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中了什麼?”伊凡尼斯問。
艾德瑞安與神識的對話,與邪罪的對話,其他人是聽不見的,艾德瑞安只道:“一個小埋伏吧,沒什麼大事。”
其他人便也沒說什麼,只是有沒有人放在心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艾德瑞安心情複雜。到底是何種程度的傷害能夠讓他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他只知道,一旦他自己的精神和意識徹底死去,他就永遠失去了最後一線希望!
決不能夠讓魔神得逞!他必須活着,哪怕只是自私地爲了兩個人的命運!
那麼……邪罪又怎麼想?
邪罪無聲,邪罪不語。它沉默地收到艾德瑞安腰間,就像剛纔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們在房間角落找到了一面法陣,據所有人一致推測,這應該是傳送陣,能從這裡出去的東西。密室的主人不可能走這麼遠進到一條死路還要耗費體力原路返回的。而對法陣造詣較深的也從符文組合中看出來,確定真的是無害的傳送陣。但通向哪裡,所有人都不知道。
艾德瑞安做出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們,然後第一個站了上去。瞬間穿行對他來說已毫無感覺,等周圍物象穩定以後,他下意識看了看腳下,並沒有對應的傳送陣。想來也是,如果外界有渠道直接通向密室最深處,那還設什麼機關?
但,自艾德瑞安離開後,剩下的這些人都一臉茫然了。因爲傳送陣容他一人過去以後,就消失了!
只等待了幾分鐘,仍未有任何變化,衆人再度達成一致意見:用最快的速度,逃!!然後散開,越遠越好,鮮血印記只剩十分鐘就要發作了,到時候咬誰都行,不能咬同夥吧!!
接着就只能祈禱艾德瑞安能幫他們搞定卡謝爾了,能解決血王那是最好,算是爲魔族除了一大禍患。不過之前他重傷回來,這次實力也沒能提升多少,估計懸。
回到六扇門那能量屏障前,議會七人竟然前所未有地在開門這種小事上發動了聯合技,就像之前幫助艾德瑞安那樣:每人手中射出一道光束,在門前匯聚爲驚人的強大力量,轟!!!
屏障損壞,艾蘿爾匆忙在圓臺上又踩了幾腳,圓臺載着他們緩緩上升。在這漫長的幾分鐘裡,每一秒都是煎熬。
回到地上,儘管天空仍是血紅一片,陰雲壓境,但他們感到重見天日!
七人以七個不同方向,頭也不回地散了。說到底,議會根本不管這位繼承者的死活,只有龍女還留在原地,現在地形開闊,飛行沒了束縛,她化作小型黑龍,憑藉與艾德瑞安的一絲聯繫,感知着他的方位。
-
艾德瑞安身前一片空曠,整體是個封閉的空間,很大,但竟然一根柱子都沒有,難以想象這麼大面積,彷彿無盡的房間,頂面是怎麼撐住的。
他先是緩慢地走了一會,接着換爲快速的瞬間移動,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空無一人的景象終於變了,中間開始顯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來。那影子不像是人,也不像怪物,倒像一把座椅。他再並作兩步上前,赫然發現,座椅上的竟是小黑……不,應該叫她血後!
血後雙眼緊閉,下巴枕在手上,雙腿斜斜併攏。蝠翼因爲收緊在背後,倒有幾分精緻感。縱然看上去脆弱,她的姿態卻仍然保持着優雅,像是在小憩。
艾德瑞安不顧危險地深入紅月聖殿,到了這一步,什麼戰勝敵人,剷除威脅都放到了一邊,他更想帶着血後安然地逃出去。
這裡屬於她,但也不屬於她:她應該去到能讓她感到快樂而非痛苦的地方。
艾德瑞安輕輕喚了幾聲,血後眨動幾下眼睛,醒了過來。
血後用懇求的眼神看着他,並握住他的手,放在她的頸上。
“吞噬我吧……”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出,打在他手背上。
艾德瑞安突然怔住了。
“血王佔據了我的身體,他想利用共生契約的漏洞,從內部撕碎我,吞併我的靈魂!”血後喊道:“快啊,否則來不及了!”
“可你……”
“我註定要死,只是死在誰手裡的問題!”
艾德瑞安一時無法接受,他很恨這種感覺,緊抓於手心的希望煙消雲散的感覺!
艾德瑞安未動,邪罪先行一步,就在艾德瑞安眼前,垂直刺入血後的心臟!
“孩子,多情和優柔寡斷是你致命的弱點,如果連這點果決都做不到,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談什麼拯救[她]的命運?!”
艾德瑞安漸漸睜大眼睛。
“太好了……血王他估計後悔得要死了吧……竟然成了神器的養料……”
“……”艾德瑞安緊咬着牙,手卻輕柔地拖住她漸漸無力的腦袋。
一滴血淚從他的左眼落下。
“第一次看見你爲我流淚。謝謝你。”
“不……”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血後完全消散的前一刻,血王出現了。但他出現得極爲狼狽,半跪着身子,手緊捂着左胸,好像他也被刺了一劍。
“可惡……這個女人!”血王咳出一口血來,顯然,吞噬了血後靈魂的邪罪,這一劍不是他能硬接的。
血王還未擡頭就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壓力。這個前不久被他踩在腳下的敗將,怎麼突然這麼強大!
而後,血王只是擡頭看了一眼。
無邊的恐懼將他包圍。
他所看到的,只有黑色。
“不!!!不!!!”
“你——怎麼可能——”
“我,血族,是長生不死的!!”
“你們,只是曇花一現……”
血王一開始就受了重傷,此局勝負已定。
血後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還在拼盡全力地鎖死他逃逸的途徑,真是恐怖。
邪罪自然也不客氣地收下了血王的靈魂。
“還躲着幹什麼?”艾德瑞安道。
卡謝爾從黑暗中出現,錐刺直指向艾德瑞安背部。
他彷彿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沒有任何的保留,完全的孤注一擲了。
艾德瑞安連頭也沒有回,只知道錐刺並沒有碰到他,就聽到了卡謝爾的慘叫。
“你太自私了。”艾德瑞安道。
邪罪回到他手裡:“是的,但關鍵時刻我必須替你做一些決定,否則這一次你還是會倒在地上的。”
艾德瑞安感知到自己的靈能強度,在剛纔竟然連升了4級,現在是84級。神器說是吞噬靈魂,但是連肉體都沒留下。他只在血王消失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發光的椎體。
“亞彌的記憶……”回想起上一次戰鬥,艾德瑞安想了起來,血王是怎麼威脅他的。他想,他必須知道這些。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神的壽命與天相齊,神的記憶也是無比漫長的。就算你想粗略過一遍也得花很長時間,先回去再說吧。”
龍女終於找到了艾德瑞安,見他沒事,也才放心下來。
“小黑呢?”
艾德瑞安沉默,龍女看出了他的神情變化,於是不再提了:“我載你回去休息。”
-
爲了防止外人打擾,艾德瑞安在最安靜的房間內接受着亞彌過去的記憶。只有龍女和邪罪守在他旁邊。
艾德瑞安得知了不可思議的曾經。“亞彌和拉爾露絲……真是一場鬧劇啊……”他感嘆道。
“你用了整整十天,就得出這麼個結論?”龍女道。
“什麼,十天了?”
“已經很快了。”邪罪說。
龍女突然吸了口氣,像是痛到了什麼地方。
“怎麼了?”
“我好像……在蛻變。……但是變化緩慢,我不知道我今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對了,既然亞彌的記憶保留得如此完整,那應該也有神識的,它落在什麼地方了?”艾德瑞安與邪罪交流說。
“在亞彌接受魔神之刃的那天起,他的神識就被魔神的神識吞併了。你現在擁有的,是兩縷神識的合體,只不過你只有亞彌的記憶……”
艾德瑞安感到一陣遺憾,“那魔神的記憶呢?”
“你的問題太多了,孩子。”邪罪言語中已有怒意。
-
“格林特,我這裡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完成。”穆漢斯道:“堂主思慮良久才選擇了你,你可千萬不要讓他失望。”
格林特頓時緊張起來,但也只能點頭。
“開啓戒指。”
格林特開啓了戒指,便有一道光從穆漢斯戒指流向她的戒指中。
“堂主將信任交給了你,他認爲艾德瑞安一定也能夠信任你。你想辦法聯繫到他,然後把我剛剛傳給你的信交給他。”
格林特皺眉,猶豫了一會還是先答應了下來。
“請問……堂主現在在哪裡?之前也一直是您指導我們訓練,好像很久沒見過他了。”
穆漢斯搖頭:“一切都在信中。”
穆漢斯看着她的眼神尤其沉重。格林特竟也移不開步伐,彷彿鞋跟被目光黏住了一般。幾秒後,方纔離開。
前段時間,由格林特帶領的團隊,包括泰德和卓維妮在內,前往梅卡山脈深處雪山歷練,她從來也沒有輕而易舉地對付過深山裡兇猛的異獸,而這次,她居然能率領一個團隊,帶回戰利品無數,並使每個人都得到了顯著提升。
最近,四名繼承者也都被陸續召回隱之聖堂,穆漢斯今天這信一來,格林特預感到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她打開了信。
“我得了絕症,時日恐怕不多了。隱之聖堂不能沒有一個好的領導者,熔岩之地中斷比賽的舉措是我一時衝動,真誠地向你道歉,我想把我的信任完全交給你。如果你能看在拉娜婭曾經在隱之聖堂的份上回來,我會很高興。我知道這很荒謬,但我實在不希望隱之聖堂會覆滅於魔族手中。這是絕密,你千萬不可驚動魔淵的人,不論你同意或否,我都會在十一月一日於雷霆西海的洛倫島上等你。庫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