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出新戲一口血(二)

很快,戲中的李世民無意間撞到了楊芸娘,他一瞬間就被被楊芸孃的絕色所深深吸引。

隨着劇情的進展,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之間的矛盾也是越來越大,在最後,李世民卻是在手下衆謀士的勸誡下,定下了玄武門外的一場陰謀。

由於王靜兒與扮演李元吉的伶人這一番出色的演出,一衆觀衆卻是紛紛帶入了這對小夫妻身上,不自覺地都對這個陰險狡詐、野心勃勃的李世民生出了反感。

很快,玄武門之變正式上演,不過攝於舞臺上特殊的表演形式,這一部分倒是很簡單的就帶了過去,扮演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兩名伶人就紛紛血濺玄武門,“領了盒飯”退場了。

這出由周文博汲取了中國古代戲劇文學的最高峰,清初孔尚任的《桃花扇》一文中的一些精華詞句而編成的劇本,在這不過是公元十世紀,戲曲和詞還登不得大雅之堂,極爲簡陋低俗之時上演,倒是顯得極爲精彩和出衆,牢牢地抓住了場下所有觀衆的心。

在這出被周文博特意演繹的戲劇中,重點被牢牢放在了李世民、王靜兒和李淵三人身上,其他各色人物不過是龍套而已。

很快在玄武門之變後,愈發驕橫的李世民親自欺到了剛剛失去了愛侶的齊王妃楊芸娘身上,強行要把絕色紅顏楊芸娘納做後/宮一員。

大幕再次拉開,舞臺上卻是做了一個閨閣風景,面色蒼白,一身白裙的王靜兒斜斜倚在牀榻之上,原本神采四溢的眼睛卻也暗淡無光,整個人彷彿大病了一場一般,再也沒有了剛纔的那般明豔和殊色。

然而這種病美人卻有着一種獨到的讓人去憐惜和疼愛的氣質,就如同《紅樓夢》中的葬花美人林黛玉一般,風華絕代,讓人忍不住要去呵護和憐惜。

王靜兒就這樣一幅憔悴和傷神的模樣,卻是用着低沉委婉的歌喉唱起了一曲又一曲詞曲來。

【醉桃源】寒風料峭透冰綃,香爐懶去燒。血痕一縷在眉梢,臙脂紅讓嬌。孤影怯,弱魂飄,春絲命一條。滿樓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奴家芸娘,一時無奈,用了苦肉之計,暫且全身之節。只是孤身隻影,臥病空樓,冷帳寒衾,無人作伴,好生淒涼。

【駐馬聽】繡戶蕭蕭,鸚鵡呼茶聲自巧;香閨悄悄,雪狸偎枕睡偏牢。榴裙裂破舞風腰,鸞鞾翦碎凌波靿,愁多病轉饒,這妝樓再不許風情鬧。

想起李郎早日匆匆出門,如今卻是身首兩分離;李郎即去,陰陽兩隔,怎知奴家獨住空樓,替他守節也。

【沉醉東風】記得一霎時嬌歌興掃,半夜裡濃雨情拋;從桃葉渡頭尋,向鐘鼓樓邊找,大雁塔風高雁杳。那知道梅開有信,人去越遙;憑欄凝眺,把盈盈秋水,酸風凍了。

可恨這李二郎惡僕盈門,硬來娶俺;俺怎肯負了元吉。

【得勝令】恰便似桃片逐雪濤,柳絮兒隨風飄;袖掩春風面,黃昏出漢朝。蕭條,滿被塵無人掃;寂寥,花開了獨自瞧。

說到這裡,不覺一陣酸心。

【折桂令】叫奴家揉開雲髻,折損宮腰;睡昏昏似妃葬坡平(楊貴妃被殺於馬嵬坡),血淋淋似妾墮樓高(晉石崇愛妾綠珠爲石崇跳樓殉情)。怕旁人呼號,舍着俺軟丟答的魂靈沒人招。銀鏡裡朱霞殘照,鴛枕上紅淚春潮。恨在心苗,愁在眉梢,洗了胭脂,涴了鮫綃。

這一番悽悽慘慘慼戚的哀唱,哭得李存勖後/宮中那些眼窩淺的妃嬪和宮女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眼角含淚,有的感情豐富的更是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般,眼睛紅腫的像個桃子。

李存勖此時已經是兩隻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指甲尖端深深的擠壓着掌心的嫩肉,印出兩道深深的紅印來。

儘管這一出還沒能夠徹底引爆李存勖的情緒,緊接着下一幕就開始上演了。

扮演唐高祖李淵的老生在這齣戲中終於第一次露面了,兩鬢斑白,慈眉善目,然而偏偏此時卻是愁容滿面。

【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我本是大唐開國一帝王,膝下承歡三兒郎,各個都有出將入相之才。奈何卻是太放縱,大軍都交予麟兒。”

“一朝有變,披甲執戈朝天闕,爲之奈何?爲之奈何?”

“獨有憂愁暗恨生,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虞美人】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燭明香暗畫樓深,滿鬢清霜殘雪思難任。

扮演唐高祖李淵的伶人這一登場,鬢髮斑白,頹唐不已,眼窩深陷,這兩首原本是南唐後主李煜被滅國並且封爲“違命侯”之後所做的極爲文雅和消沉的哀悼詩詞,也是在被唱出來的瞬間引起了場下所有人的同情和憐憫。

很快扮演李世民的伶人又神采飛揚的再度出現在了李淵的面前。

“我的好父皇啊,你如今已經是年過花甲,兩眼昏花,如何還能看得清奏摺,理得了政務?”

“世民也曾南征北戰,若說這大唐的花花江山,少說也有半數是俺打下來的,俺如何做不得這天下帝王?”

“還請父皇你今後深居簡出,莫要再出來興風作浪,這江山已是俺李二郎來坐,俺自會送些妙齡女子,美酒佳釀給您享用,供奉您到老。”

就在扮演着李世民的伶人當着十分蒼老的唐高祖李淵面一句句數落,得意洋洋,驕縱輕狂的時候,臺下的李存勖終於忍不住了。

他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厲聲大喝道:“逆子!你這個逆子!還有何面目出現在我面前!”

隨侍在李存勖身邊的小黃公公被皇帝陛下這一聲大喝嚇得渾身一顫,當他回過神來之後,正要上前安撫一下這位鬚髮皆張,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李存勖時,卻突然看見李存勖頭一揚,一道殷紅的鮮血如同利箭一般猛地從口中噴了出來,濺出了足有數尺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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