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目力耳力皆是超人一等,頗爲門宗一言行感到不解。門家事,冥鑑門內齊全不缺,狄沖霄盡都看過,可門宗一所說明顯是門家事卻沒有任何相關記載。狄沖霄看向金飛環,心想她消失無蹤半年,必是跟着門宗一去了只有門宗一才知的門家秘處。金飛環正看向狄沖霄,笑着擺擺手,笑中毫無一絲邪氣。
能讓邪媚女皇沒有邪氣的只有一位,狄沖霄瞭然必是玉青絲有請姐姐不要多說,心下盤算起來。
不多時,門宗一回魂夢醒,臉色陰晴難定,令人難猜心思,許下最後一願:離島。
極炎魔打開火界門。
門宗一沒有即刻入門,轉身來到狄沖霄處,道:“狄神將好心思,老夫敗得心服口服,若非齊月看出破綻,不用人殺也是要瘋亂自滅,不知能否回答一句,是否全僞。”
狄沖霄道:“不是僞書,是真本而成的錄本,比起真本只是少了幾句、顛倒了幾句,但即使是不少不亂也是無用,我也是後知,那書非比尋常,字畫皆是隱有玄奇,畫字好錄、玄奇難有,再真的錄本也只能是得其皮毛。想要有所悟,只能是真本。”
門宗一不再說,轉身離去,進入火門。火界門關閉。
百花藏道:“你回他做什麼?”
狄沖霄道:“他活夠了、活煩了、活累了,不想活了。該與他看到的某些事有關。他剛剛那話就是承認他既是門宗一也是門宗二,就讓他明明白白下地獄吧。”
童宣韻輕嗔:“藏哥,用用腦子嘛,那日是誰在荒島與我們搶奪假貨?”
百花藏喔了一聲。
外臺上,門宗一離去便是願結,想好許願法子的願許者們紛向內臺行去。
北山鎮與騰海平極是苦惱。兩人來此沒什麼心願要許,只是防備他人以魔碎算計宗門,看過諸多願許者後明白先許未必壞、後許未必好,要想宗門安然無危,最重的是願許方法。北、騰兩人思來想去,患得患失下沒個定論,最終來到狄沖霄處求教。有現成的少年智慧天在,狄沖霄也是懶得動腦子,將事轉交。艾德華想了想後低語一二。北、騰兩人聽着皆覺妙,相謝離去,來到內臺前,待前面人願結便進了內臺。
北山鎮送上三杖碎片,皆比一般碎片要大些,道:“上稟魔王,小人的魔願是,若是有人的心願與本宗相關,還請魔王容許本宗與他自行了結恩怨。凡事總有意外,若有意外發生,就煩請魔王令示一個解決恩怨的公平對等法子,就如宣冷幽與指間沙一戰。”
騰海平送上三杖碎片,道:“上稟魔王,小人願許一般。”
極炎魔收下道:“飛猿騰蛇,這一願許未必安全。”
北山鎮道:“魔王氣度如天,小人深爲拜謝。小人心想,飛猿騰蛇只是小國大宗,無上魔威在前,沒有人會傻到耗費更多碎片來抵消小人魔願。就算想也未必有更多碎片。”
騰海平道:“小人心想一般,若有人與本宗仇深至此,便是沒有魔願也不會與本宗善罷干休;若是小仇小怨,他哪裡會捨得白耗碎片。”
極炎魔道:“願結。”
北、騰兩人鬆了口氣,拜謝退離。
外臺願許者頗有不少來意和北、騰兩人相類,愁煩一般,看得這一願,皆是心喜,各自上前,有樣學樣。不多時,百人願許了結。
林依依終是從火石臺上跑下,來到內臺,將三杖碎片遞上,嬌呼:“大魔王,我想要借三界珠中天界靈珠用一用,最晚最晚,魔願結束就還。”
外臺驚呼一片。天下皆知魔皇遺寶三界珠中最強最爲玄奇的天界珠落在光明宗手裡,是光明神域封界核心靈器之一,休說宗中弟子,便是一般長老也是隻有聽聞,無緣得見。光明四季中春和笑搖頭,夏烈鬍子翹,秋成滿眉愁,冬肅死板臉。
狄沖霄將雪針茶噴了一臺地,瞪着內臺,想到不久之前的某個承諾,心中響起久違的衰運警報。
極炎魔道:“願大碎小,以你之命也不夠補。”
林依依大氣回指,道:“我是沒東西補啦,寒姐姐給我補。”
寒寧馨道:“由我來補,但讓壞師兄替我補,你若想殺他,隨你。”
百花藏樂了,用勁捅捅狄沖霄。狄沖霄苦臉喝酒。福如海撫須搖頭,心中感嘆林家丫頭惹起麻煩來絕不在某狄小子之下。
極炎魔道:“很好。無盡,你打一拳,那小子是生是死,看他本事。”
狄沖霄如電衝到內臺,大叫:“別啊,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我用碎片給惡丫頭補齊還不行麼?”
極炎魔淡然回道:“你死之後,碎片無主,本魔取之無礙。”
狄沖霄道:“那我將地界珠借給魔王玩一玩。”
極炎魔道:“三界珠當年就放在魔皇殿裡,本魔隨時能用。”
狄沖霄道:“好吧,魔王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得到地界珠的麼?不想知道失蹤四十餘年的地界珠在哪一個地方麼?能讓魔王也無從知察,其中緣由不用我說。”
極炎魔點頭道:“就以此補。”
春和躍入內臺,道:“左丘大哥,可否先容小春回宗一趟?”
極炎魔道:“本魔想要之物無需他人首肯。”揮手間,一個火界門於內臺化現。
春和知是沒得商量了,搖頭拽過林依依,對着小屁股就狠打了兩下,打完又笑了,躍回外臺。
極炎魔入門,出門就是光明神域。觀世鏡照舊顯現一切。先前光明宗不敢阻擋極炎魔前往五老閣,現下同樣不敢有任何阻攔。宗主沒有現身,也沒有任何令示傳下,守衛禁地的長老們眼睜睜看着極炎魔焚去衛珠魂器,借走天界靈珠。
守衛神域禁地的長老絕非守閣長老可比,皆是宗中各代退隱修行的超強者,若然合力,對上極炎魔也有一戰之力,然而極炎魔另一個身份是光明宗支脈聖潔之暗的暗尊,當年論地位只在老宗主之下,若非出了魔皇一事,光明宗下任宗主只會是他。這一事,長老們盡知,力不如人、位在人下,當代宗主又是不見人不見令,哪裡還有心思對戰。
極炎魔回到火神臺,將天界珠遞給林依依。狄沖霄自幻形袋裡取出一本薄冊,交到極炎魔手上。薄冊所載是狄沖霄在寒春雨假死之地的經過,寫下來是準備送給寒寧馨看的。極炎魔接過,翻了兩頁,心知絕非是能胡編出來,手現火光,焚去書冊。同時,寒寧馨面前石桌上閃現火光,火中一本薄冊化現。假死之地的事,寒寧馨已然聽百花姐妹說過了,但還是想看看狄沖霄是怎麼寫怎麼想的,伸手拿過,細翻起來。
林依依轉手將天界珠遞給狄沖霄,歡悅之情滿目。
狄沖霄感受到一道如火目光灼在背上,打個哈哈,道:“林妹妹,咱就不能用隱秘一些的法子麼?好比偷偷塞給我。”
林依依道:“你先前又沒說。快啦。”
狄沖霄只能叫來小花蕊,一同回了至尊小居,將天界珠掛在珠母花上。花蕊最愛靈珠,自散花魂回返花株,賞玩新得靈珠。
退離至尊小居,狄沖霄道:“依依,小花蕊半年休養大有成長,可天界珠品等太高,沒可能瞬結鏡珠,能不能在魔願結束前達成鏡結,兩可之間。”
林依依道:“明白啦,到時還珠就是。”
恰好,慧嬌嬌終是挑中中意火珍,是個外形不斷變化的火漿泡泡,從容收取,離了火庫。林依依心生好奇,丟下狄沖霄,陪着慧嬌嬌回返萬獸宗臺地。
狄沖霄退離內臺回返角地,心想:剛剛那道目光定是夏烈,單聽名字就知此老性烈如火。
極炎魔道:“此願半結,無礙他願。繼續。”
魔願者們應聲而動。有願大,有願小,有的隨手就是達成,有的頗花時間,但無一能難住極炎魔,令島上強者無不歎服。
又是百十魔願了結,極炎魔望向火海,只見焰海色澤趨向暗紫,道:“目下外界已是近夜,本魔要去修行,今日最後一願。明日臺上炬焰燃起之時,魔願重開。”
此言一出,許過願的人倍覺難熬。尚未許願的人除去難熬,不安、憂懼與戒備更增。此種險地,多留一會都會是要命,何況一夜。
今日已然證明極炎魔是真心兌現魔願,也確是無所不能,碎片的價值可謂百倍於前。頗有些人望向火海,思量着今晚會不會火潮大漲。也有些人飛步衝向內臺,決定不留碎片過夜,與其讓自己不安,不如讓別人不安。
一道青光後發先至,停在極炎魔身前,是遊東方,送上一小塊碎片,道:“煩請魔王告知噬天狐下落。”
極炎魔掃了他一眼,道:“不想知道遊一半的下落?”
面前魔王竟知自己來歷,遊東方心上驚震,不敢遲疑,回道:“此等小事豈敢勞煩魔威。”
極炎魔不置可否,對着觀世鏡彈出火光。
觀世鏡鏡身變得青濛濛一片,某個模糊景像閃現,隨又斷去。極炎魔心道不愧是噬靈獸賦的至尊,將右手上舉,威服火靈八方合聚,合入觀世鏡中。觀世鏡火光大盛,將那青光灼盡,斷散景像重現,由模糊而清晰。
一隻紫毛大狐歡歡快快可也是鬼鬼祟祟地鑽行在靈寶之間,不時吞掉幾樣。不遠處,倒着一個人。
狄沖霄看得一愣,那不是先前的上賞炎魔寶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