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張縱眼明手快,看到飛出來的人撞過來時,猛然拉着上官婉兒後退了一步,剛好躲開了對方,結果只聽一聲悶哼,這個人摔倒在張縱面前,而當張縱看清對方的相貌時,也不由得驚訝的暗道:“怎麼是他?”
不過就在這時,緊接着酒肆就衝出幾個虎背熊腰的裝漢,圍着這個摔出來人的就是一頓暴揍,張縱也急忙拉着上官婉兒躲到路邊,免得受到涉及。
上官婉兒這時也嚇的臉色發白,不過她也發現了張縱臉上的驚訝,當即好奇的問道:“公子您認識那個捱打的人?”
“算是吧,不過也只見過一面。”張縱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看那個被揍的站不起來的胡人,這個人正是上次他在李賢府上見過的波斯末代王子泥涅師。
只不過上次泥涅師雖然不招人待見,但至少衣着光鮮,可是現在的他卻是一身的普通的胡服,頭髮鬍子也是老長,看起來和西市那些唯利是圖的胡商也沒什麼兩樣,而且在幾個壯漢的毆打下,他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雙手抱頭蜷曲着身子,看起來頗爲悽慘。
正在這時,一個頗爲狼狽的老頭從酒肆中走了走出來,邊走還邊嘟囔着:“瘋子,真是瘋子!”
張縱聽到老頭的話也急忙上前一步攔住對方問道:“老丈,酒肆中發生了什麼事,這個胡人爲什麼捱打?”
一聽張縱問起這件事,對面的老頭也氣不打一處來,只見他看着捱打的泥涅師狠狠的啐了一口這纔開口道:“這個胡人簡直就是個瘋子,那個幾個打人的壯漢只不過與賣酒的胡姬調笑了幾句,結果這個胡人就發瘋似的衝上來要打人,結果連累的我也被酒菜撒了一身,要不是我年老體衰,恐怕也得上去踹他幾腳!”
老頭說完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然後罵罵咧咧的走開了,張縱聽到這裡也有些無語,沒想到是泥涅師先動的手,而且還一對多,難怪他要捱打。
“走吧,咱們吃飯去吧!”張縱最終決定不管這種閒事,畢竟他和泥涅師真的不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而且還是他先動手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幾個打人的壯漢一看就不好惹,他的小身板上去也是做沙袋,所以他還是明智的躲開吧,而且像打人這種事,一般很快就會有武侯上前制止。
當下張縱與上官婉兒進到旁邊的飯館吃飯,兩人各要了碗湯餅,其實也就是麪條,然後又加了兩個小菜,還真別說,這家飯館雖然門臉不大,但湯餅卻做得十分筋道,小菜的味道也不錯。
不過就在飯菜剛上來時,武侯也終於趕到了,外面打人的壯漢也立刻停下手,不過武侯只是看了捱打的泥涅師一眼,隨後揮手就讓幾個壯漢離開了。
飯館裡的張縱看到這裡也是一愣,以前他也見過街道上有人打架,一般武侯來了之後,都會把兩人帶走,審問清楚後該罰的罰、該放的放,但是這次武侯竟然沒有抓人,而是直接讓打人的壯漢離開,哪怕地面上捱打的泥涅師這時已經爬不起來了。
不過緊接着張縱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長安雖然有不少的胡人,大唐對這些胡人也算是比較寬容,甚至允許他們建造自己的寺廟。
但總體上來說,這些胡人還是受歧視的,特別是像泥涅師這種從波斯逃難來的胡人,他們千里迢迢來到大唐,幾乎一無所有,於是女人拋頭露面,明爲賣酒,實際上卻接一些皮肉生意,而男人甚至爲自己的妻子女兒拉皮條,這也讓長安百姓對這些波斯胡人更加鄙夷,甚至提到波斯女子,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妓女。
想到上面這些,也就不難理解武侯爲什麼不管這種事了,畢竟胡人在長安城本來就低人一等,打了也就打了,官府纔不會爲了他們的事花費時間和精力,所以武侯在讓幾個壯漢離開後,自己也慢悠悠的離開了這裡,只留下泥涅師蜷縮在街角一動不動。
張縱本來不想管這種閒事,於是就與上官婉兒說說笑笑的專心吃飯,不過等到他們吃完飯結賬出來時,卻發現泥涅師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這讓張縱也有些擔心,該不會對方被打死了吧?
想到這裡,張縱也邁步走了過去,結果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這讓他也是一捂鼻子,難怪這傢伙不自量力的去打人,估計是喝醉了發酒瘋。
泥涅師臉朝下趴着,張縱上前將他翻了過來,旁邊的上官婉兒也十分乖巧的上前幫忙。
讓張縱沒想到提,泥涅師根本沒有昏迷,反而是正在睡覺,他的動作打擾到對方,反而讓他醉眼朦朧的一擡胳膊不滿的叫道:“別……別吵到老子睡覺!”
泥涅師嚷完之後繼續呼呼大睡。
“這人根本沒事,公子您還是別管他了!”上官婉兒聽到對方的話也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道,畢竟他們好心幫忙,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不領情。
張縱看着鼻青臉腫,但卻睡的很香的泥涅師也不禁有些無語,同時也爲對方的身體素質感到驚訝,剛纔那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打了半天,他竟然還能睡着,也不知道他是喝的太多還是太過扛揍?
“走吧!”張縱也站起身子道,既然對方沒事,他也就不多事了,只是他對這個波斯的末代王族倒是多了幾分興趣,上次他還厚着臉皮四處結交大唐的上層貴族,現在卻在這麼一個普通的酒肆裡發酒瘋,而且還被人打成這個熊樣,也不知道哪個纔是真正的他?
當下張縱帶着上官婉兒回到家中,雖然遇到一段小插曲,但也並沒有影響到上官婉兒的心情,回到家中後,她也像是個歡快的鳥兒似的,將買來的東西一樣樣放好,房間裡也被她重新裝飾了一遍,連窗臺上都擺放了兩盆花草。
不得不說,女孩子的確心細,經過婉兒這麼一收拾,張縱感覺家裡也立刻溫馨了許多,以前他一個人住雖然自由自在,但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爲,現在有了婉兒這麼一個勤勞的小幫手,他也一下子從家中的瑣事中解放出來。
晚飯依然是婉兒主廚,張縱也將炒菜等烹飪方法教給她,心靈手巧的婉兒幾乎是一學就會,哪怕是第一次炒菜,也做得有模有樣,這讓張縱也不禁感慨,不愧是名垂千古的“女相”,光是這份聰明就不是它人可比的。
晚飯過後,張縱回到書房繼續寫小說,沒辦法,城陽長公主那邊一直催着要看,本來他的寫就難看,現在爲了趕時間,結果寫出來的字更加沒辦法看了,他估計再這麼寫下去,自己這輩子都別想練好字了。
就在張縱剛寫了一段,婉兒這時也給他端上了剛煮好的茶,她已經記住了張縱的喜愛,所以茶中也沒有加什麼亂七八糟的調料,只是單純的茶餅。
“公子在練字嗎?”上官婉兒看到紙上亂七八糟的字也不由得捂嘴笑道。
“這正是害你被抓起來的那些東西,長公主一直催着我寫出來。”張縱實話實說道。
上官婉兒聽到這裡也是臉色一白,不過想到自己已經不在宮裡了,這才讓她慢慢的冷靜下來,隨即也是笑道:“公子的故事真是太吸引人了,哪怕我因此而受罰,但我依然不後悔那天聽公子講故事!”
說到這裡上官婉兒忽然眼睛一亮,當下再次提議道:“我看公子寫的很辛苦,不如由您來口述,婉兒來替您寫,這樣公子輕鬆了,我也能趁機聽您講故事?”
“這個辦法好,我剛纔還在發愁寫的這些字太潦草,不知道長公主能不能看清,若是由你代筆,肯定比我這手破字強多了!”張縱聽到這裡也立刻欣喜的叫道。
上官婉兒這時也咯咯一笑,順手接過張縱的筆,然後先是將張縱寫的這些重新抄寫了一遍,她的字端正秀麗,比薛寧兒的字還要強上許多。
不過就在張縱正準備口述故事,讓上官婉兒代筆之時,忽然只聽窗外傳來幾聲擊掌之聲,這讓張縱也猛然一驚,這是李弘與他約定見面的信號,以前他自己一個人倒沒什麼,可是現在家裡多了上官婉兒,這件事恐怕瞞不過聰明絕頂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