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拳影如狂風驟雨,難辨虛實,宣冷幽輕輕閉上眼,或移或架,令指間沙攻來神拳勞而無功。忽地起腳,再次踢出凝光刃,正是驟雨初停、新雨未落之時。
指間沙稍退一步,由得凝光刃撞身,以神光盾加以破散,看向宣冷幽,心道倒是忘了她的神魂玄奇在於聽心測意。又是心想封閉目力纔不會被拳影擾亂心神,看來她在神魂的修悟上不過一般尋常。
宣冷幽依舊是閉着眼,連步而進,右拳全力攻出。
指間沙心道來得好,以神光盾硬接,有心硬拼加以活捉。眼看來拳就要打上,指間沙忽覺不妥,心想宣冷幽爲人從不做虧本生意,此等心性縱是到了鬥戰上也是絕不會變的。指間沙爲人最爲懼死,既起疑心便是半點意外不想出,放棄捉人之想,急向左閃,護身盾技也由一般神光盾變爲通神類中的最強防禦神技神光天壁。
宣冷幽早有所知,跟着指間沙移閃,收還右拳,攻出左掌,準準拍在神光天壁上。淡紫神光驟然強盛。
神光相撞,轟然震響。神光天壁護住主人無礙,卻是無法完全抵散攻勢,圈圈水紋在交接處閃現。
指間沙心驚,借震威飛退,退得三丈方站穩,右手摸向腰處,心生餘悸。若非先前臨機變意,剛剛那一掌若是打實,半邊身子必受重創。
宣冷幽一擊無功神光有降,也就沒有追擊,於原處站定。雙目依舊沒有睜開。
指間沙緩步行進,道:“原來你閉眼不是因爲神魂之故。神光震空波本是以眼爲寄蘊的神技,你改用拳出,若眼還睜必受擾亂,未傷敵先自損。也是要誘我輕忽大意。”
宣冷幽道:“不愧聖神中人,一眼就看出了。它是沖霄指引我的神技之一,名爲震空掌,意念神系的真義就在於神光隨心意心念變化,將神光震空波化於掌上並非難事。但正如你所說,震空波是以眼爲寄蘊的神技,以我目下的實力與修悟,只要還睜着眼,震空掌就會受到擾亂。好在就算沒有萬靈神視,以我的神魂,你在何處,要做什麼,一般的清楚分明。指間沙,你最大的失算就在於你忘了我夫婿是誰,宣家祖居初遇那時,無論實力、修悟、智慧、識見、膽勇,他已然皆是遠遠凌駕在你之上。”
指間沙陰聲道:“宣夫人說輕了,只不過你不是狄沖霄。你的神魂在世人眼裡如神一般,在強者眼裡就是一個笑話。破你神魂連神技也不必用。”說着思止念停,神色冷淡如水。
心空腦空神空,心音便也是空。
宣冷幽微微皺眉,起腳對着指間沙站處踢出凝光刃,以作試探。
指間沙避開,緩步移近,如電出拳。宣冷幽察覺到不妥,急向斜右退避,卻是慢了些,被拳擦中,所幸神光盾沒有破散。
指間沙收回拳,道:“宣夫人神魂名爲心心相印,最強之處就是最大不足,對於強者來說,空停心念半點不難。第二個不足,速度足夠快與距離足夠近,只要兩者有其一,就算宣夫人聽到心音也是沒用;第三個不足,就是我現在要做的。”筆直向宣冷幽衝去。
宣冷幽原地不動,身形忽而右防,忽而左備,好似指間沙會從左右分襲,就是不知人就在正面。
指間沙再用驟雨,萬拳皆打在宣冷幽護身神光盾上。轟然震響。
宣冷幽遠遠摔飛,翻身躍起,無傷無損,冷笑道:“怎麼就這點威勢?就這麼怕殺了我麼?”
指間沙毫不掩飾地道:“當然,比起本人的性命,你的命不值一提。還要打麼?第三個不足最爲致命,一瞬萬念,皆是真念,便是聰慧如宣夫人也無法斷定我會選擇哪一個。”
宣冷幽道:“既然你認定勝券在握,爲什麼還要閒扯。心虛麼?”
指間沙道:“宣夫人不愧是頂尖生意人,只要還有一點本錢就敢做天大生意。看來也只有讓宣夫人賠盡本錢才能安份聽話些了。你的神魂靠不住,萬靈神視也一樣。”緩步前行。
宣冷幽依舊是不睜眼、不移閃,神光盾護身,一陣猶豫後移對左側揮拳,打空的同時背後捱了一拳。
指間沙一打即收,繞着宣冷幽移行,連攻百餘拳,終令神光盾弱降大半。指間沙再行移繞,引得宣冷幽對右,瞬間移左,閉上雙目,將雙掌貼向宣冷幽,如此距離就是不隱心音也是無事,於心底狂惡陰笑。原來他的弱勢覺醒正是意念神系,區區震空掌一看就知底蘊,更增變化,雙掌震空。
宣冷幽猶豫之色散盡,嘴角露出一絲淡笑,腳下展開仙海連家的單人環步,瞬間曲移,不僅避開了貼身雙掌,還移到了指間沙旁側略後處,對着指間沙腦袋就轟出疊威爆震。
指間沙雖是退降靈神,可恆修並非神光,是境界修悟,攻戰之時仍能做到時刻保有一定範圍的萬靈神視,察知有異,心中冷笑雕蟲小技,立化震空掌爲震空拳,如電移位,迎向來拳,決意就在這一拳耗盡宣冷幽的神光。
應對極爲正確迅速,就是方位完全反了。
指間沙雙拳打空,宣冷幽狠狠打在指間沙後腦上,震響如雷。指間沙大半神光用於拳攻,御守不足,鮮血狂噴,摔飛遠處,一動不動。宣冷幽右臂殘斷,忍着痛自魂器袋取出一小瓶無憂靈漿服下,臂傷回覆。
宣冷幽收還小瓶,道:“指間沙,神魂的不足之處,我比你更爲清楚。你以爲我這半年來就是談談生意,喝喝茶?你以爲你那顆滿是享受與懼死的心能真正空靜?粗淺虛浮的空只能騙騙覺醒之初的我,連絲結音是我神魂才能做到的獨有神技,你隱在心底的所有念頭無一能瞞得了我。就好像現在,裝死沒用,你的神光是弱降了,可之前的命儲都還在,我那一拳最多耗去你七年命儲。”
指間沙雙手撐地,站了起來,睜開雙眼道:“了不得,一條手臂換我十四年命。八系覺醒通神,狄大神將修悟出的疊威爆震還真是超麻煩的神技。宣夫人不擅神戰算錯不奇怪,卻是極好心機,戲演得連我都給瞞過去了。連絲結音,原來如此。”一聲爆喝,神光化做億萬絲劍,繞身絞擊。
宣冷幽沒睜眼看不見,可從心音斷絕上就知音絲斷毀,心道指間沙到底是一宗之主。
指間沙道:“以我恆修,維持這一件小小斬音神衣輕而易舉。沒了連心音絲,你那借用心音擾亂萬靈神視的神技也就沒用了。”
宣冷幽道:“幻音亂神,是我從沖霄神技心念映射脫胎變化而來,本就沒指望它在對戰聖神上有用兩次。指間沙,死的一定會是你的第二大緣由,就是你太蠢。你隱有什麼弱勢覺醒,沖霄早從那些借命人身上推出七八。你以爲我閉着眼施展震空掌是爲什麼?你若不跟着學,你若睜大眼珠子,我那一拳哪能打到你。震空掌對於你這種強者的確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底蘊,可你不是沖霄,不經過修悟,初次用必然是要和我一般閉着眼纔不會受到擾亂而自損。指間沙,這裡絕大多數都是你惹不起的超強者,你無處可借命,用完之前的命儲,你就會如人世老人一般壽終正寢。你只是個長命人,不是不死之身,永遠都不會是。”
指間沙面現羞恨,以神光天壁護身,惡吼飛衝。
看似怒起莽蠻,實是指間沙故意而爲,心中自有盤算:鬥神九品的疊威爆震只要用上神光天壁便是捱得起,宣冷幽臂骨新復,若是以攻對攻,必能活捉;若改攻爲守,便趁機以強壓弱纏戰不停,直到耗盡她神光。
宣冷幽依舊不移不動,及至指間沙衝到身前、舉起雙拳的一瞬,雙目驟然睜開,瞳中滿蘊深紫神光。
下一瞬,神殺技神光疊震波如海潮般奪目而出,將指間沙裹了進去,百疊百重,震擊不休。
指間沙駭然驚呼,可用盡神光也無能守禦,於神光海潮中掙扎,終被震向高空,狠狠摔落。餘威猶在體內往來震擊,七竅溢血、渾身抽搐。
宣冷幽踉蹌不穩,眼流血淚,急從袋裡取出一瓶水胎溢水,滴入眼裡,眼痛立消,眼傷漸愈。
角地處,狄沖霄將杯中酒飲盡,與衆人笑語:“指間沙不是一般的蠢,冷幽說說居然就信,令冷幽閉眼的唯一原因只是因爲睜着眼就無法在眼內疊蘊神光。”
疊震波這種他人用了就是自殘的神技,面前小子居然也會指引給心愛美人,艾德華搖頭無語。百花藏嘿嘿壞笑,對着狄沖霄伸出三根手指,意爲這一下少說要破散指間沙三十年命。福如海搖搖頭,伸出四根指頭。古巨靈來了興致,但覺着宣冷幽難以盡展狄沖霄獨有神技的威勢,便賭在二十五年上。
狄沖霄伸出一手晃了晃,輕語:“你們少算了一樣,若是連着受到致命重創,且是重到能令指間沙半昏半醒、難控神魂,命儲之技自行救主下必會出現不應有的耗散。當然不會太長時間,命補之下,指間沙很快就回復清醒,但命好補,損耗的神光沒那麼容易補回來。他現在已是弱於冷幽了。”
殷雪道:“以指間沙的怕死,體內的命儲必然時時保持在極限,聖神境的話命儲萬年只少不多。將困獸逼入絕境絕非好事,他到現用的都是威勢有限的低等神技。”
狄沖霄道:“對戰初時,明明指間沙神光要強於冷幽,境界更是遠勝,爲什麼極炎魔會覺着這樣來打雙方纔公平對等?殷姨,你想過原因沒有?”
殷雪一愣,看向宣冷幽手中的靈水瓶,心下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