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的隨從,得了李元昌的命令之後,去得很快,回來得也很快。
此刻在他的身後,還有一行人,擡着一個很大的箱子來。
只不過箱子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酒’字。
若不是知情人士,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大箱子裡面裝着的東西,竟然是五十萬兩的金銀珠寶!
而且,還是來自漢王李元昌的府上!
剛一入醉仙樓的大門口,那隨從便吩咐衆人停下,也不顧食客衆人的好奇目光,迎頭便朝樓上跑去。
此刻,醉仙樓的二樓包間內。
李元昌心情舒暢地喝着茶。
對於李逸現在對他的這般態度,李元昌頗爲滿意,內心很是享受得很。
至少比起之前,要舒服得多。
“李伯安,想不到你小子,有時候做起事情來,倒也還人模狗樣,不是那麼惹人心煩了!”李元昌淡淡喝着茶,隨口出聲。
自從李逸告訴了李元昌,醉仙樓的背景,以及命人給他送來上等‘好茶’,而且每一句言語中,都極力地奉承着他,他對李逸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至少沒了之前的討厭,反而還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反正李元昌是這麼想的。
因此談話起來,他也放鬆了不少。
李逸見狀,笑着假意逢迎:“都是漢王宰相肚裡能撐船!要不然,伯安哪能有此機會,能夠請漢王喝茶呢!”
反正夸人不要錢,隨便誇,不要臉的誇。
只要銀兩能入兜就行。
而李元昌這人,李逸也不好徹底得罪。
倒不如想哄小孩兒一樣拖着。
“哈哈!”
果然,一聽李逸這話,彷彿是說到他心坎裡面去了,李元昌頓時就樂得大笑,甚至一點兒也不謙虛,還很不要臉地點頭應承。
“你這話……倒是說的在理。”李元昌樂呵呵地點頭,頗爲滿意道,“本王一向心胸寬廣,只不過,世人對我多有誤會罷了。”
說着還舉起酒盞,與李逸微笑示意,小抿起來。
那模樣,彷彿別人都是瞎子,別人對他的確是誤會了一般,就他是一個高潔、被人冤枉之士。
“……”李逸瞬間無言以對。
「真特孃的臭不要臉!」
李逸暗自碎罵一口。
不過,眼下錢還未到賬,李逸也就跟着舉盞,與李元昌一道‘假裝’飲茶,笑臉相陪。
但從始至終,李逸都沒有喝過一口這茶。
根本就不是人喝的東西!
李逸很不習慣這口味。
也不知道,李元昌這貨,究竟是誰給了他的勇氣,他又是如何喝下去的,明天會不會拉肚子…
不過這些都不關李逸的事。
錢到手就走。
至於李元昌,管他個鳥!
不多時,正陪着李元昌‘喝茶’的李逸,便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不由轉頭一看,發現來人正是他的隨從。
那隨從立馬對李逸點頭一笑,而後便抱拳一禮,對李元昌輕聲道:“王爺,東西帶來了。”
李元昌頓時大樂,對隨從擺了擺手,然後便看向李逸。
“李伯安,你要不要去親點一下?”李元昌說。
李逸笑起來,搖頭說,“王爺這是哪裡話,誰不能信,伯安也不能不相信王爺啊,王爺可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之人!”
但背對着李元昌,李逸卻是給旁邊的店小二,使了個手勢過去。
店小二立馬就秒懂了,趁着大家不備,趕緊下了樓去盤查。
可李元昌聽李逸這話,卻是越發心情大好。
他覺得,李逸這傢伙真會說話。
每一句都說到他心坎了。
於是便又與李逸吹噓了一番,他在梁州的‘美事’。
李逸也笑着一一奉承。
直到店小二重新上了樓,再次來了一份‘好茶’,李逸才確信,李元昌果然沒有使絆子,還真的命人,擡來了五十萬兩金銀珠寶。
這時,李逸也不想再與李元昌多言了,站起身來。
“漢王殿下。”李逸抱拳一禮,擺弄了下手中的人像,出聲道,“伯安不將誆騙漢王殿下的兇手抓到,伯安就一刻不安,所以伯安就不陪殿下了,伯安這就親自去命人張貼人像,一旦發現,絕對嚴懲不貸!”
“好!”李元昌也是嚴肅點頭,“務必要抓住此真兇,可把本王害慘了,差點兒還大水衝了龍王廟!”
李逸立即抱拳點頭:“請殿下放心,伯安已經命人全城搜捕,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將此人抓出來!”
“嗯,李伯安你辦事,本王放心!”李元昌笑着點頭,“既然如此,你便先去吧,本王還在醉仙樓待一會兒。”
李逸見狀,知道李元昌也不敢亂動醉仙樓的人,索性告辭離去。
直到李逸已經離開了醉仙樓,李元昌纔看了眼隨從,輕輕招手示意他過去,附耳輕聲說了一通悄悄話。
那隨從也立馬出醉仙樓…
……
走在回書院的路上,李逸看了看手中人像,通過與李元昌的一番談話,李逸已經瞭解清楚了。
李元昌這傢伙,幾句話中都是假話。
不過這人像,卻是真的不能再真。
因爲李元昌沒必要,與外人一起聯合起來,對付他自己。
更何況,此事若是傳到李世民耳朵去,他也討不了好。
才朝書院的方向,走了沒多久,來到一處名叫「紅袖招」的青樓前,李逸就發現不遠處的街角處,竟然出現了兩三個拉着馬車的陌生男子。
而且他們的面孔,居然與李元昌所畫之人很像。
李逸眯了眯眼,心中暗道,“不會這麼巧吧?”
發現了這個線索,李逸決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看了看四周,發現並沒有可疑人物跟蹤,李逸才假裝無所事事一般,朝着紅袖招走去。
而那幾名男子,也在李逸之前,進了紅袖招。
“公子?您這是……”門口花枝招展的女妓,一看到李逸徑直走來,竟然破天荒地來了她們紅袖招,不由滿臉詫異。
在她們的印象中,自從半年前,李逸就不逛青樓了。
甚至連平康坊也沒去過。
今日,李逸竟然來了他們紅袖招?
這是要鬧哪樣?
李逸點頭笑笑,順口胡謅,“沒事,我就是來瞧瞧,有沒有舞藝精湛的女子,能夠去書院執教。”
“啊???”
頓時間,所有女妓的眼睛,都似明珠一般亮了起來。
一旦能夠進入書院,那名聲還得了?
從此以後,更是能夠擺脫紅袖招,棄妓從良。
可她們內心同時也十分明瞭,就她們這些紅塵女妓,怎麼可能會入得了李逸的法眼?
於是,當即就有一名女妓,兀自湊上前來。
不過,她也沒有對待其他肉客那般嫵媚,而是真誠地笑着說:“不瞞公子,咱們紅袖招,新來了一名姑娘,名叫付小紅,現在還是個雛,公子要不要去瞧瞧?看她合不合適?”
另外也有女妓點頭出聲:“的確如此,公子,說起來,這姑娘也挺可憐的,父母雙亡,被人賣來了紅袖招,整日都被媽媽罵。”
她們久住紅袖招,心中自然是知道,來此處快活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至於書生也是極少數。
對於這個新來的丫頭,她們多少還是有些同情憐憫。
因此,聽到李逸這麼說,出於好心便給李逸說了。
李逸忽然愣了一下,點着頭:“那就麻煩幾位娘子,找個人給我帶路了。”
說話間,李逸順手掏出金銀珠寶,遞給了幾位女妓,算是謝禮。
“呃……這……”
可是衆女妓,看着李逸的這般大手筆,卻是有些不忍心接。
幾人相互看了看,便苦笑着擺手:“承蒙公子看着,咱們雖然是紅塵女子,但也知道,公子一向都替百姓好,爲民謀福,所以這東西,還請公子拿回去吧。”
“就是,公子。”另外一名女妓,自告奮勇地輕拍胸口,“若是公子不嫌棄,就讓奴家給公子帶路吧?”
“那好。”李逸笑着點頭,將金銀塞給她們,微微搖頭說,“幾位娘子也不容易,算是我的小小心意,還望不要嫌棄。”
“呃……那好吧…”幾位女妓無奈只得接下。
隨後,名叫小桃紅的女妓,便給李逸帶路。
沿途進去的路上,李逸看了看四周的花天酒地人,輕聲問道:“紅娘子,請問,剛纔今來的那幾名男子,可是長安人士?”
李逸順手挑眉,示意了一下。
小桃紅眨着嫵媚的眼珠子,順着李逸眼神方向望去,小手帕捂嘴地笑着說,“公子,那幾人是胡人,纔不是長安人,奴家聽他們口音就知道。”
“胡人?”李逸微微一愣,心生一計,附耳在小桃紅耳邊輕聲說,“那有沒有房間,能夠監視他們一舉一動的那種?”
“???”小桃紅略微一愣,聰明細膩的她,頓時就明白過來,李逸肯定是有事要做。
於是,小桃紅也不吝嗇地點頭,“這倒是有,公子請隨奴家來。”
“多謝紅娘子。”李逸笑着點頭。
“公子客氣了,能給公子辦事,是奴家的緣分呢。”小桃紅抿嘴笑笑,便帶着李逸,來到了一家房間內。
輕輕推開一幅畫,牆壁上果不其然地有一個……不讓人注意的小洞口。
“公子,這是媽媽以前用來放藥的房間,專門對胡人用的。”小桃紅開始解釋,“之前就遇到過,有對姐妹們亂來的胡人,所以媽媽就設計了這麼一個洞口,也好保護姐妹們的安全。”
“那幾人,就在對面的房間內!”小桃紅給李逸使了個眼色,示意李逸不信且看。
李逸點點頭,湊過小洞口,果然看見了那幾位胡人。
正與李元昌給他的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李逸笑着低嘆。
小桃紅見狀,也不打擾李逸,而是輕聲提醒,“公子,奴家這就去將付小紅叫來,讓公子看看如何?”
“好,有勞。”李逸彬彬有禮地點頭。
“不客氣。”小桃紅笑呵呵地欠身一禮,便轉身出去,叫付小紅來陪李逸了。
而李逸也藉此機會,大張旗鼓地觀察着對面的一舉一動。
還真是應了「別有洞天」那句話!
當李逸正聚精會神地盯着對面房間,不過少許片刻,李逸就忽然發現,原本僞裝很好的「胡人」,此刻竟然揭下來鬍鬚、胡帽。
映出來的那張臉,直讓李逸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