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不大,最多的時候能容下十餘人,此時除了拉娜婭和剛鐸之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拉娜婭在第二個走進房間之後,將門關上,這樣便沒有人會來打擾。
剛鐸隨意地找了個座位坐下後,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拉娜婭在他旁邊坐下,問道:“你打開始就是找我來的?”
剛鐸點了點頭:“是的。賽達小鎮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有個長相不太一樣的女性精靈,而且,我之前就知道了盜賊公會的總部具體在什麼地方,嗯……這個你就不要問我爲什麼知道了。”
“我也知道盜賊公會最近希望擴大自己的勢力,希望招收一些像我們這樣的遺蹟契約者,我把這兩點結合起來猜想,便猜測到你可能是公會中的人,沒想到你還真的會到這種奄奄一息的弱小公會裡去。”
拉娜婭聽到剛鐸這話,心裡難免有些難受,盜賊公會也有它最爲繁榮的時候,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在拉娜婭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盜賊公會曾經是大陸東部的主要勢力之一,其地位甚至超過了傭兵行會和教會,是令所有人敬畏的存在。
不過時過境遷,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人有老的時候,一個公會也有它衰弱的時候,現在,阿薩亞導師去世,盜賊公會沒落了,僅剩的這些人,也再無能爲力。
“我有一個請求,不過在這之前,我很好奇,聖堂,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爲什麼你會同意加入盜賊公會?”剛鐸此時沒有戴着他那條面巾,而且距離也近,面部的神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在等待拉娜婭的答案。
拉娜婭總不能回答他真實的情況,她原本就在盜賊公會中,只不過中途出現了一點變故,從而暫時離開了這個地方……雖然在變故開始的時候,她以爲自己永遠也回不來了。
“我只是想委託他們找一個人。”拉娜婭換了另一個角度,這也算是如實回答了,如果剛鐸願意再深究的話,可能,只是說可能,剛鐸會說出一點跟這有關的東西來,不過拉娜婭再也不在這種事情上抱有希望了。
靠別人沒有用,什麼事情都還是靠自己,才最能讓自己安心,特別是像拉娜婭這樣的沒有安全感的人。
“你也想找一個人?”剛鐸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他的問話卻就此打住了,沒有問這個人是誰,而是說起了自己的,他緩緩拿起他之前放在桌上的信封,打開了它,從中間取出了那張紙,道:“我也是來委託你幫我找一個人的……”
“停。”拉娜婭立刻打斷了剛鐸的話。對於她來說,還是早點回到異能界,回到魔界重要,她還有很多亟待解決的事情,現在又要她再去找另一個人?
“聖堂,你的耐心真是讓我失望,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麼?”剛鐸苦笑道。
“如果我聽完之後拒絕你的話呢?”拉娜婭問。
“不,你不會拒絕我的,這是對我們都有利的事情。”剛鐸說着,打開了那張摺疊起來的信紙,向拉娜婭這邊一推,示意讓她看,自己一邊解釋道:“我本來是想找到你們的公會,當你們的僱主的。但是既然我現在已經是公會的一員了,這也沒有必要了,就找你私下解決吧。”
“我之前也說過,我錢也賺了這麼多了,覺得賺錢沒意思,於是就想讓別人來賺我的錢,看看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這次事情很簡單,你看到信上所說的人了沒有?我要你殺了她……不,不是我,是天輝大聯盟的人下發的任務,只不過我……呃,你明白的,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就想請其他人代勞……”
剛鐸說得很沒有底氣,拉娜婭自然是聽出來了,他根本不是因爲懶,或者潔癖,或者別的類似的原因,而是實力的差距!
信上所寫的目標,說白了就是剛鐸鬥不過,所以他選擇逃避了這次冒險,轉而找到了拉娜婭。
“我拒絕。”拉娜婭將那張信紙往剛鐸面前一拍,淡淡地說道。
“怎麼了,聖堂,難道你這個能夠召喚出魔族和龍族的契約者,還會怕這樣的人麼?”剛鐸輕蔑地笑了笑,說得像他其實能夠打得過信上所寫的人一樣。
“對。”拉娜婭依舊淡漠,至於實力的差距,她倒是真的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剛鐸,不對,那個叫天輝大聯盟的地方的人要她殺的人,是那個她曾經的救命恩人。
茉崔蒂·魅影之紗。
同時,拉娜婭也知道了另一重信息,那便是,一直如同自由人的茉崔蒂,竟然被夜魘遺蹟選中,也成爲了遺蹟契約者之一,這樣一來,她們便成了敵人。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拉娜婭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她以爲就算以後無緣相見,至少還能在心裡偶爾惦記一下,但是現在怕是不可能了,天要讓她們相互成爲宿敵。
另一方面,剛鐸憂慮地皺了皺眉,拉娜婭態度如此堅定,想來用什麼辦法勸說也無效了。他感覺這次的事情有些難辦,天輝大聯盟交給他這個任務,雖然沒有限定他一定要自己去做這件事,但合適的人選哪是那麼容易就找到的。
茉崔蒂身爲原魅影之紗的一名刺客,殺過的人不少,但見過她殺人的人很少。
據他們口述,他們看到的景象,就是被殺的目標平白無故地掀飛頭顱,無聲地灑落一地鮮血,隨後倒在地上,但是出刀者,他們從來看不到。
被殺的那個人,也許只看見自己的世界整個顛倒了過來,地面在頭頂,擡眼就能看見自己站在地上的雙腳,自己與自身軀體的控制逐漸失去聯繫,眼前才陷入一片黑暗中。
膽子大一些的目擊者,會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瞟上一眼,只見積聚成灘的血泊中,有一些未被血污染的地方,那邊亮着一行歪歪斜斜的青藍色字體,如同鬼火一般。
它寫道:“魅影之紗,契約完成。”
“聖堂,我知道這可能很爲難你……”剛鐸重新把拉娜婭拍在他面前的信紙攤開,說道:“我不是一定要你一個人去挑戰茉崔蒂,我們天輝大聯盟,已經有二十幾個遺蹟契約者駐紮在晴雪城了,以後還會更多。這件事可以先放放,如果你做好準備的話,我們可以出發到那裡去,目前,晴雪城是對於我們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我爲什麼要到你說的那什麼天輝大聯盟去?”拉娜婭已經沒了耐心,要是不考慮待人尊重的原則,她早就搬開椅子走出會議室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她要找到拉爾露絲留下的古書,選擇回到盜賊公會這件事已經讓她很後悔了,爲什麼還要跟這些莫名其妙的人走?
“自從你成爲天輝遺蹟的契約者開始,你就已經默認加入了天輝大聯盟,不是我強迫着你去。”剛鐸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爲,天輝遺蹟在你身上刻了一道印記。你就是天輝的人,走到哪裡都是,並且你就是應該與夜魘對抗。”
“我只能說,晴雪城是最安全的地方,至於我們現在所在的紫羅蘭高原,西臨白骨帝國,東邊是一片汪洋……是讓我帶你去晴雪城,還是留在這裡,你自己做決定吧。”剛鐸將手一攤。
“你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拉娜婭聽了剛鐸的話之後,不由得輕嘆了一聲,曾經她也被這樣逼盡了所有的退路,走上既定的軌跡。你就是誰誰誰,你就應該怎麼怎麼樣,命運總是那麼無情。
還有最後在熔岩之地的那場特訓,曙光與暗夜……太像了,難道那時候的一場比賽,就是今天處境的預言麼?
艾德瑞安……
“什麼?”剛鐸忽然問道。
剛鐸只是遵循邏輯地發出提問,但拉娜婭卻陡然地被一語驚醒,思緒收回,開始盤算着用什麼答案搪塞過去。
“嗯,我以前啊……”拉娜婭只說出了這麼一句,便再沒了下文,之後是長長的沉吟,看起來像是在認真地回想着,不過在剛鐸的眼裡就不知道是故作的還是真實表現的了。
敲門聲響了,響得真是時候。剛鐸一動不動,不到一秒的時間過後,拉娜婭如釋重負地站起身,朝門走去。不管來者是誰,都能拯救她的這個小僵局。
打開門,身邊頓時熱了起來。
“喲,都在呢?”莉娜微微一偏頭,看到了坐在裡面的剛鐸。
“你居然還學會了敲門,了不得,了不得。”剛鐸適時把顯而易見的信紙藏了起來,開起了玩笑。
莉娜面色轉怒,拉娜婭一聲不吭地讓開了一個身位的距離,莉娜便如一朵火雲般飄了進去。
莉娜瞪了剛鐸一會,剛鐸睬都不睬她,一會之後,她居然就不計較了,轉而問:“什麼事情非得兩個人說悄悄話?難道你們要密謀逃跑?”
“喂,我記得有個人還急着今天走的來着?某人跟我們也差不到哪去吧!”剛鐸毫不示弱地回駁道:“我們要逃跑,大步走出去就行了!”
“對……對啊!我們得走了,聖堂!”莉娜臉色又轉急,對着拉娜婭道:“走吧,去藍心冰川找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