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在得到李淵的首肯後,殺氣騰騰的望着蕭瑀和封德彝說道:“第一個問題,蕭相國,封侍郎,自我大唐立國以來,從未放棄一城一地,如今要放棄涼州總管府治下一十九州,八十四縣,蕭相國,封侍郎,有沒有考慮過,此舉會給大唐帶來多少負面影響?今日突厥打到涼州,我們便放棄涼州,若是打到靈州,我們就放棄靈州,那麼請問,一個丟城失地,不能庇護萬民的朝廷,還有幾人會信服?毫不客氣的說,一旦做出如此決定,就意味着朝廷即將不保,大唐眼見便要亡國,這個時候,朝中大臣,各州縣軍民,還有多少人靠得住呢?”
封德彝張了張嘴,看着裴寂目光中的殺氣,低頭不語,蕭瑀則默然。
裴寂冷笑道:“萬一頡利來勢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猛烈,而西突厥的包圍圈又較預料之中嚴實,以至頡利傾兵南下遲遲不能擊退敵人,而救援大都護的行動又處於膠結,那時候可怎麼辦?”
蕭瑀由於立場的原因,對裴寂本來有着一種敏感乃至排斥,但這時卻沉默了,因爲從事理判斷上他是贊成裴寂的,他以他的老練也判斷出裴寂的話沒錯。
“正是因爲無法兩頭兼顧!”蕭瑀道:“一定要有個取捨!將主要兵力用在一個方向上,另一個方向則以毅力與智慧來周旋,但事先要做好壯士斷臂的決心!所以我剛纔纔會說:放棄涼州,集合所有關中軍力抗擋得突厥人?若是既想保住涼州,涼州又保不住,既想守住關中,關中又將不保,如之奈何?”
羣臣啞然。
裴寂的聲音越發的洪亮高亢道:“第三個問題,一旦放棄涼州,那涼州一十九之軍民若遷徙,需要多少時間準備,從涼州到關中,路途遙遠,若是突厥派出騎兵追殺?一旦失去城池,這百萬軍民,如能有幾人遷至關中?”
蕭瑀嘆了口氣道:“若是突厥派出騎兵追殺,恐怕能成功逃至關中的百不存一。”
封德彝感嘆:“若是李道宗能守住涼州三個月,那個就可以了……”
李淵突然開口,語帶譏諷:“三個月?”
衆人一愣,李淵望着封德彝:“封倫,你也未免太看得起道宗了!他只守了三天,就發出八百里告急……”
李淵嘆息了一聲:“只怕此刻,涼州已經危在旦夕,恐怕堅持不了三個月了。”
一直沉默中的李世民突然道:“父皇,兒臣請命,願率五萬大軍救援涼州。”
此言一出,這才真是舉座四驚。
在這個時空,由於李世民並沒有像原本的歷史時空一樣,先平劉武周,後滅王世充,再敗竇建德,四戰天下諸侯,皆以完勝告終。然而,李世民此時反而有了逢戰必敗的名號,甚至連李元吉在戰場上的表現,也比李世民更加耀眼。
李世民這話剛剛說完,衆大臣心中就嘀咕開了。
“哎呦,小祖宗哎……你可別再折騰了,大唐就這點家底,你要是再敗一場,損失十萬大軍,大唐可就真沒希望了!”
當然,這話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還真沒有人敢當着李世民的面說出來,這要是說出來了,那就把李世民往死裡得罪。
不過,僅僅沉默片刻。突然三聲:“不可!”的聲音接連響起。
衆臣望去。
只見說出這話的分別是李建成,李淵、還有蕭瑀。
當然,這三人的不許李世民出鎮涼州的理由,各不相同。首先李建成作爲兄長,實在不希望李世民前往涼州送死,因爲李世民根本就沒有與突厥人對戰的經驗。
李淵的心思與李建成不同,他實在是不放心李世民,一旦李世民離開長安,恐怕就沒有人制衡李建成了。
蕭瑀的考慮卻出於公心,因爲大唐實在是敗不起了。
李世民想到李建成會拒絕自己,也想到李淵會拒絕自己,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蕭瑀會拒絕自己,旗幟鮮明的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李世民苦笑道:“兒臣一片赤誠。希望父皇成全。若涼州不保,世民將以血肉之軀,以殉社稷!”
李世民說得悲壯,羣臣也聽得動容。
“關鍵是,這無濟於事。如果死一個人可以退突厥之兵!”蕭瑀慷慨道:“老臣何惜此身?問題是,秦王去了涼州,有幾分把握解涼州之圍?”
李世民啞口無言。十數萬西突厥騎兵,打得薩珊帝國毫無還手之力的西突厥,事實上,無論是從國力,還是軍力而言,西突厥與東突厥,事實上並不是一個量級。關鍵是,突厥人其實也沒有大統一觀念,他們雙方反而沒有想過東西合併的問題。
李世民並沒有說話,蕭瑀朝着李建成與李淵道:“陛下,太子殿下,老臣以爲,當召陳駙馬連夜進宮!”
“陳應……”
當蕭瑀聽到陳應的名字的時候,衆臣一陣驚呼。
要論對付突厥人,在大唐,沒有誰比陳應更有經驗。當初陳應僅憑東宮右衛率,區區四個折衝府的兵力,不僅一舉解靈州之圍,更是在靈州一年多的時間內,打得東突厥沒有半點脾氣。陣傷始畢可汗,四敗處羅可汗,提出陳應的名號,在突厥可以讓小兒止哭。
衆臣恍然大悟道:“對啊,可以召陳駙馬進宮!”
李建成聽到這話眼睛陡然一亮。事實上,他早有讓陳應出鎮涼州的計劃,讓陳應出鎮涼州,總管涼州總管府十九州。現在陳應是開國公爵,官居鎮軍大將軍,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都足夠了。
關鍵是現在陳應也算半個李家人,他可以讓人放心。
李淵點點頭道:“只是平陽公主……”
“家國天下,平陽公主已經會體父皇的良苦用心!”李建成沉吟道:“兒臣提議,讓幽州總管改鎮靈州,由涇州總管薛萬徹出鎮幽州,河北……河北,就讓李藝出鎮。幷州讓李績出鎮。”
李建成不提這一岔還好,李建成一提,李淵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覺中,李建成門下可已經人才濟濟了。陳應、馮立、李績、李藝、羅士信、楊文幹、段志感、張士貴、還有魏文忠,李淵連想都沒有想直接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
陳應、李績、李藝、薛萬徹、尉遲恭都是出自東宮門下,一旦真讓李建成的提議落入實施,李唐的兵權,李建成可以掌握近半。
萬一……
李淵絕對不允許有那樣的情況發生。
李淵遲遲沒有說話,裴寂對於李淵的心意,瞬間領會了。
他立即站出來打着圓場道:“太子殿下,當務之急,就是請陳駙馬入宮議事,且聽聽他怎麼說!”
李世民此時甭提有多鬱悶了。
不過,他鬱悶也沒有辦法。
因爲他逢戰必敗,敗得大家對李世民不敢再有期望了。
可是陳應卻不一樣,他最擅長的事情,還是以少勝多。
陳叔達卻提出了異議:“陛下,諸位同僚,陳駙馬如今負責磷肥之事,磷肥同樣關乎着大唐的社稷之本,臣以爲,若調陳駙馬出鎮涼州,這磷肥之事,當有誰負責?”
原本一直充當木頭人的工部尚書武士彠道:“陛下,臣有個主意,家兄司農寺卿,精通農事,可由家兄接手陳駙馬的磷肥事宜。”
司農寺卿武士棱是一個木訥的老實人,做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李淵對武士棱的印象一直不錯。
李淵最終拍板,讓陳應前來議事。
只是口諭從長安太極殿發出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等快騎抵達清林裡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
此時陳應與何月兒經過幾次三番的酣戰,早已陷入沉睡。
正應了那句話,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陳應累得精疲力盡,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渾身都軟,可是奈不過何月兒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她是鐵了心要榨乾陳應。
陳應自然不願意服輸。
當宣旨的宦官抵達清林裡的時候,怎麼叫陳應,陳應都不醒。
然而何月兒卻簡單的粗暴的給陳應穿上衣服,輕輕一挾陳應的腰肢,將陳應抱上馬車,四輪馬車,一路向長安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