魔皇幻身,不僅能得到最多的魔皇靈源與神光,還能得到天地四極的蘊靈助力,必能真正破界滅神,成爲無上至尊。
與神主一同心思的還有一人,一道黑影藉着天地無光的良機脫離縮在臺沿角地的屍體,向魔皇幻身飛移而去。
寒寧馨從沒有放鬆過戒備,雙瞳幽暗無盡,殺機萬倍,欲要出手,被狄沖霄拉住了。狄沖霄笑着搖搖頭。
小瞧十魔會的人不是沒有,可下場沒一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