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星辰之神的神器——你一說你是來找時沙之瓶的,我就明白你想做什麼了,你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夜天轉身道:“請跟我來。”
夜天走路的姿勢也是那麼優雅,這種優雅絕非是那種通過禮儀課訓練而來的優雅,它是渾然天成的。
“星辰之神……請問,神一共有幾位?”
“很多。天穹之巔有各個維度的方向,每個方向上都有不同的神,各自掌控者不同的領域法則。畢竟……信仰什麼的人都有,你說呢?”
夜天回頭笑了一下。
“也是……”
夜天繼續轉過頭去,肩膀緩慢地聳動了一下,似乎在嘆氣:“約魯,不夜城。這裡承載了太多回憶了。但是現在,和死城沒什麼區別。就像宇宙一樣,羣星之間只有浩渺的虛空。”
他們走進一棟建築,似乎是圖書館,拉娜婭稍微有些觸動,她想起了剛到隱之聖堂時的事情。
最裡排書架的側方有個機關,夜天按了個法印上去,書架像是一扇門被挪開了,露出裡面的密道。
拉娜婭下意識地停留在原地,但夜天還是示意她跟上。
“我作爲星辰之神的使者,沒能阻止千年前那場悲劇,我很抱歉。現在星辰之神的神識在魔神的繼承者身上,如果任由魔神重塑完成,一切就都完了。藉助神器的力量是唯一有機會的方法,但我沒辦法離開這裡、深入魔界,這神器就交給你了。”
走完過道,在最後的密室裡,只有一座水晶玻璃臺,上面籠罩着一層長方體魔法屏障,裡面的應該就是那神器了。
夜天手觸碰到屏障上,屏障如溶解般消失,他取下神器,交到拉娜婭面前。拉娜婭沒有去接,她沒辦法去接,她感覺自己的雙手猶如灌了鉛般擡不起來,儘管夜天就像取一件最普通的物品一樣把神器取給了她,但她心裡已經知道了這是神器。這重量彷彿壓在了她的靈魂上。
“對不起,是我太迫切了。我不會強求你。”夜天道。
“不……你不用自責。但,我……”拉娜婭攥了下拳頭,她感到自己手心有汗,平時的紫水晶戒指在手指間摩擦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她又想起了來到這裡的時間,神界一天,地上一年,她本意不想浪費時間,而不知爲什麼,這擔子她沒勇氣立刻接下來。
“你與魔神的繼承者交過手了嗎?他這個人如何?”夜天突然問。
這句話讓她心頭一顫。
些許的沉默後,拉娜婭笑了一下,“何止交過手。”
夜天微微一愣,隨即也露出微笑。
然後,她鄭重地接過夜天手裡的神器,如同捧着自己的心臟般捧在手中。神器通過她的意識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宇宙星盤。
“我想明白了,這個任務,只能由我來完成。”
“願你能收穫最美好的結果。走吧,我們去拿時沙之瓶。”
夜天告訴拉娜婭接下來將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讓她坐在聖靈獸背上,夜天自己則在前面引路。他們要去的地方名爲諸神之眠,夜天說,時沙之瓶就放在利昂納斯父親的神位上。
“你知道奧利維達多是什麼嗎?”拉娜婭突然問道。
“奧利維達多,在神語裡的意思是‘被遺忘的世界’。遠古時期的一場災變,幾乎毀滅了這個星球上的全部文明。天族作爲三維的觀察者,自然會選擇沒有遭受這場災難的時間線進行觀察,直到很久以後,奧利維達多才復活過來,並且在幾千年內,科學的發展就以驚人的速度超越了其他時間線。我們這才注意到她。”
“但是,她的未來,卻在天族與魔族之間的仇恨累積中瀕臨崩塌,她註定會毀滅,不管光與暗勢力哪個更強,在抵消過程中釋放的能量就足以將其碾成灰燼。”
“光與暗,自存在開始即對立,黑暗勢力本身就比光明勢力強大數倍,只不過暗多數時間都是潛伏形態,而一旦甦醒,能瞬間將光明吞噬。魔神也永遠不可能被徹底消滅,他的能量是宇宙的一部分。”
“千年之末不是新的世紀,是真正的末日……”
“那應該怎麼辦?”
“如果想要文明延續,只能讓奧利維達多的人們去其他平行世界生活。據我所知,奧利維達多已經聯通了其中一個平行世界的紐帶。這要付出許多代價……”
拉娜婭想到最近的人口遷移,甚是揪心。
如果突然得知自己的家園、賴以生存的母星即將被摧毀,就算內心再堅定,也會陷入絕望與恐慌之中。
當到達諸神之眠時,戒指顯示的時間又過去了四小時,去掉返程的時間,只剩兩小時了,當她回去以後,異能界最多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裡戒備森嚴,守衛不讓拉娜婭進去,倒也無妨,她就在原地等夜天回來。
拉娜婭時而看一眼周圍,時而看一眼時間。終於,夜天回來了,她看了一眼時間,還好,只過去了五分鐘,但她感覺像過去了半小時一樣。
“時沙之瓶損壞了,應該是當年的創傷。對於此我也無能爲力。”夜天手中拿着一隻破損的沙漏,金屬柱斷了好幾根,容器也破了,裡面是空的。
“邪罪……利昂納斯既然讓我給他帶回時沙之瓶,他應該有辦法修好吧……”
“但願如此。不耽誤時間了,我們回去吧。但我只能送你到不夜城,往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包在我身上。”聖靈獸說。
“幾十億年才演化出來的智慧文明,哎……但願在此之後的幾十億年裡她能重新活過來,然後繼續繁衍生息下去。”
拉娜婭說不出話,在末日面前,人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
當她通過聖堂之眼時,來到的地方卻不是室內,而是空中,高度約百餘米,還好她爲了趕時間騎着聖靈獸穿過的聖堂之眼,不然她得擔心自己掉下去的事情。想到這裡,拉娜婭不由得往下看了一眼,底下是一片廢墟,四周有些被摧毀的樹木的痕跡,這讓她有些疑惑,但短暫疑惑之後的瞬間,便是震驚。
隱之聖堂……不見了。
準確地說,這些廢墟就是曾經的隱之聖堂,它還在,組成它的物質也許根本沒有少了多少,只是曾經的秩序不在了。
儘管心情再複雜,拉娜婭現在也得回到地上去。她要先把神器轉交給邪罪,然後自己通過傳送門趕回遺蹟戰場。雖然不知道現實世界的情況怎麼樣了。
“邪罪,我回來了。”拉娜婭試圖喊道,她不知道這麼喊有沒有用,四周空無一人。
她又換了個名字喊:“利昂納斯,我回來了。”
還是沒有動靜。
不能被她掌握的神器,她沒辦法收起來,只能由手拿着,加上紫水晶戒指在神界停留了一段時間,現在顯示的日期仍然是出發的那天,她不知道現在幾月幾號了,這讓她有些焦慮。
邪罪應該是從魔界趕到這裡需要時間吧,拉娜婭想着。默等了幾分鐘之後,她又喊了幾次,但仍舊沒有迴應。
“小心!”
幾乎是在聖靈獸喊出聲的一瞬間,拉娜婭就開啓了折光,同時她感知到了來者的方向,她往反方向閃去,一道紫黑色的身影擦身而過。
“聽說你要去拿那什麼……時沙之瓶,你手裡的就是那玩意吧,我對它很有興趣,我在這裡等了很久了,看來沒有白等。”
紫影站在拉娜婭對面,那人帶着遮住上半邊臉的面具,身形看上去有些虛晃,就像只有虛影沒有實體一般,以前與茉崔蒂爲敵時她見過這種感覺。
雖然已經失去了和遺蹟的契約,但這人給拉娜婭的第一感覺便告訴了她,他是夜魘的人。
“暗懼者,虛空假面。你們應該還沒有得到過我的情報,不過請放心,在我的結界裡,你會死得沒有一點痛苦。”
“這是誰的地盤?誰給你的自信?”
“不要輕敵!”聖靈獸通過心靈交流提醒道。
拉娜婭也通過心靈交流回道:“其實我們的援兵已經到了,你忘了我的體質了麼?至純的暗能量,哪怕隔着半個世界我都能感知到,邪罪那傢伙現在就在附近看戲,我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
“哦……”
“確實不是我的地盤,不過……有個和我一同前來的朋友,九年前你就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更何況是現在呢?”
虛空假面說着,另一個人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正是露西。在男性的身軀後,女性較小的身軀藏得很好,看上去就跟排練過的一樣。
儘管知道邪罪就在附近,但露西的出現,還是令拉娜婭感到了隔閡,不論是時間的滄桑還是實力的沉澱,亦或是目光深處的某些東西,都讓拉娜婭覺得她已成爲了一種無比陌生而又無比強大、危險的存在。
她們兩人註定爲敵,別無選擇、無路可退。
拉娜婭伸出已經完全變成淡金色透明的手,釋放出同樣淡金色的、這個世界神境的心靈異能。
“來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