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了師叔祖同意留下照看,永寧心裡纔算是踏實了些。因爲心急着安全問題,她也沒心思去打聽晉陽公主和席君買是怎麼湊合到一起的,待晉陽公主的精神恢復了些,便急匆匆地連夜出山。
房遺愛早就在山外等得頭都大了,從永寧進山之後,他那顆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左右晃盪着,總之是着不了實地。等着看見永寧真的帶回了晉陽公主,他纔算是鬆了口氣。可是等着他一聽說,永寧不跟着他一起回去的時候,心頭的那口火氣就又冒了上來,死活不放心讓永寧自己回去幽州。
永寧雖然感念房遺愛也是擔心她的安全,但是她這會兒也正是氣兒不順的時候,兄妹倆的脾氣倒是對在了一起,拉上帳篷門,狠狠地吵了一架之後,兩人氣喘噓噓地相視而笑,一天雲彩滿散。
永寧趁着單獨相處的機會,悄悄地撿着能說的,把在山裡的經過講給了房遺愛知道,又交待了他一路上要把師叔祖那個老頭兒給伺候好,最好等見了皇上,能將老頭兒多留上一段時間,總之一句話,爲安全起見,老頭兒這樣的高人,是絕對不能撒手的
房遺愛對永寧的意圖也算是心領神會,甚至跟席君買溝通了一番之後,兩個人再加上晉陽公主,算是纏上了老頭兒,等到撥營的時候,老頭兒高興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一個勁兒地跟永寧保證,一路上的安全問題就全交給他了……
永寧目送房遺愛他們一行走遠了,才轉身幻影移形。因爲袁天罡說過,他要留在幽州等李世民凱旋班師,所以永寧倒也不愁找不着他人,直接去天玄觀也就是了。永寧習慣性將落腳點設在了半山腰的一個僻靜之處,一落到實地,再拐上兩個彎,就能看見天玄觀了。
可是今天她總覺得這路上的氣場很不對勁兒,壓抑得厲害。她原先還以爲是這些天神經緊繃的太厲害,所以纔會疑神疑鬼的,可是等着她遠遠得看見了天玄觀的時候,才驚覺真的有問題
天玄觀雖然樸實無華,但是也是青磚黑瓦搭建的很結實的建築,但是如今入眼的卻只剩了一片斷瓦殘垣。永寧一眼看過去,還以爲自己幻影移形的時候落錯了地方呢,待走到近處,看見被一截青石砸成了兩段的匾額,她才確信自己沒走錯地方,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永寧這幾天刺激受多了,膽量也多少練出來了些,雖然荒野之間湊着這淒涼的背景,即使是在大太陽底下,還是會讓人從心底泛起陣陣寒意,她也只是在廢墟中巡視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人員傷亡的跡象,這多少讓她放心了些。
在確定了袁天罡最起碼沒有性命之危之後,永寧便立刻離開了這個案發第一現場,轉身便回了幽州城。幽州城裡有一處星衍宗的聯絡處,袁天罡借住在天玄觀的時候,多次差遣永寧傳遞消息,所以她對這個地方倒還算是熟悉。
結果等她到了那聯絡處所在的宅院附近時,再次被眼前的殘敗屋舍給打擊到了。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裡,突然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永寧再次來到城外,找了個空曠的高處,掏出袁天罡給她的召喚星衍宗送信鷹隼的銀哨,按着節奏吹了起來,總算這次沒讓她失望,不大會兒的工夫,便飛來一隻青隼,在她頭上來回地盤旋。
永寧收起了銀哨,伸平胳膊,讓青隼停在了上面,然後便打開了青隼腿上的竹筒,裡面果然有張卷好的小紙條,上面寫着一個詳細地址,離着幽州城倒是不算遠,就是地方有些偏僻,她以前並沒有去過,走過去要花些時間。
不過,能有個具體地點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這已經讓永寧感覺很滿意了,比起前面那兩處廢墟,她也只盼着這個地址能找到人才好。
等永寧來到紙條上寫着的地點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她一路上光顧着找這個地方,連飯都沒顧上吃,只在嘴裡含了塊幹牛肉扛着。不過一到地方,她立刻便高興了起來,那地方是個小酒館不說,而且掌櫃的居然就是換了一身俗家衣服的袁天罡。
永寧眉開眼笑地撲了過去,隔着木頭櫃臺便跟袁天罡哭訴上了,反正這會兒小酒館裡也沒客人,她說起話來也一點都沒有顧忌。從路上組織嚴謹的劫殺,到後來晉陽公主的無故失蹤,再說到了遇見了老頭兒師叔祖的那片山林,一直到天玄觀和幽州聯絡處的廢墟,講得詳詳細細,高潮迭起。
袁天罡始終笑眯眯地樣子,捋着長鬚聽永寧說話,等着永寧講完了,他便直接把永寧踢到後面的廂房休息去了。永寧雖然不解袁天罡的用意,但是既然事情都交待清楚了,那麼後面的事,她大可放手。飽餐了一頓之後,她纔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等着永寧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她悄悄地去廚房裡找了些吃的,便又回房睡去了。第二天一早,精神飽滿地去見袁天罡。
“師傅,昨天您也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呀?怎麼天玄觀和城裡的聯絡處,都變成那個樣子了?敵人是誰?”永寧一邊啃着雜麪窩窩頭,一邊問袁天罡。
袁天罡卻只是嘆了口氣,說道:“這事你不用管,宗門自然會派人過來處理,倒是你說的請了謝師叔去陛下身邊保護的事,怕是有些不妥……”
永寧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那位師叔祖姓謝,不過她更好奇爲什麼袁天罡會說不妥,於是問道:“師叔祖很厲害的,有他出馬,應該可以保護陛下安全無虞吧?”
袁天罡再次嘆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謝師叔自幼修行的功法,旨在返本歸真,以至於他一把年紀了,卻仍是一副孩子脾氣,只是接觸上幾回,摸透了他的脾氣,怕是一點點的新鮮玩意兒就能把他勾走了,所以我才說此事不妥……”
永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中對袁天罡的話倒是有些贊同了,那老頭兒有時候確實不靠譜。“那現在怎麼辦?”她陪着袁天罡一起皺眉,只看這早餐桌上只有他們師徒二人,也該知道這會兒袁天罡多半是已經無人可用了,那麼李世民的安全問題可要靠誰呢?
袁天罡從懷裡掏出了封信,遞給了永寧,說道:“你速度快,且拿着這封信去平州杜家莊,交給杜文澤,這件事讓他去處理就是……”
永寧點了點頭,將信收了起來,問道:“那把信給他之後,我要怎麼辦?”要依她自己的意思,她絕對不想再上戰場去了,生活節奏過快,會讓她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袁天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卻搖着頭說道:“雖說事情交給杜文澤去處理,可是他身在局外,難免會有疏漏之處,還需你置身局,時時提醒纔是……”
永寧撇了撇嘴,如果不是房遺愛和晉陽公主兩人,她肯定不會答應袁天罡的要求,不過眼下再說這些就沒什麼意思了,她也知道時間緊迫,忙又問道:“師傅,陛下召晉陽公主去白巖城,究竟是爲了什麼呀?而且,您是不是也該把敵人的底細說給我聽聽,別讓我兩眼一摸黑的瞎猜呀……”
“晉陽公主的事,你不必去管,總歸會有個好結果的……唉,其實這晉陽公主天命早夭,只是你的出現不知亂了多少人的命數,這晉陽公主才借了你的氣運過了死劫,可是若是不償了前世之因,她又怎麼得今生之果?”袁天罡貌似感慨地說道:“至於敵人,這個你且不用管,他們跳不了兩天了……”
永寧鬱悶地瞟了袁天罡一眼,大口地吃專飯來,爭取早點吃完,早點離開,省得再被袁天罡忽悠。
袁天罡卻仍舊一副悠然的樣子,看着永寧豪邁的吃相,說道:“你最近自己也要小心些纔是,如果再見到辯機,記得有多遠就躲多遠,一定要記住,聽見了?”
永寧一愣,用力地把嘴裡的飯嚥了下去,很是驚訝地說道:“怎麼又有辯機的事了?您上次不是說,他已經被索情宗緝拿回宗門問罪了嗎?難道他逃出來了?”
袁天罡深深地看了永寧一眼,點了點頭,說道:“他不僅逃了出來,而且還逃亡的路上還不忘打聽你的行蹤,怕是終究還要與你再見上一面的……”
永寧忍不住全身一寒,打了個哆嗦,瞪了袁天罡一眼,說道:“這麼凍人的話,您何必說出嚇我?索情宗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居然能讓辯機給跑出來……”
袁天罡似笑非笑地看了永寧一眼,說道:“辯機小和尚在百濟的這幾年,很是交了幾個紅顏知己,一個個爲他生、爲他死的,這次就是幾個女子聯手把他給救出來的,而且還是在索情宗的家門口把他給劫走的……索情宗這次這臉可真是丟大發了,聽說他們執法長老親自下山緝拿辯機來了,若是辯機落在了何洛手裡,怕是當時就是個死”
永寧對於辯機此人的魅力自然是多有了解的,說起來,她就親眼見過一位爲辯機出頭的女人,對於袁天罡的話自然不會懷疑,只是有些擔心,從第一次見到辯機開始,她對這個雋秀的和尚便有一種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