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薛紹卻不怎麼領情,反而看了泥涅師一眼輕笑道:“你不是波斯人嗎,怎麼一口一個咱們大唐?”
薛紹的話相當無禮,而且也似乎一下子戳中了泥涅師的軟肋,只見他的一張臉漲的通紅,似乎是想發火,但卻又顧忌薛紹的身份,最後生生的把火氣憋了回去,只是兩隻眼睛裡也溢滿了血絲,看起來即嚇人又有些許可憐。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泥涅師這才冷靜下來,只見他低着頭聲音有些沙啞的道:“我……我從小就長於大唐,穿漢服說漢話,行事與唐人無異,而且又受過朝廷的冊封,自然也是唐人!”
“三郎,咱們大唐有包容並蓄、海納百川之心,而且朝廷中出身異族的名臣大將也有不少,萬不可因別人的出身而質疑他們對大唐的忠心!”張縱這時也開口教訓道,無論從哪方面講,薛紹剛纔的話都有些過了。
“我……我就是隨口一問。”薛紹這時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於是訕訕一笑道,說完就埋頭吃起羊肉,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泥涅師這時也感激的看了張縱一眼,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張縱隨即也轉移了話題,向對方詢問了一些西域那邊的情況,泥涅師從他父親那裡也聽過許多西域的事情,所以也對答如流,這讓張縱對西域的情況也有了一個更清晰的瞭解。
大唐雖然在西域設立了安西都護府,但因爲距離太遠,所以大唐在那邊的駐軍並不多,主要還是靠着羈絆政策統治西域,西域的各個小國與部落勢力交錯在一起,形勢十分的複雜,哪怕上頭有大唐的駐軍鎮守,底下的這些各種勢力也依然是爭鬥不休,時不時就會暴發一些衝突,而這時就需要大唐的駐軍介入調停。
大唐在西域控制最遠的區域,就要數卑路斯治下的波斯都督府,治所在波斯疾陵城,之前卑路斯就是以疾陵城爲根基,對大食發起反擊,但可惜卻失敗了,現在疾陵城也被大食吞併,波斯都督府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過卑路斯還是把波斯剩下的餘部撤到了蔥嶺以東,也就是吐火羅境內,那裡屬於安西都護府的治下,可以保護他們的安全,另外還有更多的波斯人逃到西域其它地方,也正是有這些波斯人,所以泥涅師纔敢與張縱做雙色薔薇的生意。
隨着與泥涅師的交談,張縱發現這個人並不像他之前表現的那麼不堪,甚至可以說泥涅師博學多才,不但精通各種儒家經典,而且對大唐與西域各在的風土人情也是瞭若指掌,特別是對於西域的局勢,他也經常發表一些頗有見地的看法。
泥涅師的表現也讓張縱對他也越來越驚訝,這個人既然如此有才,而有才華的人一般都有幾分傲氣,比如張縱自己,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其實對自己的尊嚴看的極重,泥涅師之前沒皮沒臉的四處巴結那些貴族子弟,這種事張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其實張縱不知道,泥涅師此時心中比張縱還要驚訝,剛纔得知雙色薔薇正是出自張縱之手後,也證實了張縱的確是個花匠,可是通過交談他才發現,張縱的見識遠超自己,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都能接得上話,甚至發表一些獨特的看法,這種表現絕對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小花匠!
一頓飯下來,張縱與泥涅師都對彼此也更加好奇,不過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特別是薛紹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張縱也起身告辭,泥涅師也親自送他們上了馬車。
“世兄,你就不該給泥涅師好臉色,否則他日後萬一纏上你怎麼辦?”馬車啓動之後,薛紹也立刻向張縱說道。
“我與你不同,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小花匠,根本沒辦法幫波斯人復國,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會纏上我,而且剛纔我們聊了那麼久,他不也沒提復國的事嗎?”張縱笑着搖頭道。
薛紹聽到這裡也是一愣,回想了剛纔張縱與泥涅師的談話,對方的確沒提過復國的事,這讓他也大爲驚訝道:“還真是如此,原來這個傢伙會好好說話啊,我還以爲他想復國想瘋了呢!”
“泥涅師這個人即可憐又可悲,或者說他是個十分矛盾的人!”張縱這時再次笑道,雖然只是一次交談,但他已經把泥涅師的性格摸的差不多了。
“說他可憐可悲我倒是能理解,可是世兄你爲何說他矛盾,他哪裡矛盾了?”薛紹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對泥涅師生出幾分好奇,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張縱如此評價別人。 щшш.тt kan.℃o
“這個……你以後就會知道了!”張縱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神秘的一笑道。
“世兄你又來這一套!”薛紹聽到這裡十分不滿的叫道。
“不是我不說,而是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並不能完全證實,現在就把這些猜測告訴你,實在有些不負責任。”張縱再次一笑,隨即就轉移話題道,“煤礦那邊的事怎麼樣了,長公主不是派人去了嗎,什麼時候能正式出產?”
聽到張縱問起煤礦的事,薛紹也不再追問,當即回答道:“昨天我娘還和我提起煤礦的事,人和物資都已經送過去了,咱們找到的煤礦又淺,現在這些人已經開始挖了,估計再過幾天,就會有第一批煤運過來,我娘也在城門外買了一大塊荒地,以後煤運來後都會暫時放到那裡堆放。”
“太好了,我還準備了一樣好東西,估計這兩天就能打造好,有了這東西,以後咱們的煤也就更好賣了!”張縱當即也興奮的道,他家裡的廚房雖然改造的十分乾淨,但用木柴燒火還是會產生許多的灰塵,對這點他也十分不滿意,如果有了煤,這個問題也就能解決了。
薛紹這次學聰明瞭,張縱沒說什麼東西,他也不再追問,反正也就是多等兩天,到時自己肯定會知道。
馬車穿過大半個長安城回到家門前,張縱與薛紹下了馬車,不過兩人剛進院子,就看到院子的涼亭中坐着一個老者,上官婉兒也正在給對方烹茶。
“你竟然還敢來!”當張縱看清老者時,當即也是怒火萬丈,因爲對方正是上次坑了他一把的劉仁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