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幾個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達成了初步統一。【葉*子】【悠*悠】王洵看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又把目光轉向了沙千里和黃萬山。
後二人雖然不清楚少年們到底跟高力士之間有什麼難以化解的怨仇,此刻卻早已跟大夥牢牢地綁在了同一輛戰車上,利益休慼與共。想都不想便先後表態,“大人說怎麼辦,沙某自然跟着!”
“黃某一切都以大人馬是瞻!”
“兩位這是哪裡話來?我是想要藉助二位的處事經驗,而不是要二位唯唯諾諾!”王洵輕輕搖搖頭,笑着嗔怪。眼下大宛都督府的架子雖然已經似模似樣,但他麾下依舊缺乏可以充任軍師的人才。唯一的謀士麥爾祖德又是外族,無法放進核心圈子。因此,年紀最大,軍齡也是最長的沙千里和黃萬山兩個,就成了大夥倚重對象。無論大事小情,王洵都喜歡徵求一下這二位前輩的意見,以免自己和宇至等人因爲年輕氣盛,決策再出什麼疏漏。
兩位前輩也不敢辜負王洵的信任,沉吟了一會兒,沙千里率先說道:“如果能不明着翻臉的話,屬下以爲,都督沒必要立刻向高力士表明態度。畢竟我軍初立,一切都未穩定,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自豎強敵!”
“那種沒卵蛋的傢伙,做正事的本領沒有,卻有本事讓你什麼事情都幹不好。況且我等距離長安這麼遠,書信往來一次都得兩三個月。短時間內,他也用不到咱們。”黃萬山爲人素來謹慎,想了想,低聲在一旁補充。
“對,就是這個意思!”沙千里迅看了看衆人的臉色,又繼續分析其利害,“並且既然他存心拉攏都督,總得拿出些真東西來。都督的態度越是模糊,他給的好處也就越多!”
畢竟是兩塊老薑,三言兩語,便點到幾個年輕人事先沒有考慮清楚的地方。【葉*子】【悠*悠】大夥聞聽此言,不由得頻頻點頭。待沙、黃二人把利害關係分析清楚了,才紛紛低聲附和,“對,咱們先待賈而沽,先把好處要足了,然後再跟他一拍兩散。”
“到那時候咱們翅膀也硬了,呼啦一下子飛出他的手掌心兒,讓老賊有苦說不出!”
“咱們暫時明着惹不起老傢伙,暗地裡坑他一次,總也能出口惡氣!”
“看你那點出息!”王洵笑着踢了嚷嚷最大聲的方子陵一腳,打斷了衆人的嚷嚷。“還不快去準備筆墨!既然你叫嚷得這麼起勁兒,回信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若是騙不過高力士那頭老狐狸,也拿你是問!”
“啊,我…..”方子陵故意裂開大嘴抗議,“末將的手可是用來拿刀子的,怎做得來這種斯事情!”
“趕緊去,休要推三阻四!”王洵笑着呵斥,“你就按照沙大哥和黃大哥剛纔說的意思寫便是。寫完了,大夥再仔細幫你參詳。務必今晚之前拿出底稿來,免得拖延久了,老太監派來的人心裡生疑!”
方子陵還想分辨一番,被大夥七手八腳叉了下去。待議事廳內重新安靜下來,王洵想了想,又開始了一個新的議題。
“封帥那邊,一直沒說西進的具體時間。所以在眼下藥剎水兩岸,咱們依舊是一支孤軍。因此我打算把都督府的兵馬總規模再擴大一些,免得一旦周圍有戰事,用起兵來捉襟見肘。諸位以爲如何?”
“只要能徵到兵,自然是越多越好。”雖然彼此之間有很多觀點不合,宇至在公開場合,依舊第一個對好朋友的意思表示支持。
“當然要擴軍!這麼大片地盤,四千人哪守得過來?!”
“咱們在俱戰提城,不是繳獲了很多馬匹麼,我看再組織四千精騎,也不成問題。”
隨着大宛都督府的建立,不但王洵和宇至二人升官升得快馬加鞭。如今宋武、方子陵、齊橫等人,也都成了正四品、正五品的將軍。沙千里、黃萬山、魏風、朱五一等人緊隨其後,亦分別擔任了郎將、都尉等實職。有這麼一大堆軍官在,原來那四千多人的隊伍規模,就肯定顯得太小了些。所以衆將都巴不得早日擴軍,早日讓自己的頭銜名副其實,個個都踊躍表態。
只是藥剎水一帶,漢人實在是少了些。不過王洵剛剛將這個問題拋出,大夥便迅找到了答案。“去年加入都督麾下那些馬賊,不都幹得好好的麼?按時有軍餉,天天吃得飽穿得暖,還有賞賜拿回去娶媳婦,誰還願意繼續當沒出路的馬賊?”
“是啊。他們本來也無所謂跟着誰幹。咱們教他們說唐言,穿唐衣,過不了兩年,他們就都會變成唐人!”
因爲自信,所以衆將一個個變得特別寬容。對屬下弟兄的語言、膚色和過往經歷,都可以忽略不計。只要對方肯追隨在大唐的戰旗之下,宣誓向大唐,向鐵錘王效忠,便被視作自己人。甭管其原來出身於突厥、突騎施,甚至其他什麼民族。
“那大夥以爲,擴軍多少合適?!”不忍掃衆人的興,王洵趁熱打鐵,繼續向大夥徵詢具體意見。
“今年至少要擴充到一萬,明年如果時機合適,再將隊伍擴種一倍。這樣,有上三年左右時間,不用封帥親自帶着隊伍來,咱們自己就能將大食人頂住。甚至一步步向西蠶食過去……”宋武走上前,大聲提議。
不依仗哥哥的庇護和家族背景,他照樣爲自己搏到了功名。此刻志得意滿,豪氣干雲,所以年青的臉上充滿了陽光。
這個建議得到了齊橫和沙千里的大力支持。二人都喜歡與敵軍正面硬撼,因此對麾下兵馬的數量和質量都極其在意。黃萬山則相對沉得住氣些,想了想,低聲向王洵提醒,“如果一下子招那麼多兵馬的話,不知道都督手頭的錢財和糧秣支撐不支撐得住?”
“錢糧方面,問題倒是不大!”王洵笑着點頭,“麥爾祖德頗有斂財之能。諸侯們各回各家之後,城裡也空出了一大堆找不到主人的房子。前幾天麥爾祖德建議我將這批房子重歸官府所有,重新賣,我已經交給他去酌情處理。如果賣得上價錢的話,會是一筆不小的收益!”
聞聽此言,衆人的眼睛登時就亮了亮,同時笑容裡邊還帶着一點點不好意思。去年雪夜拿下俱戰提之後,一衆隨軍同行的諸侯便被嚇破了膽子。非但不敢再四下惹事,還主動提出,要將柘折城完整地交還給使團管理。王洵當然是極力推辭,奈何擋不住諸侯的盛情,只好勉爲其難地接受了對方的要求。
隨着諸侯們紛紛告辭回國,那些交上來的房屋變成了無主之物。王洵原本還想做個姿態,將房產還給原來的房東。誰料告示貼出後,卻鮮有人敢出面認領。所以只好暫時任由其空置在那裡。
如今王洵既然答應了麥爾祖德的建議,將那些房屋收歸官府所有,重新賣。說明他已經擺脫最後一絲“婦人之仁”,徹底適應了征服者的身份,大夥自然由衷地爲他感到高興。雖然這份高興裡邊,隱隱帶着一種對房屋原主人的歉然。
“如果擴軍過快的話,朝廷那邊,會不會有什麼說法!”見錢財問題已經解決,黃萬山又提出另一個疑問。
“楊相早已有言在先,大宛都督府可以依照各地節鎮慣例,便宜從事!只要不找他要錢。”宋武笑了笑,迅接了一句。
衆人又是會心而笑,對楊國忠這個市井出身的宰相,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此人上任之後,大力爲朝廷開源節流,將每年例行撥往邊軍各鎮的錢糧給砍了個七七八八。爲了不激起將領們的反彈,他又在同時准許幾大節度使,截留地方稅款,以資軍需。這樣一來,糧草的運輸損耗的確小了,節度使們的權力卻迅膨脹。招多少兵,收多少稅,朝廷都無力再行干涉。
私底下,大夥沒少數落楊國忠,認爲他的新政絕對是胡鬧,長此以往,必然會導致朝廷的權威徹底喪失,各大邊鎮勢力形同割據。但輪到自己頭上時,卻要把這一有利條件充分利用起來,以免錯擴張勢力的機會,以至於最後追悔莫及。
對於大宛都督府來說,此刻還有一個便利條件,那就是,他們現在處於跟大食人對抗的第一線。無論怎麼擴軍備戰,都能爲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只要不像樞要錢要糧,以楊國忠爲的朝諸位重臣,便會對大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錢,有兵,又山高皇帝遠。種種便利條件疊加起來,令王洵猶如蛟龍入水。沒人再會把他視爲棄子,也不會有人再隨隨便便就過來踩他一腳。此刻,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金光大道,只待他策馬揚鞭。然而,在大夥注意不到之時,他卻忍不住輕輕皺眉。眼前一切都太光明瞭,光明得有些令人無法相信其真實性。憑藉本能,他隱隱感覺到一絲危險在慢慢迫近,卻抓不到危險到底從何而來,將會把大夥推向什麼地方。
封四叔先前說好了,開春便會帶領安西軍過來接應的,怎麼一直按兵不動?是誰又絆住了他的腳步,疏勒那邊,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孤懸在外,他對背後正在生的事情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