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的到來,讓永寧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放心了,可是那一陣陣的心慌卻並未停止。做爲一個女巫,相信直覺是一種本能。回房後,她喝了杯溫水定了定神,便藉口要休息,將添福、添喜攆了出去。
如同下午那般,在門外施了幾個警戒咒之後,她再次監聽起了崔延的動靜。房玄齡來看她的時候,她的監聽正好告一段落。
永寧依舊沒讓丫環們進屋侍候,親手給父親斟了杯茶,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房玄齡朝着身邊指了指,示意永寧也在榻上坐下,然後沉吟了片刻,說道:“你今日……”話到嘴邊,他突然間問不出口了。他聽了盧夫人轉述的話後,心中便存了疑惑,覺得永安沒說實話,可是這會兒女兒就坐在身邊,他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永寧自己也知道,她的那套說辭濛濛盧夫人和盧承年還行,在房玄齡跟前,就有些不夠看了。她低着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房玄齡看着女兒的神態,搖頭長嘆:“罷了,我也不問你了,只是你自己當有分寸,遇事不要自專,我與你母親總是盼着你們好的……”
永寧點了點頭,見房玄齡站起身來要出去,連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怎麼跟父親大人說起她監聽來的內容,一時愣在當地。
房玄齡對永寧一向有耐心,看女兒的神色,似是頗有憂慮,當下問道:“怎麼了?可是還有話與我說?”
永寧咬了咬嘴脣,有些心虛的小聲說道:“我有些事想告訴爹爹,可是爹爹能不能不要問我從哪裡知道的?”
“你且說來聽聽!”房玄齡坐回了榻上,表情平靜地看着永寧,卻並沒有如她所願的表態。
“爹爹,”永寧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魏王手下有個叫崔延的,現在正在這客棧裡,他們,他們,……”後面的那些話,她終究還是不敢說出來。
房玄齡嘆了口氣,摸了摸永寧的頭,說道:“如果是爲了這事的話,你不用擔心,太子派人過來欲行不軌的事情已經被陛下知曉,爲父此來,便是陛下所遣,不管魏王曾經打了什麼樣的主意,此時必不敢再動的……”
“不是的!”永寧用力地搖了搖頭,說道:“那崔延此去汾州未能成事,記恨盧家讓他失了顏面,此時正計劃着孤注一擲,想趁着咱們不防備時偷襲……爹爹,他,他手下有江湖遊俠近百人,就埋伏在左近……”這些內容是她方纔監聽到的,那崔延見房玄齡帶了三百千牛衛,原本人都嚇傻了,可是轉念間,倒是生起了殺了房玄齡,嫁禍給太子的念頭,一如太子當初的計劃。
永寧心中雖恨,但是她一人之力終究有限,若是稍有疏漏出了什麼差池,豈不是悔之晚矣?此事交接與房玄齡纔是最妥善的安排,那三百千牛衛不就是爲了拱衛他們的安全才趕來的嗎?她擔憂又滿含着信任的目光投向了房玄齡。
房玄齡神情一凜,皺着眉頭問道:“你既不想告訴爲父你從何得來的消息,爲父便也不問,這事我權且當真,你不要再想,更不要去管……爲父自會安排!”說着,他便起身離去。
那一夜,盧夫人帶着永寧和房遺則同睡一房。房遺則睡得像個小豬一樣,對外面的喊殺聲與火光一無所覺,可是盧夫人和永寧卻足足擔心了一夜,當房玄齡帶着一身肅殺之氣回來時,母女倆才忍不住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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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夫人受了此番驚嚇,回京後就大病了一場。皇帝、皇后不知是不是出於補償的心理,分別賞賜下了大批的補身良藥,甚至時常遣了太醫前來診看。
待盧夫人病情稍好,永寧便被皇帝特旨召進了弘文館讀書,開始了天天要起早貪黑陪讀、陪寫、陪玩的三陪生涯。
公主們讀書跟皇子們不在一間教室,畢竟男孩子和女孩子所受的教育是不同的,而皇子們和臣子也不在同一間教室,不過公主和臣女卻沒有分開教育。如今還在弘文館讀書的公主只有高陽公主、金山公主、晉陽公主、常山公主和新城公主,其他年長的公主不是已經出嫁,就是在備嫁。
因爲已經召了勳戚貴胄家的千金同進弘文館讀書,所以公主們的伴讀已經名存實亡。永寧第一天進課堂,便被晉陽公主拉到了身邊的位子坐下,得意洋洋地跟永寧說道:“我身邊的這個位子,我可是給你留了好幾個月了,你總算是來了……對了,聽說你母親病了,如今可大安了?”
永寧笑着說道:“謝謝殿下關心,家母已經好多了,只是到底虧損了元氣,大夫說要好好將養。”
晉陽公主點了點頭,說道:“有沒有請孫神醫去看看?現在我對別的大夫都不怎麼信了……”她自幼體弱,這兩年在孫思藐的調理下,倒是健康了許多,再也不會吹點涼風就得病上一場了。
“孫神醫也給留過一個方子,說是一直給母親醫治的那位大夫也是個不俗的,方子開的很對症。”永寧滿臉的感激,心裡暗歎這皇宮就是教育人呀,看看這晉陽公主年紀雖小,可是說話還挺老道。
“那,你今日散學後,是不是還要趕着回家呀?”晉陽公主不知想起了什麼,嘴都嘟了起來。
永寧一愣,問道:“公主可是有什麼事?”
“你上次送我的那套人偶,都還沒告訴我他們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故事呢!”晉陽公主想起那套據說都是天上神仙的精緻人偶,就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永寧無力的撫額。這事說起來還真的都是她的錯呀!她最初弄出這些成套的玩偶,都是根據腦子裡突然想起來的某個故事或某個人物得來的,等晉陽公主他、高陽公主、晉王來“搶”的時候,她常常做出一副不捨的樣子,然後唸叨一陣娃娃的來歷故事才讓他們拿走。
結果,那三位不單拿人偶上癮,聽故事更上癮。到後來的時候,每相中一個人偶,便去問永寧這人偶的故事,惹得永寧不得不瞎編一通。
而晉陽公主現在提到的這一套人偶,本來是永寧藏起來準備自己把玩的,可惜還是沒能躲過晉陽公主的魔掌。不過,這套人偶的故事……
永寧眼睛一轉,說道:“殿下,你是想聽簡短版的介紹?還是想聽詳細版的故事?”
晉陽公主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先把簡短版的介紹說給我聽一下,如果好聽的話,我再聽詳細版的……”
永寧笑眯眯地說道:“簡單版的介紹呢,就真的很簡單,就是神仙與凡人的愛恨情仇……”
晉陽公主瞪大了眼睛問道:“神仙和凡人?你以前不是說什麼‘仙凡不通婚’嗎?怎麼還會有愛恨情仇?而且凡人怎麼可能跟神仙對抗?”
永寧故作高深狀,長嘆了一聲:“法律不允許的事情多了,難道那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嗎?神仙也難免會有動凡心、觸天條的時候……唉,世事無常呀!”
高陽公主正好氣鼓鼓地從永寧身邊路過,聽到她的感嘆,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扶着永寧的肩膀說道:“你這小丫頭,居然還感慨上‘世事無常’來了,真不害羞!”
“任什麼我就不能感慨‘世事無常’了?只要讀了他們的故事,怕是誰都會明白什麼叫做‘世事無常’了!”永寧不服氣地噘着嘴反駁。
“喔?你說的‘他們’是誰呀?且說來給我聽聽!”高陽公主突然來了興致,擠到永寧的旁邊坐下。
永寧正待說話,就聽門外傳來一聲咳嗽,然後就見屋子裡的學生們小小的騷動了一下,高陽公主也不情不願地回了自己位子,原來是先生到了。
爲她們講讀《詩經》的學士是當代大儒褚亮,這位老先生已經年過花甲,可是精神頭兒還挺好,脾氣也好,對學生極有耐心,就是這些公主們對他的印象都是很不錯的。永寧聽房玄齡在家的時候提起過他,兩人私交甚篤。
褚亮顯然已經知道今天這課堂上多了一個學生,一進來就看了永寧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講課。這是永寧第一次進課堂,平時雖然也讀書,但是基本上是半自學的形式,像現在這樣坐在課堂上聽課的感覺,讓她有些懷念。
褚亮的聲音不大,但是他咬字極清,講解的內容也很有趣,很快就能抓住學生的心。永寧也很快就進入了學習狀態。
公主們的學習任務並不重,每天只在上午上兩個時辰的課,每個時辰中間還可以休息兩刻鐘。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被晃悠了過去,永寧收拾東西的動作極快,沒等添福、添喜從外面進來,她就已經自己先收拾好了。
晉陽公主和高陽公主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扯住了她的袖子,異口同聲的要請她去自己宮中用飯。
“呃,這個,我娘還在家裡等着我呢……”永寧滿臉的爲難:“今天是我第一天來上學,我娘肯定想知道我過得怎麼樣……反正來日方長,今天兩位殿下就先放過我吧……”她急得直作揖。
晉陽公主的表情有些鬆動,看着高陽公主等她拿主意。高陽公主笑得跟個狐狸似的,挑着眉說道:“今天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得意兮兮地擺出一副要好處的表情。
永寧看着高陽公主的樣子,突然站直了身體,撥了撥額發,兩眼望天地說道:“唉,原本我打算將那個‘世事無常’的故事寫出來的,可是這會兒被公主殿下的‘但是’,給嚇得把那故事給忘了,這可怎麼辦呢?”她邊說,邊斜眼看向了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果然不負永寧所望,伸手拉了拉高陽公主的袖子,說道:“十七姐,既然永寧打算把那故事寫出來,那還是算了,咱們便讓她先走吧……畢竟盧夫人還病着呢……”
高陽公主不服氣地掐了掐永寧的臉頰,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把那故事寫出來,如果明天寫不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明天?!”永寧怪叫了一嗓子:“我的殿下,那個故事好長、好長、好長的,一、兩個月都未必寫的完,你居然讓我明天就寫完?!那怎麼可能!”
“這麼長?!”高陽公主一愣,她以爲一個故事不過三兩頁紙罷了,哪裡能費多少工夫,沒想到永寧居然說要寫一、兩個月。
“嗯,很長很長!”永寧快速點頭,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如果嫌我寫的慢,那公主殿下也來幫忙好了!”
“怎麼幫?”高陽公主一臉的戒備,她總覺得永寧這小丫頭在哄她。
“這個嘛!等明天再說吧,我回去先寫一段,如果你們喜歡,那我就把這個故事完整的寫出來,要是你們不喜歡,我幹嘛還費這個力氣呀……”永寧將手裡的收拾好的書袋塞到了添喜手裡,然後趁着兩位公主還沒還過神來的機會,衝着她們擺了擺手,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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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一結束,突然沒了追求。。。有點鬱悶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