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朝堂之上。
龍椅上的李世民,望着殿內的百官衆人,正在與他們商議着,到底該派誰去解決斛薛部的叛亂。
底下的羣臣衆人聞言之後,不少都開始極力毛遂自薦。
自我舉薦之聲,接二連三地傳出。
畢竟,這也是一個,能夠讓他們立功的大好機會。
然而,經過了一番絡繹不絕的自薦後,一向沉默寡言的世家大族官員,卻是有人突然從中站了出來。
“聖上,微臣覺得,此事可以放心地派李伯安去!”
一名盧家官員站出來,笑着對李世民抱拳一禮,然後,他又看了看保持沉默的李靖,便接着出聲。
“聖上,李伯安乃是衛國公三子,想必在衛國公的教導下,李伯安肯定精通衛國公的兵書策略。”
“有李伯安出馬,咱們此戰,絕對能夠一舉大獲全勝!”
“更何況,斛薛部叛亂,不過是一小事而已,何須興師動衆?勞駕衛國公等公爺出面?”
“有李伯安出戰,想必就已經足矣!”
盧家官員一臉認真地抱拳。
其他世家官員見狀,沉默了片刻,也跟着出列抱拳,附和道:“臣等附議,聖上,李伯安此子文武雙全,想必對付斛薛部,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正是如此,聖上。”另外一世家官員,也跟着道,“就斛薛部,何必讓諸位將軍興師動衆?再說了,像李伯安這等年輕小輩,也需要經過戰場的歷練,他才能快速成長起來。”
“聖上,微臣也附議!”霎時,幾乎所有世家官員,全都跟着出聲建議。
一個個全都打着‘爲李伯安好’的旗號,面不改色心不跳。
龍椅上沉默的李世民,聞言之下不由眼神一眯,眸光深不見底地看了看世家大族衆人,最後,方纔停留在李靖身上。
“藥師,此事……你覺得如何?”李世民並沒有語氣強硬,而是帶着商量的語氣盯着李靖。
畢竟現如今,他李世民代表的權力,與世家大族的關係十分緊張。
李世民心中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世家大族之人,在這個關鍵時候提議,肯定是想對李逸不利?
若是李逸出了事,那麼,李世民就相當於是廢了一臂。
李世民纔不會那麼傻,輕易就中了世家大族之計。
因此,李世民將這個抉擇留給李靖。
李世民相信,以李靖的品行,以及李靖的安穩性格,他絕對不會做衝動之事,而且此事,李靖應該也早與李逸商量過。
李靖接下來如何回答,便決定了李逸‘去’或者‘不去’的意志。
與此同時,百官衆人也看向李靖。
甚至連程知節等人,也是眉梢緊促地盯着李靖,滿臉惱怒,大有一副想要跳出來,罵世家大族衆人一頓的意思。
不過李靖沒有回答,程知節也就先忍住了。
卻見李靖,聽了李世民的問話,方纔施施然地走出,抱拳一禮道:“回稟聖上,三郎曾經給老夫說過一句話,老夫受益匪淺,老夫覺得可以講給聖上,以及百官同僚都聽一下。”
“哦?”李世民頓時就來了興致。
他沒想到,李靖竟然學會用故事,來回答人以及教訓人了。
“愛卿速速講來!”李世民樂呵擺手一笑。
程知節等人也來了興致,靜聽李靖之言。
“是,聖上。”李靖見狀,先是抱拳一禮,然後纔不急不慢地道,“三郎是如此與老夫說的。”
“他說,‘自古以來,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可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唯有百姓安康富足,纔是治國平天下、國之強盛大策!’”
“所以三郎現在,能夠在書院當院長,那便是聖上對他最大的信任,也是百姓對他最大的信任,更是他將爲之奮鬥一生的使命!”
說完這一番話,李靖便不在言語,保持着抱拳行禮的姿勢。
可是霎時間,當聽了李靖這一番話之後,李世民卻是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同時開始輕聲嘀咕起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唯有百姓安康富足,才施治國平天下、國之強盛大策……”
“李伯安這小子,當真是看得遠啊……”
李世民不由輕輕搖頭,苦笑起來。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當然知道。
他之所以,願意相信李逸,並且讓李逸去當書院的院長,還開設了女子學堂,也是正出於這個目的。
唯有百姓,纔是一國之柱,纔是一國強大的根基!
就好比修房子一樣,沒有強大的根基,修的房屋根本就不牢靠,而重新打造一所房屋,最幸苦的,堅持在最下面的,也是根基。
而自古以來,百姓便是根基!
朝堂上的長孫無忌、魏徵、房玄齡等人,聽了李靖此言之後,也是一陣苦笑搖頭不已。
特別是長孫無忌,他忽然感覺,自己似乎還沒有一個小孩看得透徹。
“難怪李伯安這小子,當初打耕犁的時候,會給百姓如此大的利益,原來,他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
“可笑,可笑啊!”
“老夫當初,竟然還因爲此事,對這小子生過氣…”
長孫無忌苦笑着搖頭,感覺自己十分可笑。
而朝堂上的其他官員,也紛紛有所感悟。
“李伯安此子,此言講得非常之有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是啊,真是沒有想到,李伯安此子,覺悟如此之高!”
“我等身爲朝廷命官,卻爲了立功升官,相互舉薦自己,實在是羞愧,羞愧難當啊…”
“哎……的確是自行慚愧啊…”
一道道感嘆聲,沉默了片刻後,便迴盪在朝堂上。
可世家大族的官員,卻是立時就傻眼了。
「這……李伯安這居心不良的傢伙,通過李靖的嘴,隨便胡扯了一句話,就讓這些人自行懺愧了?」
「我去你特孃的!」
「既然你知道,百姓很重要,那爲啥處處跟咱們作對?處處拿咱們開刀?」
「咱們世家大族的生意人,就不是百姓了嗎?」
一個個世家大族官員,越是聽了這番話,他們內心就是越發氣怒得很。
他們忽然有種錯覺,似乎李靖這話,就是專門說給他們聽的。
要不然,李逸怎麼可能處處與他們世家作對?
因此,這個機會絕對要給李逸!
如此一來,他們也好趁機下手,解決掉李伯安這個毒瘤。
同時也能讓他們,挫挫李世民的颯氣。
“衛國公。”不等衆人發話,盧家官員便立馬出聲。
看了看一臉鄭重的李靖,盧姓官員一臉好笑道,“那按照你剛纔之言,莫不是爲了偏袒你家三郎,不願意讓他去出征,不願意讓他冒險,所以,你才故意說給咱們聽的吧?”
“正是!”另外一名世家官員見狀,立馬出聲附和。
“我們大家都知道,李伯安此子聰慧,他乃是你家三郎,而且此子文武雙全,咱們都對他十分看好。”
說話間,他抱拳對李世民一禮,跟着又道,“咱們特地舉薦他,便是將這個消滅斛薛部的機會,讓給他去歷練,你爲何不願?”
“聖上,微臣覺得,像對付斛薛部這種小戰,還是應該留給小一輩的孩子去歷練,如此,才能儘快地成爲大唐的棟樑之才!”
“微臣附議,聖上!”世家大族官員衆人,趕緊趁熱打鐵地出聲附和。
甚至,他們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架勢。
李世民的神色,頓時就眯緊起來。
李靖也是眼神微眯。
魏徵等人,也是眯緊雙眼,神色深邃。
可一邊的程知節見狀,卻是再也沉默不了了。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直娘賊!”
當場,程知節就站出來。
指着世家大族的官員鼻子,他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一個個,口口聲聲地說,是爲了李伯安好,是爲了讓李伯安歷練成長,那老夫且問問你們,爲啥有了此等好事,你們卻不想着你們自己?不讓你們自家二郎去?”
“一口口都說得好聽,我看,不過是一羣口是心非的小人而已!”
“你們這麼做,不過就是想要趁機謀害李伯安而已嗎?”
“既然有這等壞心眼,又如此地心懷不軌,居然還要如此藏藏遮遮地說,丟不丟人?”
“老夫要是你們這些直娘賊,老夫恨不得找塊豆腐,直接撞死得了!”
“一羣不要臉的什麼玩意兒!”
程知節破口大罵,滿臉惱怒,“老夫告訴你們,別說李伯安願意,就是李伯安不願意,就憑你們這垃圾的激將法,也想讓他上當中計?簡直是鼠目寸光!”
罵完之後,程知節這才稍歇了兩口氣,雙手叉腰地瞪着這羣世家官員。
霎時,世家官員衆人,被程知節這麼一陣大罵,並且還道出了他們心中所想,一個個的臉色,不由自主地紅梗起來。
甚至盧家官員的臉色,還變成了一陣鐵青色。
“程咬金,你胡說什麼呢?”
盧家官員,立馬吹鼻子瞪眼地反駁,“老夫等人,怎麼會有害人之心,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咱們君子之腹。”
“就是,程咬金!”又一人立即反駁起來,“你看羅千歲,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大將軍了,這不是從歷練中來的嗎?”
“咱們一片放心照溝渠,你卻污衊我等,企圖謀害李伯安,還請聖上作主!”
“請聖上作主!”
一個個世家大族官員,紛紛抱拳出聲,滿臉委屈。
程知節見狀,頓時就一陣冷笑。
“呵呵,真特娘不要臉!”程知節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們心中,既然沒有如此想,那又爲何會如此着急,舉薦李伯安去平叛斛薛部之亂?”
“竟然還敢說,老夫是在污衊你們這些直娘賊?”
冷笑下,程知節冷不丁地揮手,從身邊一名武將腰間,抽出一把唐刀來。
‘鋥’
一聲突然喝響聲下。
一手提着唐刀,程知節走向世家大族衆人而去,同時罵罵咧咧:“看老夫今日,不宰了你們這羣……口是心非的小人!”
“直娘賊,給老夫看打!”爆喝一聲間,程知節立馬衝了上去。
氣勢洶洶,揮刀就要砍過去。
突然而來的這一幕,當場就嚇得世家大族官員衆人,全都魂不附體。
甚至不少人,還險些一個踉蹌跌倒。
“救命!”
“救命啊,聖上!程咬金這是要殺臣等……”
“瘋了,瘋了……程咬金瘋了…”
“聖上救命…”
一陣陣絡繹不絕的救命聲,不斷從世家大族官員口中,如青蛙一般蹦出。
他們是真的被嚇壞了。
“住手!”李世民見狀,連忙揮手大喊一聲。
與此同時,李靖、尉遲恭等人,趕緊上去攔住程知節,並且,又將他手中的唐刀給趕緊奪走,這才讓程知節沒能斬殺他們。
“李摳門,尉遲黑子,你們別攔我!”程知節被繳了武器,同時又被二人一邊纏住臂膀,程知節惱怒道,“老夫今日,就算是被罷官,也要宰了這羣直娘賊!”
“……”李靖。
“……”尉遲恭。
二人的臉色,都是不由一黑,他們沒想到,程知節竟然還打算動真格的了,而且還直呼他們的‘外號’。
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程匹夫,你別亂來!”李靖立馬回敬一聲。
“就是,程匹夫,聖上還在上面呢,不可如此無禮!”尉遲恭也黑着臉說道。
而龍椅上的李世民,聽到他們三人的對話,頓時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好似又回到了當初,他們一起打仗的那種場面。
“咬金!”李世民喊着,同時臉色一沉,教訓道,“朝堂之下,動刀動槍的,成何體統?”
“聖上,我……微臣……實在是氣不過這羣直娘賊!”程知節聲音微弱地回答。
“行了。”李世民擺擺手,趕緊喝退程知節。
隨後,他方纔出聲道,“此事,藥師剛纔,已經代替李伯安表過態了。再說,書院現在也離不開李伯安,咱們另外商議,看看有誰,去平叛斛薛部合適!”
“哦,是,聖上。”程知節這才鬆了口氣,幸好李世民沒責罰他,重新回到了原位。
而世家大族官員這時,卻一個個都想要開口,讓李世民好好責罰程知節一番。
但就在這時,一名公公從門外走了來。
“聖上,書院來了人,此刻正在殿外等候着,說是有要事……要稟報聖上。”公公低頭出聲道。
“哦?”李世民一愣,“李伯安有沒有來?”
“沒有,聖上。”公公回答着,“來人是書院的家丁,還有一個書院學生。”
“???”李世民滿臉錯愕。
朝廷百官衆人也是一愣。
這什麼情況?
李伯安這傢伙不出現,卻來了一名書院家丁,以及一名書院學生?
一時間,大家全都看不懂了。
“傳。”李世民皺眉吩咐。
“是…聖上。”公公立馬走出去,聲音尖銳地喊起來,“傳書院家丁,書院學生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