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交出來,你要清楚你面對的是什麼!”
“是我曾經的損友兼對頭率領的魚人軍團,但又怎樣?”斯拉克左手緊緊握着一個布包,藏在身後,他那弓着腰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保護那東西,倒像剛剛得手的小偷,拿着它溜了出來。
斯拉克已經被衆多拿着各式冷兵器的魚人包圍,那些都是隻有魚尾沒有腳的生物,唯獨他和他們不一樣。
藏在布包裡的不是別物,正是聖盃,魚人族存放在王宮寶庫中世代守護的聖盃。但是現在,斯拉克,絕不會把聖盃交到這些魚人手中。
他自己許下了承諾,要把聖盃奪回來,還給司裡希絲,他必須要去兌現。
聖盃已經回來了,只差最後一步了。
魚人們顯然不會讓斯拉克達成他的目的。聖盃是屬於魚人族共同的寶物,怎麼能輕易送給[外人]?“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明白?司裡希絲已經被流放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孤島上悔過呢!”斯拉達冷冷地說道。
“我只是把她被你們奪去的榮耀還給她。”
“奪去的榮耀?榮耀沒有奪去一說。是她自己丟掉的。保護聖盃是她的責任,聖盃丟了,她就應當接受制裁。”
“你這樣說話,和南海那羣強盜有什麼區別?”斯拉克瞪圓眼睛,惡狠狠地說道:“聖盃是南海來的那幫傢伙搶走的,要怪,也是怪他們!你們直到最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第一盜賊搞的鬼吧?我告訴你們,那兩個人類,在一開始就提醒了你們,而你們卻不相信他們!”
斯拉達瞠目結舌了一會,斯拉克又道:“而現在,”他舉起手中的袋子,“我已經把聖盃拿回來了,但是有用嗎?以前的那些回得來嗎?我們的王國和死去的親人回得來嗎?”
斯拉克抱着一顆決心一直游到南部海域,繞開無數深海巨怪的重重防護,用寂靜開膛手割開第一盜賊的喉嚨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必須要面對今天的這一切。聖盃被奪,王城失陷,族人們沒有了住處,若不是斯拉達被夜魘遺蹟召喚,他們還能去哪裡。
昔日的罪人回到了他的族羣中,衆人沒法接受他也是必然的,更何況他現在還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斯拉達已是被這個罪人的言論氣得呲牙咧嘴了:“既然你這麼堅決,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哼,別噁心人了。你拿得到嗎?”
斯拉克將布袋掀下的一霎那,前衝的魚人們紛紛停住了腳步,聖光照耀得他們無法睜開眼睛半分。魚人進化至今,仍然無法在烈日下長時間活動,太陽不論何時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刺眼的,更何況近在眼前的聖盃的光芒了。
斯拉克發誓,只要再有任何一個人向前挪動一分一毫,他就發動聖盃的聖光衝擊,讓那個不識好歹的傢伙受點教訓。
果然,他們都沒再前進一步。
“斯拉克,我以夜魘大聯盟第五統領的名義命令你,今天晚上去打探鐵帆艦隊的動向!聖盃的事……我不管了,但南海岸那幫敵人我們必須清掃乾淨!否則我就把你押回大聯盟地牢,讓極刑者裡瑟爾處置你!”
斯拉克有些退卻了,在聖盃還沒有交還給司裡希絲之前,他不能死。怎麼能因爲違背統領的命令而把自己這條命給送了。
夜魘完全有這個能力的,就算魚人軍團搞不定他,難道就沒有別人了麼?克蘿貝露絲的占卜鏡能輕鬆知道他的位置,墨丘利能隨心降臨到他邊,涅沙有穿越位面的能力。只要契約在身,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夜魘也能把他找出來。
斯拉克只能從命,從他們的陰鬱羣島岸邊開始,走進海水裡。海水逐漸沒過他的腳掌,膝蓋,身體,直到他完全沒入水中,才用他一貫的蹬水姿勢向岸邊前行。
斯拉達暫時沒有再爲難聖盃的事,斯拉克在心裡還感激了一下,當然不是真心實意的那種。因爲此次斯拉達給的任務,基本上等於讓他去送命。
獨自一人接近天輝的地盤,而且是魚人族的公敵——那些海軍們的地盤,在魚人眼裡,海軍和海盜沒什麼區別。都是人類,都開着船,都會用槍或炮朝他們射擊。
鐵帆艦隊的領地就在南海岸上,與魚人軍團的領地陰鬱羣島只有一道海峽之隔。彼此是早已知道了對方的存在,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方發動襲擊。人類知道,一旦到了海上,他們相對於魚人就會顯得弱勢。魚人也知道,一旦到了岸上,他們相對於人類就會顯得弱勢。
斯拉克在游到距離岸邊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刻意將速度放得慢了一些。南海岸作爲天輝的主要據點之一,肯定是天羅地網,遍地守衛,稍一疏忽可能就要被發現了。
但是,他不是很在乎這點。他對敵人的視線有一種天生的感應,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之內了。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而且當他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時候,他的行蹤將如魚得水,詭測難辨,如果受了傷,也能在極快的時間裡恢復自己的生命力。
海港旁邊的一艘船吸引了他的注意。此時已是深夜,上面既沒有天輝契約者的氣息,也沒有偵查守衛一類的東西,從外面看沒看到船上有人,船上卻一派熱鬧。船艙裡燈火亮着,但是斯拉克看不到船艙裡的景象,也不知道上面在幹什麼。
捕魚的?那也不會這麼晚吧。好像現在已經是人類睡覺的點了。
好吧,既然斯拉達統領讓他過來偵查,那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
從水下冒上來的時候,呼吸了幾口溼悶的空氣,斯拉克摸向人聲最小的地方,爬上了船。原來船外是有人的,斯拉克帶鰭的腳和船板摩擦總會出點聲音,那人聞聲回頭看了一眼。
斯拉克比他還快,在那人還沒看到他的時候,就躲在了一個貨箱後面。
緊接着,斯拉克就發現是他想多了,按照那個人所聽到的來說,船艙裡的聲音應該是大過斯拉克在甲板上移動的聲音的。只見那人衝着船艙門口喊道:“別玩了,我們不是出來執勤的嗎?”
“對三!”
“要不起……”
???
執勤,斯拉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關鍵的詞語。
這只是一船不太厲害的人物,但也有可能和天輝有關係。
“轟隆隆——”天空間突然響起悶雷之聲,黑雲越壓越低,直讓人透不過氣來。
沿海地帶的氣候就是這麼無常,不過氣候這種東西,跟斯拉克沒什麼關係,他又不用擔心翻船,下雨反而還能爽爽。
“嘩啦啦”的暴雨聲接着雷聲便來,伴隨着的還有颶風,船身頓時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留在外面的那個人直接衝了進去,雨聲完全將人聲淹沒,現在這種時候,恐怕裡面那些人也沒心情再玩了。
船正在吃力地轉彎,向岸邊靠去。暴雨越下越大,簡直就像天被剪了道口子,水從上面潑下來的一樣。雨砸落到斯拉克的身上他都覺得有些疼。
斯拉克不打算下船。他要跟這幫人到岸邊去,至少,也得弄清他們是誰再說,他不喜歡沒有收穫的行動。
好在船離港口比較近,這艘中型船在隨時可能顛覆的狀態下終於靠了岸,幾個人抱着頭衝出來跳到岸上,其中一個把船錨掛在鐵鉤上。
就在這時,斯拉克突然察覺到有天輝契約者的存在。契約的特性讓他立刻進入緊張狀態,手也按在了腰間第二把刀的刀柄上。
“司裡希絲,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說讓你呆在室內好好調整的嗎?”
斯拉克心底猛地一震,他聽到什麼了?
他連忙探出頭去,怕被發現,又小心地縮回來一點。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看清了,暴雨中坐在碼頭上的,不是司裡希絲還會是誰。
可是,怎麼會……怎麼會是天輝……
“岸上比海里冷,你還沒習慣,快回去吧,不然會受涼的。”一人正在勸司裡希絲,聲音有點耳熟,斯拉克看到了他被打溼的頭髮下的臉,那人好像叫班德魯。
斯拉克的手離開刀柄,看了看裝着聖盃的布袋,又看了看司裡希絲的方向。她已在眼前,錯過這次,下次就不知能不能找到她了。
那人類真是瞎關心啊……魚人怎麼會冷呢。
她只是在內疚而已吧。
只要她看到聖盃回來了,心情或許就能好些了吧。
但是司裡希絲現在已經是天輝契約者了,會不會因爲他是敵人而不接受聖盃,或者,這麼做根本不能讓她的情緒好轉起來?
第一句話說什麼好?
不,想不了那麼多了。把聖盃放到岸上就立刻走吧。
斯拉克剛剛直了直腰,就被突如其來的浪頭打進了海里。
又一個天輝契約者!
而且是,自始至終都沒發現的,原來他的藏身點早就暴露了。
下沉的時候,斯拉克看見面前的水中出現了一模一樣的自己,那個自己沒有聖盃,卻有寂靜開膛手,正向他揮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