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命換江水委實太辛苦了些,可有了甜甜香吻,狄沖霄覺着還是辛苦一些好,世間事從來都是有付出纔有回報的。狄沖霄自幻形袋中拿出十大皮袋江水放到一邊,接過空瓶、稍稍咬破舌尖、蘊入神光,施展神技百味靈漿。事實證明寒寧馨想得太過美好了,直到狄沖霄喝光十大皮袋水,揉合神光、血液、唾液而來的百味靈漿不過是剛好滴滿四個小瓶。
這點儲備有些不夠,寒寧馨再次擡起木屋。事情既然做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狄沖霄再一次怪叫着衝向江邊,又再一次怪叫衝回來。不幸的是,這次十袋水只滴滿了三瓶,還當場就用掉了一瓶。他這回跑得慢了些,鐵彈來得快了些,右臂與左腿上皆捱了一杖破天碎月釘,拔出來後就整個人立馬就輕了八九兩。
澆上百味靈漿的傷處凝血生肉,眨幾下眼的功夫就完全癒合。此種情形正與復生泉滴在傷口處時一般無二,狄沖霄與寒寧馨越發肯定百味靈漿必定與噬天狐王神技有神秘聯繫,由此信心大增,有了它與木屋,必然能撐到時限結束。
寒寧馨眨眨眼道:“師兄,要不,再跑一趟?雖說連着使用次數越多,靈漿產出越少,可多一瓶總是好的。”
狄沖霄嘆道:“就怕下回的產出還不夠我冶傷的。況且,你看那。”指向放在地上的一瓶靈漿。
靈漿沒有人動,可表面卻是泛起一圈水紋;不待水紋消散,又是一圈水紋泛現,較之前明顯了些。此事足以證明遠處有一個極爲沉重的物體在震擊地面。
該來的終於來了,寒寧馨忙開始收拾東西,妥當後與狄沖霄貼着木牆站立,隨時應變。
不一會,兩隻蛤蟆蛇辮來到木屋前,繞着木屋轉了兩圈後將木屋所有出口全都封死,只留下一南一北兩個木窗。公蛤蟆堵南面,母蛤蟆堵北面,同時將頭上蛇身斷口伸進窗內,如同蛇產蛋一般吐出一顆又一顆小小蛇彈。蛇彈滾落地面,散發出或金、或暗青的淡淡神光。
狄沖霄真是作夢也沒想到大蛤蟆會玩“甕中捉鱉”,驚氣之下牙根發癢,恨不得立刻抓住邪怪姐姐好好吊她三五天。惱歸惱,爲保住小命,狄沖霄急換成恢復神系,以神光籠罩屋內儘可能地壓制鐵彈形變。寒寧馨早就有在積累神光,不用師兄吩咐便開放神魂以超越極限的疊威爆震轟向九返木壁。千百重神光瞬間爆發齊震,成功在無比堅硬的木壁上開了大洞。
閃身鑽出,兩人一向南繞,一向北繞,在大蛤蟆掉轉頭上蛇身在它們那肥肥屁股上狠狠來了一腳。
蛤蟆蛇辮體型過於寬肥,一下子就給卡在木窗上了。掙扎扭動間,垂地蛇頭扭過頭就咬在蛤蟆屁股上,用力一吸,大蛤蟆體形漸縮。狄沖霄正等着看蛤蟆自食苦果的好戲,驚見大蛤蟆變中蛤蟆,臉上笑容瞬間冷凝,怪叫着掉頭就溜,會合寒寧馨後向擁有甜水井的二十六區跑去。
中蛤蟆自木窗脫身而出,落地後蛇頭回吐,又變回大蛤蟆,蹦跳着前追。留下的那隻蹦到木屋頂上,對着狄沖霄兩人逃離方向一氣噴出十餘鐵彈。
有六瓶百味靈漿備用,狄沖霄兩人顧忌大減,能溜就溜、能躲就躲,溜不掉躲不過就是寧可受傷也要減少神光消耗,到得後來戰法又變,一有機會就主動和相當於戰神境七品的大蛤蟆硬拼,加速它們的神光消耗;若是將蛤蟆逼急了,就設法溜回殘破九返木屋躲一會。
這一場修行自清晨打到日頭西移,將近三個時辰的激烈消耗下,兩隻蛤蟆蛇辮終到了極限,眼看着就能徹底轟飛兩人,體內神光先一步耗盡,就此蹲坐不動,變成了鐵雕像。窩在牆角無路可逃的兩人可說是喜出望外,倚着牆壁坐下傻笑看天,深覺藍天白雲是那麼的美豔不可方物。
時限到後,蛤蟆腳下地面鑽出一條鐵蛇,游到兩人面前放下口中含着的大顆集音鐵球,對着兩人吐吐舌信後便鑽回地底。狄沖霄知它意思,拿起鐵球託在掌心,等候吩咐。
“壞小子,小妹子,兩隻蛤蟆本該是明天的修行,你們竟然過關了,真是奇蹟,應該得到獎賞。來小鐵屋,順道把兩隻小寶貝抱來。”
狄沖霄聽得是渾身汗毛直豎,這邪怪姐姐果然邪得厲害,若非神魂拼搭神裔弄出了百味靈漿這一神技,真要被她玩死了。寒寧馨也是心中後怕,暗自發誓剩下四天裡絕對要謹言慎行,絕對不能再像今天般“刺激”到邪怪姐姐。
扛上滑稽可笑的大蛤蟆,兩人來到小鐵屋前,心情徹底放鬆下來,又熬過一天,不容易呢。
金飛環走上前上下打量,發現兩人雖是衣衫襤褸,可身上竟無一傷痕。金飛環是世間少有的強者,又一直有通過預先埋設的十餘種探察類元靈器監察船廠動靜,眉梢微動就大致猜到怪事原因所在,對着狄沖霄伸出手。狄沖霄可不敢對邪怪姐姐裝傻,自幻形袋中取出最後一瓶百味靈漿,輕輕地放到她手心上。
金飛環打開瓶塞嗅了嗅,頓覺一股辛辣之氣沖鼻而入,忙不迭地挪開。已經吸入的辣氣可沒法挪開,順鼻直入她體內,它是百味靈漿所化,便自然而然地開始療治傷勢。儘管份量微乎其微,可依然令金飛環感到體內舒泰了不少。金飛環臉現驚奇,重新將瓶湊到鼻前嗅探,可以胸中見識居然沒法辨出瓶中靈漿是什麼。
驚見邪怪姐姐有喝一點嚐嚐看的意思,狄沖霄與寒寧馨不約而同地驚叫:“不要!”
金飛環哪是乖乖聽話的主,微斜瓶口,少少舔了些靈漿,品了品後依然沒能想出手上靈漿是什麼怪東西,卻肯定它是少有的療傷奇物,除去元靈之光,女皇寶庫中還沒有勝過它的。
見邪怪姐姐又喝了口,狄沖霄心生寒氣,偏過頭就給寒寧馨打眼色,恰好看到寒寧馨瞪過來的眼色:打死也不準說百味靈漿是怎麼來的。
金飛環將瓶放到桌上,笑道:“你們兩個在作什麼怪?笑話環姐搶你們的東西?若是那樣就真該打了,環姐可是邪盜女皇,搶寶貝是天經地義的事。”
狄沖霄哪敢回她,努力撐出憨厚笑容,告過別後拉着寒寧馨就逃。剛跑得三步,一條巨大鐵蛇自地底鑽出攔在前面。
金飛環奇道:“跑什麼?環姐先前是說要給你們獎賞,不是追加修行。雖說你們是靠着古怪靈漿撐到時限,可也算你們的本事,環姐要想想給你們什麼獎賞才合適。壞小子,先說說那是什麼靈漿,環姐都沒法認出來歷,莫非是你們在禁地裡找到的魔皇遺寶?”
狄沖霄擡頭望向天空,深情地道:“東昇西落亙古同,懶看滄桑默燃心,普照不分魔正邪,無情纔是真有情。環姐,在這仁心無雙的陽光下,你有沒有覺着自己溫暖到像要融化了。”
“小妹子,壞小子腦袋被鐵彈砸中了?你來說。”金飛環給他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寒寧馨轉身看向大江,感慨地道:“江中日影盪悠悠,萬古傷悲寂寞愁,逐風隨浪西山後,不知夜月樹梢頭。環姐,小妹覺着什麼獎賞都比不上一起陪着天上孤陽遊遊江。”
金飛環何等人物,聽着答非所問地怪話就知道兩人心虛有鬼,二話不說,操縱鐵蛇化作一根鐵桿子,杆頭處垂下千百根鐵繩,將狄沖霄高高吊了起來。揮動手中鐵鞭,喝道:“老老實實地說人話,否則我就讓你嚐嚐金家獨門刑術。要不,先試試小鐵蛇吞雞蛋?”
狄沖霄苦着臉道:“不是小弟敢瞞姐姐,實在是怕說了之後就不是蛇吞蛋,是蛇吞人了。變成男人中的小妹子總比成死人強得多,況且這世上恢復神系滅神師不多也不少,費些時間、花些代價終有一天能恢復如初。除非環姐發誓不生氣,小弟纔敢說。”
金飛環會錯意了,笑道:“瞧你的可憐樣,八成得來手段不光彩,怕什麼,我是邪盜女皇,不光彩的事做得多了。說吧,包準不生氣不動手。”
狄沖霄依舊是沒膽說,給寒寧馨打個眼色。寒寧馨明白小妹子說多少要好些,便替他說,邊說邊偷瞄金飛環臉色,心中盤算一旦她發火動手,立馬抱着她好讓師兄有機會跳江逃生。聽到最後,百味靈漿竟是壞小子用舌頭弄出的神技,金飛環臉色忽兒青、忽兒黑、忽兒白、忽兒紅,最後邪邪地笑了起來。
狄沖霄寧可邪怪姐姐黑着臉,如此邪笑真是讓他肝都顫了,忙不迭地叫道:“說好不生氣的!先前都說不要的!”
“瞧你嚇的,你那神魂還真是有趣,世間罕有。小妹子,我剛剛有說不生氣不動手,沒說不搶東西吧?”金飛環將鐵柱還原爲鐵蛇,放人下來,坐到椅中。
寒寧馨心下暗道不妙,可只能點點頭。
金飛環滿意邪笑,將滿地鐵塊合成一個老大鐵盆,喝道:“打劫!伸出舌頭,滴!”
狄沖霄瞄瞄足可讓三個人在裡面愜意游水的大傢伙,很是爽利地摔向地面。要想滴滿它,怕是喝掉半江水都未必夠。
寒寧馨可不想看到師兄真成人幹,抱住金飛環求饒道:“環姐,你看看師兄舌頭上的破口子,都快沒地咬了,要不,明天?”
金飛環道:“既然小妹子求情,就稍稍饒他一些,從今天起每天修行結束後來這滴上半個時辰。接下來是今天的修行獎賞,這樣吧,明天的修行就用後天的補了,有沒有意見?”
聽音就知邪怪姐姐氣得厲害,狄沖霄哪敢有半點反對,老老實實地滴完半個時辰,在寒寧馨的攙扶下捧着喝到撐的肚子離開船廠,心中直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