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無垠,人世所佔地域相對於無盡荒野,一如海島與陸洲。入了荒野,滿目獸羣,撞上人的可能小到可憐,越深入越是如此,是隻有強者才能生存的世界。
光明紀六五五年,十二月初五,自離開毒蝕之海,經過數天的危機旅途,狄沖霄帶着任婷秀跨越五萬餘里,來到一片荒涼絕域邊界,不遠處靈劫覆繞,令人望而生畏。任婷秀警惕打量四周。比起隨時可能出現的龐大獸羣,那些極其強猛的獨行獸更爲危險,更令人感到棘手。黑哥紅姐本就是兇獸中的霸主,最爲喜愛荒野,歡叫跑遠。
兩犬是任水心在狄沖霄起行前送去毒蝕之海的,並將兩犬罰減的時光完全回覆。
狄沖霄借靈印石來到千丈高空,感受着如刀風流,再看看遠處那些似虛又實的飛空獸形,明白前方靈劫是達到滅天品等的超強靈劫,這才能不斷化生小靈劫。狄沖霄回落地面。
任婷秀輕移而至,道:“極強,不能硬對。”
狄沖霄道:“必是接近星殞品等的滅天靈劫,萬幸這一靈劫並不移動。師孃可沒說假死之地的靈劫能強到這種程度。”
任婷秀又道:“怎麼辦?先去雲籮?”
狄沖霄道:“師孃說過假死之地的靈劫變化不同於它處,隨時會變,也隨時會被新生靈劫抵散減弱。若無意外,這裡的靈劫必與魔皇滅神境的意蝕有關,是假死之地的最強屏障。而且我那靈光奇變察覺到它並不是新生,是有一段時間了,正從巔峰極速弱降。按心願行僕所說,雲籮每年必有的一次靈劫暫休是年底,咱們還有時間。小秀,師孃得回神光,必然會引起一些隱密宗門的注意,假死之地的存在絕無法再瞞過太久。我必須要在他人之前進入看一看,決定是留是毀。”
任婷秀點頭。
於靈劫變化之地休息是件笨事,狄沖霄叫回黑哥紅姐,以神魂至尊小居化現穿梭靈印,帶着人獸來到至尊小居內。黑哥紅姐對滿是靈土靈花的空界一樣是極爲歡喜,互相打鬧跑離,遇上中意靈花靈果就嚼食。狄沖霄由得兩犬胡鬧,親自爲雙犬主人換上輕便木絲衣。
任婷秀俏臉羞紅,雙臂環住狄沖霄脖頸不放。
狄沖霄抱起羞佳人泡進泉裡,寫意低語:“你體內的魂種已是甦醒,男歡女愛不是不行,可雙魂合身下必會招致陰亂陰損,大漠醫神既然這麼說就絕不會錯,狄大哥只能忍痛放過你了。乖,親一親。”
任婷秀依言羞親。
狄沖霄開懷大笑,正要再逗人,察覺到異樣,擡頭望空。
靈光閃過,百花姐妹與靈靈自天摔落。瞧模樣,定是靈靈偷襲胡鬧才令入界靈印起了異變。
狄沖霄以流電環將淘氣姐妹移到身邊,親了親百花真小臉,道:“得手了?”
百花真歡喜嬌呼:“差點就以爲老光頭不回來了,得手了。”
百花貞接道:“好有趣的花,還很有脾氣,我與姐好奇嘛,就抓了一隻大蛤給它,結果它噴出一堆小珍珠後就再不理我們了。靈靈真壞,差點就讓它搶走花吃了。”
靈靈飛了過來,對着任姐姐喵吼喵吼。任婷秀抱過靈靈,與它歡喜蹭臉兒。
狄沖霄道:“拖到今天才交換,神主對此花的珍視可想而之,若非是有種子收存,絕不會交換。小真,三百御可不是長放靈花的好魂器,快拿出來。”
百花真自三百御中取出一個青玉花盆,盆裡種着一株花,紫青莖,圓長葉,有些花葉下面吊着一粒小珠,兩尺來高,花開百朵,中間的最大,好似羣星伴月。該是察覺到靈靈又在流口水,中間大花由花回苞,其餘小花移來遮掩。又有一朵小花長高變大,與原有大花差不離,獨秀羣花。
狄沖霄道:“靈靈,別這樣嘛,它是哥哥送給任姐姐的禮物,不準打它主意。”
靈靈委屈磨爪,喵吼只是想吃一朵小小花。
狄沖霄道:“這樣啊,哥哥的空界就是小靈靈的巢,珠母花要想安心住,當然就要交房金。一朵小花,花朵補滿前不準再打它主意。”
靈靈歡喜喵吼。
狄沖霄道:“小秀,看你的了。能有情感,這株珠母花必也是同類中極爲長命的,得到超越自身所求的天地靈光,令花魂甦醒,如彼岸幽芳一般,是半生靈了。”
任婷秀正有此意,撥開護花小花,指蘊神光,點在花苞上,展現神魂木靈活體更進一重的玄奇——靈源神技木魂活體。
須臾,花苞重開,馨香花蕊上坐着一個小小姑娘,淡黃衣,背有雙翼。好似一隻小小彩蝶。
小小姑娘尖尖喜呼:“我有身體了,我能說話了。好朋友,謝謝你。”
任婷秀道:“彩蝶外相,花魂所想。好朋友,不用謝。”
狄沖霄道:“花魂,我一意索要你的用心,你該知道了。”
小小姑娘道:“花主說過了,花明白。你也是好朋友,能離開那個無情神,花很開心。花早就厭煩了小小花圃,想着無盡荒野。好朋友,我想有名字,好聽的名字。”
狄沖霄想了想道:“你是花魂,生於芯蕊,就叫花蕊好了。小秀,僞極不在,你沒法再現活體神晶,小花蕊悶了太久,必然很想好好玩一玩,現在就給你一個新修行,做到靈源靈光消耗與回覆的穩衡,是內在恆的修行基本。凡事由小處做起,你切分一些靈源送入花內,時刻維持小花蕊的花魂活體。”
任婷秀依言幻現天地靈源,十分取一,置入珠母花大花內。
狄沖霄將靈靈遞到花蕊面前,道:“小花蕊,再送你一個坐騎,這樣就不用擔心被人獸欺負了。不過不能讓小靈靈白當護衛嘛,能給它吃一朵小花麼?”
小花蕊歡呼:“好呀好呀,那些小花就是爲了保護花而生的,但開花好累的,一次只能一朵。四天一次。”
靈靈沒意見,伸舌舔了舔花蕊以示親熱。花蕊以爲要被吃了,閉眼尖叫,過後方知沒事,再不懼怕靈靈,歡笑飛到靈靈腦袋上。
狄沖霄自珠母花上摘下一朵小花,送給靈靈,自泉上岸,道:“現在讓我們爲小花蕊選一塊好地作新家。小花蕊,這裡好多靈花異草喲,以後還會更多,還會有一些蝶獸蜂獸。你看那邊。”指向一株高大花樹。
那裡有一個巨大蜂巢。
花蕊飛過去看了看,發現是空的,飛回詢問。
狄沖霄道:“是空的。機緣巧合,我救了一隻百露蜂皇,這種蜂獸弱小而溫和,很願意依附靈靈,以百露蜜漿做奉獻,所以靈靈就容許它在我的空界裡築巢了,現在不在是因爲它去外界集蜂聚羣了,也是要陪伴一力救護它的維朵妹妹。小花蕊,你與靈靈一樣叫我哥哥好了。她們都是姐姐。”
花蕊應聲叫了聲哥哥,如蜜一樣甜。
狄沖霄大樂,道:“乖。哥哥有事求你,想讓你結出一個鏡現靈珠,是三界珠中的地界珠。這靈珠蘊合了魔皇神晶,會不會傷到你?”
花蕊道:“只要是靈珠就行,但只能是原珠的鏡現,滅神師附增的東西一概不行。”
狄沖霄道:“這樣最好不過。現在去挑家。住在盆裡可不舒服。”
任婷秀拉回人,羞語換衣服。
狄沖霄哪會同意沒得看,抱起人當先向遠處行去。百花姐妹跟上,靈靈飛在左右。不一會,黑哥紅姐繞了過來,加入熱鬧。繞繞轉轉,費去半天工夫,狄沖霄一行人繞回了至尊小居所在。小花蕊小手叉腰,很是堅決地指向神魂石碑,新家就是要在不減之土旁邊。
狄沖霄心想不愧是傳說奇花,品味既高又刁。然而地方是沒有問題,可花靈親土靈太過和親水靈太過一樣,都不是好事,狄沖霄爲小花蕊考慮,推薦先前看過的另一處地方,離神魂石碑不遠,是空界中的一個小靈竅。
小花蕊哭起鼻子,道:“就是要就是要,花就是枯死也要親土母。”
狄沖霄忙道:“那就在這,小花蕊,小小移離三四丈,怎麼樣?你看啊,一株花多孤單啊,留點空位,哥哥給你找朋友移種,或許還會有一株帥氣珠父花喲。”
小花蕊破泣而笑,點頭應下。
狄沖霄帶着諸女挖坑移花。花入土坑一瞬,根延莖長、葉展花增,眨眼間就是三兩丈高,各層葉莖皆有花開,頂端花綻百重,極是華麗。
原來珠母花這麼高大,百花姐妹極是讚歎。
小花蕊道:“所以花討厭無情神,所有花都裝在小花盆裡加以束縛,所有花都必須要按着無情神的想法去生長。越是無情神喜歡的花,花盆越精緻稀罕,可花根本就不喜歡這種照料。花喜歡無盡大地。”
狄沖霄道:“神主要是不這麼做就不是神主了。小花蕊就安心住哥哥這,不用擔心被無情神抓回去。若是在界裡住膩了,哥哥就去找一處你喜歡的荒野絕域,再給你建個家。現在開宴會,小花蕊,你喜歡吃什麼?”
小花蕊道:“花什麼都愛吃,香肉最好了。”
百花貞好奇問道:“你愛吃肉?你可是花耶。”
小花蕊道:“以前沒被抓到時,最開心的就是有獸死在花下,越是強獸越好。獸活着吃花,獸死了被花吃,生命的輪迴,自古就是這樣啊。”
極有道理,狄沖霄大笑,取出靈果靈漿,再取出邪靈肉腸,於界內大開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