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壽急衝衝的趕回乳虎軍大營時,才發現大校場竟然是人山人海,似乎有什麼熱鬧一般。
一衆身形彪壯的大漢擠在一起,不停地呼喝着和歡呼着,個個都是神情極爲專注。
秦壽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越過了重重阻礙,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原來場中間有七八人分作兩隊,正在熱火朝天的踢着蹴鞠。
“蹴鞠”一詞,最早載於《史記·蘇秦列傳》,蘇秦遊說齊宣王時形容臨淄:‘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竿、鼓瑟、蹋鞠者。
“蹋”即“蹴”,踢的意思。
“鞠”,球,即古代的足球。
到了這個時期,制球工藝已經成熟了不少,球殼從八片尖皮發展爲“十二片香皮砌成”。原料是“熟硝黃革,實料輕裁”。工藝是“密砌縫成,不露線角”。做成的球重量要“正重十二兩”。足球規格要“碎湊十分圓”。
這蹴鞠早在前唐就已經頗得貴族和市井遊俠兒的喜愛,唐僖宗自己也是組織了一大批市井豪客,陪着自己蹴鞠鬥雞,也是極爲熱鬧。
而唐代的末代皇帝昭宗被後梁開國皇帝朱溫逼迫着從長安搬遷到洛陽的路上,天子六軍都跑光了,只剩下一批神策軍或者市井少年出身的“打球供奉”跟着他,可見他們因爲踢球而產生的感情是多麼的深厚。
中唐以後的軍隊當中,本來就有不少是市井少年出身,平日間就在街上以蹴鞠鬥雞賭博爲樂的。
這也可以說是玩物喪志的典範了。
而秦壽定睛一看,這羣人中穿的最爲華貴,正玩的起興的不就是昨夜還在一起飲酒作樂的周文博?
秦壽還沒站定,周文博剛巧搶到了球,他腳下一扣一提,已經將這個鼓足了氣的球控制住了,周圍的幾個健壯的軍士本來就是陪周文博玩耍的,也就是在虛張聲勢要防守而已,實際上不過是揮舞下手臂表示自己已經盡力防守了而已。
周文博扣好了球,瞄準着十餘步外,兩米多高的懸在空中的圓形球門一起腳,一個“轉乾坤”,只見這球已經如出膛的炮彈一般直奔球門而去,瞬間就穿過了所謂的“風流眼”。
“大人好腳法!”
“好俊的功夫!”
“大人神功無敵啊!吾輩拜服!”
聽到周圍這嘈雜而熱烈的祝賀聲,周文博更是顯得得意洋洋,似乎當真是爲了這腳腳法而滿意。
就在這時,周文博已經“眼尖”的看見了秦壽。
“這不是秦監軍嗎?昨夜可曾休息得好?不如一起來場上玩一玩,如何?”周文博故作熱情的邀請着秦壽入場踢球。
“不了,還是不了,學生對蹴鞠半點不懂,還是不下去獻醜了。”
秦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市井遊俠兒喜歡的運動,生怕被周文博拖入場中怒虐一把,連忙揮手示意自己不敢。
“哎,秦監軍還真是掃興啊!算了,你且隨意休息吧,我就繼續了!”周文博佯作不高興,卻是不再搭理秦壽,繼續同身邊的幾位軍士一同玩鬧起來。
秦壽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已經被周圍的彪形大漢擠得有些發麻了,經過了一番艱難險阻,終於還是從這人羣之中擠了出來。
秦壽一抹額頭,果然有一層細汗,而且身上似乎也出了不少的汗,被冷颼颼的涼風一吹,當場就打了個噴嚏。
於是悲催的秦壽繼昨日顏面破損之後,今日又“偶感風寒”,當真是悲催極了,只能回屋抱着一牀被子哆嗦起來。
“少軍啊,你家國公大人整天都是這麼玩的?這麼多軍士也都跟着看?”秦壽隨意跟這位負責照顧自己的年輕軍士聊了幾句,也算知道了這孩子的名字。
他感覺已經跟這少年混得比較熟了,於是裝作不經意的問了起來。
“是啊,國公大人最喜蹴鞠,閒來無事就在校場上組織蹴鞠比賽,全軍將士都得去圍觀捧場。”
陳少軍裝出來一幅懵懂無知的樣子,“一五一十”的向秦壽交待了個清楚。
“嘖嘖!你家國公大人可真是……”秦壽本來想說玩物喪志的,最終卻是意識到了似乎不該當着人面前這麼說,終於算是沒脫口而出。
此後兩天中,秦壽親眼看到了周文博的紈絝風範,天天組織些士兵,也不學習刀槍棍棒,就在土地上排着隊走來走去。
秦壽好奇的問起了周文博這麼做的理由,卻被周文博一句話噎了回去:“走得整齊點,看着就厲害啊!說不定將來上來戰場,敵人一見我軍軍紀嚴肅,望風而逃呢!”
終於等到秦壽熬過了元宵節的第三天,剛剛伸了個懶腰的秦壽也突然發現原本駐紮着上千人的軍隊大營居然空無一人了。
“好小子,原來這些日子都是在麻痹我啊,這會指不定就拉着軍隊去偷偷訓練了吧!”秦壽哆嗦着穿上了衣服,騎着他那頭驢,一路上詢問着行人乳虎軍一行將士的前進方向,終於在趕到了一大塊鄉間的地頭上。
秦壽跳下毛驢,跑上一個土坡,這才發現上千名乳虎軍將士星羅棋佈的散在這片田野之上,熱火朝天的揮舞着手中的鐵鍬、鋤頭、耙子和鐵杴,開墾起了荒地來。
秦壽又用他那雙賊眼張望了半天,這纔看到了田野中間的一個臨時搭起的大帳篷,於是連忙奔了過去。
“國公大人,這是在幹什麼啊?”秦壽自認爲作爲監軍,還是有資格問一下週文博這麼做的原因的。
周文博對着他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家不是還有幾萬畝荒地嗎?我白養着這些人吃乾飯,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糧食?這馬上也就該春耕了,我就帶着他們來開荒,也算是廢物利用一下。”
“這這這,你這可是公器私用啊!”秦壽也是被周文博這把手下將士當做自家奴隸一般使喚的行徑極爲震驚,你小子還真不怕睡覺被這些屬下割了腦袋啊!
秦壽自然不知道周大人是不需要睡眠的,這樣也不可能像當年的張飛一般死的那麼窩囊。
周文博也不知道秦壽在腹誹着什麼,他仍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乳虎軍本就是我趙國公府的私兵,叫他們來種地又怎麼了?”
秦壽只能是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事實上,這些將士乾的認真極了,當真是熱火朝天,卻是因爲他們並不是在爲周文博開荒,而是爲即將分到手的,永遠屬於自己,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去的土地而奮力幹活,哪裡還會怕苦怕累?
周文博還特意從附近縣城找來了些打井的工匠,在這片荒地上每隔一段合適的距離就開一口井。這些荒地一開春就可以種下種子,到了秋天就能收穫莊稼了,而且還算得上是上好的水澆地。
雖然可能前一兩年的收成不會太好,不過等到土地的肥力養起來以後,那收成就非常不錯了。
秦壽在乳虎軍中待足了一個月,卻被周文博以“軍隊尚未整編完成,無法出戰”的理由一直搪塞着。
秦壽也通過這多日來的觀察確認了這周文博雖然算得上個才子,可是在治軍一事上毫無疑問是個大草包,於是也就欣欣然的帶着一大本考察心得回京向馬樞密使覆命了。
“終於把這瘟神給送走了!”
看着秦壽騎着那條小毛驢一抖一晃的逐漸遠去,周文博也是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
這多日來一直在秦壽麪前演戲,裝作紈絝和無知的樣子,對他的演技可當真是極大的考驗,幸虧這秦壽也算是智商不高,最終瞞天過海之計還算是成功了。
這樣自己的乳虎軍也就爭取到了一段極爲寶貴的時間,自己必須抓住這段時間來迅速整編訓練整支軍隊,並且也要仔細考慮接下來的戰略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