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講義氣的小傢伙,‘能以朋友的快樂而快樂,憂傷而憂傷’是王洵的行事準則之一。雖然沒有辦法幫上雷萬春什麼忙,他還是把自己所知道關於的對方一切情況,當做奇聞異事,轉彎抹角地說給了虢國夫人聽。
也不知道是王洵誤解了虢國夫人的意思,還是雷萬春本來就自作多情。一大堆聽了足以讓男兒熱血沸騰的傳說講了出來,引得各位命婦們不斷撫掌叫好。只是虢國夫人的表現反而不如先前,就像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般,既不比其他人熱衷,亦不比其他人冷淡。
“早知你不在乎,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看着虢國夫人淡淡的笑容,王洵心中覺得老大沒趣。杯中酒水的味道也立刻跟着寡淡了起來。整頓了下衣衫,他衝着韓世姑笑着拱手,“晚輩酒量淺,再多喝下去,就要在長輩面前露醜了。不如今日.......”
“啊?這麼快?剛纔光顧着聽你講故事了,正事還沒辦呢!”韓世姑楞了楞,如夢初醒。“先別忙着走。喝醉了我讓僕人送你回去。你丁姨那邊,還有些話沒問你呢?”
所謂的丁姨,就是受了女方所託來相看女婿的中人。剛纔聽王洵說俠客故事聽得入神了,也把女方的託付丟在了腦門子後。此刻聽到周夫人的提醒,趕緊把心神從故事中拉回體內,笑了笑,低聲附和:“其實啊,明允的人才肯定是一等一的。根本不需要挑。但姻緣這東西,不僅僅是需要人品好,有才情。還要看冥冥中是否有緣份。所以,我再替女方多探聽幾句,明允千萬別嫌丁姨煩!”
“晚輩不敢!”王洵笑了笑,輕輕拱手。心裡其實巴不得早點兒脫身。耐着性子又應付了丁夫人幾句,見酒宴還沒有散的意思,便尋了個尿急的藉口,先跑出來透透風。
早有伺候在門前的小丫頭迎上,將王洵引到五穀輪迴之所附近。有心在外邊多逗留一段時間,王洵便賞了小丫頭幾個銅錢,笑着說道:“多謝姐姐引路。我今天實在喝多了些,需要多在外邊吹會兒風。姐姐如果有事.......”
那小丫頭也就十三四歲年紀,還沒被收過房,臉嫩得很。一路上鼻孔裡不斷嗅到王洵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本來就已經心慌意亂。聽聞對方還要在五穀輪迴之所逗留很長時間,立刻擺着手,連珠箭般說道:“不敢接您的賞。不敢接您的賞。您先在這裡忙着,婢子去給您叫一壺茶來!”
說罷,立刻腳不沾地,逃也般去遠了。
“茶水倒不用了。你幫忙估摸着時候。別讓姑母覺得我有意怠慢就好!”王洵哈哈大笑,,望着小丫頭的背影消失,身子一歪,徑自鑽進了五穀輪迴之所旁邊的竹林當中。
此刻時令已是仲夏,太陽底下熱得人發暈,竹林中卻是涼爽得很。更妙的是,竹林深處,還有一張石頭桌子,四個石墩。有這麼一個舒適的地方納涼,王洵更不想再回酒席上受罪了。把兩個石頭凳子搬了搬,一個坐在屁股底下,另外一個擺在桌子對面拿來墊腿。雙臂支在桌子上,自己給自己找藉口:什麼朝廷命婦,大家閨秀,分明是一羣完全不考慮別人感受的潑婦。那許家小姐有這麼一堆不講理的親戚,即便賢惠,恐怕也是有限得很!明擺着沒可能娶她回家做老婆,老子何必委屈了自己。還不如先在這邊喘口氣,待這身汗落了再說!
正得涅斜着醉眼,迷迷糊糊地想着,耳畔又聽見一串細密的腳步聲響,王洵眉頭立刻一皺,心中暗罵“這小丫頭,動作也忒麻利了些。讓你走遠些,你卻這麼快就跑了回來。孤男寡女,就不怕老子藉着酒勁兒把你給吃了!”
帶着幾分促狹之意,他回過頭來,臉上堆出一幅色迷迷的表情。原本準備捉弄那個小丫頭一下,卻突然發現,對方的身材變得豐滿了許多。趕緊擡頭,恰恰看見襄郡夫人那花一般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被人家問來問去,所以學了鴻門宴上的劉邦!”襄郡夫人搖搖頭,如大姐姐般低聲哄道。“我也不喜歡,沒意思透了。還不如在竹林裡頭吹吹風!”
說着話,也不客氣,徑自走過來,坐在了王洵的腿邊。
對方年齡比他大了至少一輪,論輩分又是他的姑姑或者姨母,在林蔭下這麼坐着,可是有些過於太親暱了些。王洵嚇得把腿往回一收,立刻站了起來,笑了笑,低聲道:“我今天喝得太多了,不敢在長輩面前失態,所以纔出來透透氣。沒想到還是被四姨給看見了。我這就回去,可不敢讓長輩們多等!”
“不妨,她們正忙着探討你跟許家小姐是否般配呢,估計一時半會兒得不出確切結論!”襄郡夫人伸手拉了王洵衣袖一把,五根手指白如春蔥,“況且人家也不好獨自坐在這裡。涼颼颼的,吹得肩膀發冷!”
說罷,居然把肩膀縮了縮,做出了一幅弱不禁風的模樣。
這下,王洵可是愈發慌了神。笑了笑,低聲道:“我,我還是回去吧。免,免得姑姑會派人出來找!”
他故意把姑姑兩個字咬得極重,示意對方這是在別人家裡。誰料襄郡夫人一點不知懼怕,反而將手臂像蛇一般順勢盤了上來,一邊在王洵身上游走,一邊喃喃地說道:“她,她們哪裡顧得上啊!她們一聊起來,從不會記得時間。你聽我的,保管......,嗯,嗚.......”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話未說完,兩片紅脣已經與王洵的嘴巴近在咫尺。“騰!”,一股邪火瞬間從王洵肚子裡涌起,燒得他心頭滾燙。兩腿之間也登時鼓起了一塊,幾乎要撐破外袍。但是,在靈魂深處,卻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同時響起,“不能。不能。這是韓世姑的家,丟人不能丟在這裡。”
“明允.......”揚起的紅脣裡,傳來太息般的呼喊,令人聽了骨頭髮軟。不像紫蘿那般青澀,也沒有白荇芷那種矜持。熱烈,坦白,誘惑得毫無掩飾。
“四,四姨!”王洵用力咬了兩次牙,努力把自己想象成小張探花那種古板君子。他本以爲那會很難,事實上卻比想象起來簡單許多。不知不覺間,靈臺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並且將對方從身邊推開一段距離,喘息着提醒,“四姨醉了,晚輩去喊個下人來!”
“喊什麼人啊!你個傻孩子!”襄郡夫人楞了楞,臉上瞬間涌起一絲惱怒,但很快,又吃吃笑再度拉住王洵的胳膊,“四姨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還不過來,扶四姨回去!”
“我,我還是去叫個人吧!”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被對方拉向胸口,王洵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誰料對方的身體居然像沒有重量般,居然順着他的動作撲了過來。整個人直接貼住了他的胸口,兩支手一上一下,上邊勾住了他的脖頸,下邊直接去解他的衣服袢兒。
“四,四姨!”王洵額頭上汗珠滾滾,想大聲呵斥對方,卻又怕招來外人,一時間,竟被逼了個手足無措,眼看着衣服就要被女人給解開,只好使了個摔跤的動作,把對方直接抱起來,狠狠丟了出去。
“啊——”沒想到王洵居然如此不憐香惜玉,襄郡夫人慘叫一聲,撞在了一株翠竹上,把竹幹撞得四下亂晃。
“晚輩乃習武之人,出手不知道輕重!失禮之處,還請四姨見諒!”王洵衝着驚魂未定的女人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才邁出三、五步,襄郡夫人的聲音又從背後響了起來,其中充滿了怨毒,“小樣!莫非你還指望着虢國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
“四姨,請不要信口雌黃!”王洵也有些動了怒氣,轉過身,瞪着眼睛喝道。“不要把別人都當成你。也不要拿你的心思揣摩別人!”
“唉吆,我還冤枉你了。”襄郡夫人又羞又急,臉色紅得就像身體裡邊憋着一股子火,“剛纔也不知道是誰,虢國夫人眉來眼去的?你也不仔細掂量掂量自己,人家虢國夫人現在可是六王爺的禁臠。哪塊肉兒還有你的份?”
“六王爺?”王洵楞了楞,不知道對方說的是誰。更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竟然給外人造成了這種誤會。
“傻了吧,哈哈!”見王洵的腳步突然停住,襄郡夫人心中覺得好生快意。“論輩分,那可是皇上的族叔。現在,連皇上都不敢隨意再碰虢國夫人,更何況你個小小的校尉?!”
“誰碰不碰誰,那跟我有什麼關係?!”王洵終於猜到了對方的話中所指,皺了下眉,再度邁開步子。噁心,他突然覺得很是噁心。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雖然他也曾跟別的女子逢場作戲。可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穿着新靴子踩上了狗屎堆,對襄郡夫人,還有襄郡夫人所說的話,要多厭惡有多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