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裝睡的李逸,被幫主一把扔在了牀榻上,李逸頓時感覺渾身不適,似乎牀榻上沒有一件牀被,全是散鋪的稻穀草。
很吙人(huǒ人,南城方言)。
不過幸好,李逸是前胸靠着屋牆,後背與幫主相對,側身躺在牀榻上,也就只有右半邊身子感到吙人。
但此時此刻,李逸並沒有貿然睜開眼,生怕打草驚蛇,而是靜靜地繼續等待。
只有紅拂女率先動手之後,李逸才能動手,要不然,李逸自己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一舉拿下這些人。
江湖中暗藏的高手,可不比得軍士那般好對付。
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層出不求。
來此處的大概路線,李逸剛纔已經憑藉着記憶,在腦中記了下來。
而且李逸猜測,這幫主,應該也不是最後的接頭人。
果不其然,等了小片刻之後,偏僻的屋門,被人輕輕打開,李逸隱約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聽着雜亂不一的腳步聲,李逸感覺,似乎並不止一個人。
“事情辦好了,說話的銀兩呢?某希望,你最好是能夠說話算數!”
幫主的聲音,淡淡響起,隨即又警告對方一聲,“老子已經損失了好幾名兄弟,你最好不要與我耍花樣,否則後果自負!”
“哈哈!”進來的男子,當場大笑兩聲,一臉豪爽地說道,“放心吧,黎幫主,銀兩一定會給你的。”
“那銀兩呢?現在何處?”黎幫主沉聲問道。
“銀兩?”男子微微一笑,看了看身邊的隨從一眼,吩咐道,“把銀兩給黎幫主拿去。”
“是。”兩名隨從立馬將一袋銀兩,扔在了邊上的破桌上,其中一人淡笑道,“黎幫主,要不……你自己點點吧?”
黎幫主掃了二人一眼,但見他們身上並沒有帶着兵器,黎幫主這才走過,開始清點。
數量不多不少,正好是兩百兩銀錠。
“行,夠意思!”黎幫主點點頭,便將銀兩提起,同時掃了對方三人一眼,提醒道,“你們最好不要與某耍花樣,某已經派人回去了。”
扔下這句話,黎幫主便拿着銀兩,準備出屋離開而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嘭’地一聲傳來之下,一俱馬伕的屍體,瞬間攔在了黎幫主的面前,嚇得黎幫主眼神一眯,心中暗道不妙。
“黎幫主,你是在說他嗎?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你現在……就做鬼去吧!”扔下這句話的同時,爲首男子淡笑一聲,下令道,“送黎幫主一程!”
“是!”兩名隨從側身一閃,立即一左一右地衝向黎幫主,如若兩隻出籠的猛獸。
儘管是赤手空拳,黎幫主手上有唐刀,但交手沒多久,二人已經佔據了上分。
李逸只聽到,屋內一陣打鬥聲響起不斷,但過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打鬥聲便孑然停了下來。
“你——”
一道不敢置信、死不瞑目的聲音響起,緊隨着,又是“咔嚓”一道扭斷脖子的聲音響起,黎幫主瞬間斃命。
“福伯,已經解決掉了。”兩名隨從淡淡說道,彷彿是做了什麼習以爲常的事。
“好,立馬帶着李伯安這臭小子,咱們現在趕緊離開。”福伯淡道一聲,兩名隨從便要來抓起李逸,打算離開此地。
但卻在此時,屋外卻是突然傳來“嘭咚”一聲巨響,嚇得屋內二人的腳步瞬間一滯,趕緊轉頭看向福伯。
“趕緊出去看看!”福伯面色凝重道,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是!”兩名隨從沉眉應道,立馬轉身出屋。
但他們二人,才轉身走到房屋門處,安然無恙的門板,就‘嘭咚’一聲倒塌下來,隨從二人根本沒有料想到,瞬間被門板砸倒在地。
屋外,一名紅衣女子,手持一把唐刀,紅衣隨風飄動如旗,儼如殺神一般站在門前。
在紅衣人影的腳下不遠,躺着七八俱屍首,一個個全是福伯的人。
“紅……紅拂女…”
幾乎是下意識地,福伯忍不住吃驚一聲,下一瞬,他便趕緊跑向李逸而去,準備抓住李逸來作爲挾持。
但聽到福伯聲音的李逸,卻是瞬間明白,紅拂女已經動手了。
因此,就在福伯跑過來的片刻,李逸一個鯉魚打挺,從牀榻上躍身而起,正好碰到了走來的福伯,李逸順勢翻身一腳,就踢在了福伯的胸膛上。
“嘭……”
猝不及防之下,福伯當場倒飛出去,砸在地上。
李逸見此,趕緊從牀榻上抓起一把稻穀草,動作迅速地塞進福伯口中,以免發生咬毒自盡的情況。
同時,李逸手刀一揮,直接打在福伯的脖頸處,當場把他打昏。
“三郎,沒事吧?”此時,紅拂女才淡笑一聲,看向李逸。
“孩兒沒事,娘。”李逸微笑回答。
至於地上的兩名隨從,剛準備從地上起身反抗,紅拂女便已經兩步上前,只見她手中長刀一揮,便輕而易舉地完成了斬殺。
動作之快,連李逸也只能隱約看到,一把唐刀飛快地閃過二人脖頸,幾乎不過半息功夫,二人當場斃命。
“原來孃親的武藝,竟是如此厲害!”
李逸心中暗驚,完全沒有想到。
如此想來,紅拂女之前對他訓練的時候,出手肯定沒用幾成功夫,李逸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與自嘲。
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孃親的厲害。
就在李逸搖頭苦笑間,屋外,一輛馬車已經駛來。
小桃從馬車上跳下,看了看屋內的場景,便語氣平靜地說道:“大娘子,公子,馬車已經來了。”
“嗯。”紅拂女點點頭,便來到李逸身前,蹲下來,認真地看了看福伯的面色,又搜查了福伯身上一番。
當一塊“王”字令牌,從福伯身上搜查了出來,紅拂女的面色瞬間凝重如霜。
這一幕,李逸自然也看清楚了。
“王字?是王府還是王家啊,娘?”李逸納悶問道。
“不是王府的令牌。”紅拂女認真搖頭,從地上站起身來,笑了笑,說道,“想來,這應該是王家的令牌無疑了,王府的令牌,並沒有這麼簡陋,背面應該還有一個金色標誌纔對。”
聽了紅拂女這番話,李逸心中也就恍然了。
原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王家人!
遲疑了片刻,李逸凝眉問道:“孃親,會不會是……孩兒命人抓了王家的王霸,因此,王家人才出手報復?”
紅拂女笑了笑,搖頭道,“三郎,你還算漏了一點。”
“漏了什麼?”李逸問道。
“魚龍幫!”紅拂女道。
“???”李逸心中稍愣了愣,隨後,他便忽然想了起來。
前兩日新建的魚龍幫,在臨十三巷所搶奪的地盤,全都是這些世家大族的地盤,如此一來,李逸也就能夠想得通了。
一旦人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必然會做出報復的舉動。
王家人,之所以想要綁架自己,怕是爲了以此來要挾,想要知道冷麪花的消息,順道,找出躲在背後的魚龍幫幫主?
如此一想,李逸倏然覺得,此事已經變複雜了。
“呼呼…”李逸深吸了兩口氣,然後看向紅拂女,沉聲說道:“孃親,孩兒覺得,此事雖然應該稟報聖人,但世家大族的人一向狡猾,只怕……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招供,到時,也就此人背鍋而已,孩兒必須報了此仇!”
似乎心中早有預料,紅拂女笑了笑,說道,“你打算怎麼做?”
“黑吃黑。”李逸點頭說道。
“行,那此事,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辦吧。”紅拂女笑了笑,拍了下李逸的肩膀,說道,“你已經長大了,需要自己獨立面對。”
“嗯,孩兒知道。”李逸微笑點頭。
紅拂女滿意一笑,看了看小桃,立即吩咐道,“小桃,將此人帶上馬車,連夜將人送進皇宮,讓朝廷的人出面。”
“是,大娘子。”小桃點頭一應,立馬拖着福伯上了馬車,駕馬轉身朝皇宮而去。
與此同時,李逸則跟在紅拂女身後,一道回府而去。
至於怎麼黑吃黑,李逸還得好好地謀劃一番。
畢竟,紅拂女若是不親自出面的話,那麼李逸的整個計劃,也就會少了幾成把握,他必須做到十足的精確,才能動手。
要不然,死傷可不是一點點。
李逸不想讓人無辜而死。
——
皇宮,御書房。
小桃將人暗中送給了楚離陌,便轉身回國公府,而楚離陌,知道了此事的嚴重性,則是立馬就帶着福伯進宮,來到了御書房門前。
“啪!”
聽聞事情經過之後,龍椅上的李世民,當場氣得拍桌,發出一道震響。
楚離陌嚇得趕緊低頭。
“王家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爲?”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雙眼眯緊得如同一條魚線,鎮定下來之後,問道,“楚愛卿,李伯安那小子,打算怎麼做?”
“呃……”楚離陌一時啞然,苦笑着回答,“聖上,末將不知,送來的人也不是秘丞的貼身丫環,而是國公府上的小桃姑娘。”
“小桃姑娘?”李世民一愣,有些詫異。
“正是如此。”楚離陌點頭,不敢有所隱瞞,老實說道,“小桃姑娘說,是她們家大娘子,命她將人送進宮來的,剩餘的事,她們不管了,也管不了…”
“……”李世民愣了愣,有些無語地抽了下臉。
紅拂女這話什麼意思,李世民心中清楚。
明顯是有點責怪之意。
只不過,想到此事也是情有可原,紅拂女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李世民也就沒有與紅拂女計較,只是突然感覺有些頭疼,不由揉了揉腦袋。
“楚愛卿,你且先退下吧,先帶人去審問清楚,然後再來稟報朕。”李世民擺手下了逐客令。
“是,聖上。”楚離陌不明所以地退下。
此時,李世民才長舒了一口氣,有種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走向立政殿去。
夜色很皎潔,長孫皇后還沒有入寢。
“二郎,怎麼了?”屋內,長孫皇后給李世民倒了一盞酒,推到李世民手邊,單手握住李世民的手。
“哎…”李世民無奈地嘆了口氣,便將事情的經過道來。
長孫皇后聽罷,不由一陣偷笑。
“你笑什麼,觀音婢?”李世民有些不解地問道。
長孫皇后抿嘴一笑,眼眉如畫地眯起來,這纔給李世民解釋道:“二郎,難道你忘記了,李伯安是什麼人?有什麼秉性?”
“呃……”經過長孫皇后這麼一提醒,李世民方纔恍然明白過來,搖頭苦笑道,“倒是我一時情急,差點忘了這小子,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正是如此啊!”長孫皇后笑說道,“二郎,你想啊,紅拂女雖然如此說,但她此舉難道就沒深意嗎?
“這一來啊,紅拂女肯定是讓你好藉此出手,也算是爲國出力;二來,她也是在給李伯安一個機會,讓他儘快成長起來,日後,你才能堪以大任與他。”
“紅拂女對李伯安的期望,很高。”長孫皇后將其中的奧妙,一一解釋給李世民。
聽了長孫皇后這番話後,李世民方纔完全清醒過來。
他倒是差點兒忘記了這一茬事。
“有觀音婢在,真好!”李世民會心一笑,趁着長孫皇后不注意,突然一口,就親在了長孫皇后的臉蛋兒上。
“二郎,咱們入寢休息吧。”長孫皇后提議道。
“好!”李世民點頭一笑,便拉着長孫皇后入了寢。
月色皎潔,銀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