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持寺內,主持道嶽的禪房內。
李逸與道嶽對立而坐。
二人中間,相隔着一個禪盤。
禪房邊上的一個小和尚,先後給李逸、道嶽二人,分別上了茶水之後,便自動關門退了出去。
“駙馬爺,您先扔一卦,再讓貧僧一瞧。”道嶽微笑着伸手示意。
“行,沒問題。”李逸點頭,抓起禪盤上的龜殼,往禪盤上,無比隨意地一扔。
骨碌碌地轉動間,龜殼一正一反,停了下來。
只不過,龜殼停放的位置,卻是有一個反面,停在了禪盤的正中間,而另外一個正面的龜殼,則是停在了中心往下處。
李逸扔完之後,靜靜地掃了一眼,便看向道嶽,等着解答。
然而,道嶽一見這卦象,整個人的面色,瞬間凝重起來,李逸隱約可見,道嶽那光禿的頭頂下,一條橫眉緊隨,雙眸微眯。
似乎看起來,這一道卦象的解釋很不好,讓他覺得很凝重。
但李逸也沒有出聲,而是繼續安靜坐着。
沉吟了良久,道嶽方纔深吸一口氣,擡眉看向李逸,一臉認真色說道:“駙馬這一副卦象,說明駙馬命硬,但卻格外多舛。難怪駙馬,先後幾次受到人刺殺。”
李逸搖頭一笑,這些東西,還用得找他來說?
李逸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但礙於禮貌,李逸並沒有貿然出聲干擾,而是一臉微笑問道:“敢問主持,這卦象之中,其中可還有其他解釋?”
“呼……”道嶽微微掃了李逸一眼,眉梢輕皺,詫異地看向李逸,說道,“駙馬當真要貧僧,將之全數說來?”
“自是當然。”李逸微笑點頭。
道嶽認真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李逸,那面色表情,好似在做心裡鬥爭,結果並沒有掙扎得過心中的好奇。
“駙馬這一卦,與咱們的卦象,俱不相同,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詫異。貧僧此生,還從未見過這種卦象。”
輕輕感嘆了一番之後,道嶽這才接着又道:
“駙馬你看,這中間的卦象表示,駙馬本該一事無成,平庸、受牽而死,然而這另外一個卦象則表示,駙馬如同鹹魚翻身,仰天長嘯,富貴登雲臨山。”
“不過,登雲富貴的這路途之中,卻也帶着無數兇險,還需要駙馬爺,自己隨機應變,將之化險爲夷,纔可永保太平!”
將這一副卦象解釋完畢之後,道嶽又搖了搖頭,似乎很不甘心。
“駙馬爺,貧僧有個請求,不知……駙馬可否答應貧僧?”道嶽忽然擡眉看向李逸,帶着一張認真臉,同時還露出幾分好奇之心。
李逸心頭愣了愣,暗道,道嶽這和尚的卦象,果然有幾分厲害之處!
此時,李逸倒是真的相信,道嶽能夠算卦,不像是吹噓的神棍。
就在李逸處於沉思間,又突然聽到道嶽這話道來,將李逸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李逸微笑一禮,望向道嶽,伸手道:“主持請講。”
“如此,那貧僧就不客氣了。”道嶽點點頭,說道,“貧僧想請駙馬,在擲一卦。”
“爲何?”李逸有些不解,看向道嶽。
道嶽笑了笑,說道:“貧僧也是一時好奇興起,若是駙馬不想再擲一卦,也無妨,權當貧僧叨擾。”
李逸見此,不由搖了搖頭,果斷抓起龜殼,又隨手扔了一卦。
結果這一卦的卦象,還是如同之前一樣。
兩個龜殼的位置,還是處在之前李逸扔的同一處位置。
就好像是……老天爺已經預定好了似的。
“咦,竟然還是與之前一樣?”頓時間,道嶽也覺得詫異、詭異,畢竟,事情不可能這麼巧,兩副卦象,都保持着同樣一個位置,而且連一點的距離,都沒有因此改變。
這對於道嶽來說,簡直是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李逸也驚奇了,看着卦象,頓覺不可思議。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真身,李逸也就釋然地笑了笑,起身微微一禮,告辭道:“多謝主持替我算的一卦,伯安多謝,待改日,伯安定然派人送來香火錢,算是爲大主持寺,出一份綿薄之力。”
“駙馬客氣,如此,道嶽就恭敬不如從命,代我佛謝過駙馬的善心。”道嶽也趕緊從中回神,起身相送李逸。
“主持客氣了,應該的。”李逸搖頭而笑。
隨後,二人便一道出了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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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世家大族子弟王霸,已經來到了寺內求拜的最前方,看了一眼排隊之人,淡淡擺手道:“麻煩讓一讓,某插個隊!”
排隊之人,回眸看了一眼王霸,立時眉梢微微一沉,不由眯眼說道:“你誰啊?某認識你嗎?”
王霸見此,心頭頓時就來了氣。
他王霸,堂堂的一個王家氏族子弟,此人居然說,不認識他?
王霸在長安城內,他的名聲,雖然並沒有程處默等人的名聲大,但他好歹也是個世家大族子弟,幾乎可以說,沒人不會不認識他吧?
可現在,面前這人居然當面說,某認識你嗎?
憑什麼李伯安可以插隊?
憑什麼他就不能插隊?
李伯安有什麼了不起?
一想到這些,暴脾氣上頭的王霸,頓時就沉眉一掃,眯眼看了看那人一眼,淡淡說道:“老子管你認識不認識,某告訴你,某是王家人,你敢拿某怎麼樣?這個隊,今日,某還真得插了又如何?”
扔下這句話,不由分說,王霸便直接推開那人,移步站了過去。
轉眉間,王霸看了看那人,而後,又吩咐身邊的隨從小廝:“來人,給他些銀兩,這個位置,某買了,免得說某欺負人!”
“是,郎君。”一聽王霸這話,跟隨他而來的小廝,立馬掏出一兩銀子遞給那人,面色威脅地擺手道,“趕緊走吧,這個位置,某家郎君買了,自己另外再排隊去!”
“你……”那人當場就怒了,伸手指着王霸。
可是,當他心頭一想到‘王家之人’這四個字,他不用多猜也能知道,王家,說的肯定就是王姓世家大族,五姓七望的王家!
他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怎麼敢得罪得起?
若是他現在反抗,雖然是能夠出一口惡氣,恐怕此事一旦過去……日後,他肯定會暗中吃苦頭。
王家人,又或者說,面前的王家郎君,肯定會找他麻煩。
此刻,不光是他愣住了,其餘排隊之人也愣住了。
原本放言說,一旦他插隊,就將他揪出來、打出去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拳頭捏了捏,腳步才挪動,就被身邊之人給拉住了。
“你幹嗎?別衝動,趕緊回來,你想死嗎?那可是王家的人!”
“王家人怎麼了?王家人就能如此而爲?”
“哎,你去吧,某不攔你!你現在若是衝動了,只怕日後,有你的苦頭吃,再說了,駙馬爺就算有心救你,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來救咱們吧?”
“這……”
那男子聞言,頓時就有些猶豫了。
正如勸他之人所言,他們這些人,都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他們也並沒有李逸的權利,若是他們貿然去鬥,沒有人在背後支撐他們,那麼最終吃苦頭的人,肯定還是他們。
一想到這些,他只得暗暗咬了咬牙,憤憤不滿地瞪着王霸。
倒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孩的人影,忽然從人羣之中走了出來。
“小珝!”看着走出去的武珝,楊氏有些着急地喊了聲,但武珝則是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娘,孩兒自然有辦法!”
“你……哎…”楊氏見勸解不過,只得搖頭嘆了口氣。
不過,當她心中一想到,此事的確是那王霸無禮在先,楊氏也就搖搖頭,趕緊帶着二女急忙跟了上去。
“喂,你的東西掉了!”武珝的聲音淡淡傳出,同時伸手,拉了一下王霸的腰衣。
“東西?什麼東西?”王霸愣了愣,回眸一看,便看到一個小男孩打扮的武珝,又見到武珝正伸手指着地面,王霸不由低頭而看。
卻不想就在這時,一個嫩拳頭,冷不丁地撞擊而來,當場打在王霸的腰間,同時,武珝跳起來,轉身就是一腳飛踢,直接踢在了王霸的後背上。
“嘭咚……”
冷不丁地一聲響動傳出,王霸整個人,當場就撲倒在地上,摔得渾身叫疼,臉挨着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怎麼樣,我說你東西掉了,你還不信?”武珝拍拍手,微笑盯着王霸,說道,“現在,你信了吧?”
王霸愣了愣,待身上的疼痛,傳到他周身而來之後,王霸這才反應回神,當場大罵:“媽的,你敢打我?”
這哪裡是有什麼東西掉了?
明明就是在找藉口打他!
而且,還是個小男孩!
“居然敢對某動手?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吧?”王霸惡狠狠地瞪着武珝,衝着邊上的隨從一揮手,大喝道,“來人,給某打!”
“是,郎君!”王霸的隨從點頭一應,立馬就衝向武珝而去。
只不過,他們縱然人高馬大,但武珝打小就練過武藝。
這幾個人,對於武珝來說,完全就是輕而易舉,他可是能將蹴鞠踢飛,而且打中李逸的腦袋,力量會小?
不過三兩下功夫,衝向武珝的人,紛紛被她放到在地。
“切。”武珝不屑地看了她們一眼,又拍了拍手掌,嗤鼻一笑道,“就憑你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想來傷我?也不嫌丟人事大!”
“你……”頓時,王霸等人,就被武珝說得一陣啞口無言。
王霸怎麼也沒想到,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孩而已,武藝竟然還能如此之好!
他府上的這些個家僕,竟然還打不過一個小孩,而且還被對方全都放趴下了,這特麼……簡直太丟人了。
“媽的,讓老子來親手教訓教訓你!”氣憤間,王霸當場兩步上前,猛地一拳伸出,就朝武珝打去。
武珝立馬閃身,看出來王霸也會武藝,她不敢有絲毫大意。
卻不想,她對付家丁武藝還行,可對上王霸,卻是立時就落了下風,眼看着王霸一拳未重,但一腳卻是飛踢而來,就要打中武珝的小身板,嚇得武珝趕緊用手抵擋。
“砰!”
一道聲響傳出,武珝趕緊甩了甩手,但見並沒有聲音傳來,不由瞪眼一望,便見一隻腳,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她身前。
一個高大的背影,同時順手一拉,便將她拉掉了身後去。
“這……是李伯安!”
武珝眨巴地擡頭,看着李逸的背影。
而此刻,被李逸突然一腳踢回去的王霸,手掌只感覺一道疼痛傳來,當場就彎着身子求饒:“哎呀,疼,疼,疼,李伯安你住手!”
“住手?”李逸冷笑了笑,徒手一甩,傳出咔嚓一聲,隨後,李逸又一腳一蹬,當場將王霸整個人踢飛出去,這才轉眉說道,“汝這麼大的人,欺負一個小孩,你也下得去手?”
“……”此時的王霸,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來回話,手腕處以及胸口處傳來的疼痛,直讓他面頰抽搐,右手握着左手手腕直髮抖。
“李伯安,你給某等着,咱們走着瞧!”王霸氣呼呼地罵了句,立馬灰溜溜地離去,同時大喝道,“趕緊去給老子叫郎中,老子手斷了!”
“……是,郎君!”跟隨王霸而來的小廝,立馬飛奔離去。
倒是邊上的百姓,瞧見李逸只不過甩手蹬腳間,就將王霸的手腕給打斷了,紛紛不由愣了愣,而後,衆人才恍然回神過來,不約而同地大聲道:“駙馬威武!”
“駙馬真是好人!”
“這種敗類,就應該讓他吃點苦頭!”
“……”
對於衆人的聲音,李逸搖頭笑了笑,而後看向身邊的武珝,蹲下身來,問道:“怎麼樣,你有沒有被傷到?”
“沒有,我厲害着呢,他可傷不了我!”武珝嘴硬道。
“呵呵……”李逸忍不住搖頭一笑,揉了揉武珝的小腦袋,湊近武珝的耳邊,說道,“女孩子家家的,以後注意安全!”
扔下這句話,李逸方纔起身來,準備轉身就走。
可李逸卻發現,衣角似乎被人拉住了。
李逸轉頭一看,但見武珝正拉着他的衣角,不由微笑問道:“怎麼了,你還有事?”
“沒……沒有…”武珝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楊氏,而後,又看向李逸,出聲道,“那個,以後,我可不可以來你府上玩?”
“呃?”李逸不由一愣,看着武珝,搖頭笑道,“可以,不過以後,不要翻院牆了,危險,直接走大門。”
“嗯……”武珝小臉蛋兒瞬間就紅了,乖乖地點頭。
“沒事了吧?”李逸又道。
“沒了。”
“那我走了啊。”李逸微笑說了聲,但見楊氏正要答謝,拱手一禮笑道,“大娘子不用謝,舉手之勞,伯安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駙馬慢走。”楊氏微笑點頭。
“大娘子留步。”李逸笑了笑,便轉身離去。
看着李逸離去的背影,楊氏雖然面色淡然如水,但內心卻是有些慶幸,回眸看向武珝的臉蛋兒,但見武珝面色微紅,卻又是微微嘆了口氣。
“哎,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搖搖頭,楊氏便將處於發愣中的武珝,輕輕拉了回來,繼續去排隊。
此時,就在李逸擡腳出寺的同時,一個十五歲的小和尚,已經端着幾盞茶水,來到了李麗質與杜小妹等人面前。
此處乃是外室等候室,幾乎沒什麼人經過。
而且距離馬車的位置,也有幾十米之遠。
“幾位女施主,這是師傅命小僧,給幾位女施主送來的茶水,請幾位女施主一嘗。”
小和尚一臉天真無邪、虔誠認真地說道。
只不過,李麗質與杜小妹等人並沒有發現,在微微低頭之間,小和尚的眼神之中,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皎潔之色。
而且這一抹神色之中,還帶着格外的陰沉,以及一絲淫邪之光。
“那我們……就多謝小和尚了。”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但見這裡是寺廟,也沒有什麼戒備之心,一手接過茶盞,便喝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玥兒、琳琅二人,在李麗質與杜小妹的吩咐下,也毫無徵兆地喝了下肚。
她們只當是主持的一片好心而已。
然而,就在茶水才喝過沒多久,李麗質將茶盞放下的功夫,她就瞬間感覺雙眼一沉,腦袋有些發昏,杜小妹也同樣如此。
“這……這茶水裡面……有蒙汗藥…”
李麗質的聲音才落,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便先行倒下,趴在了石桌上。
玥兒、琳琅二人見勢不對,剛擡起一步,準備上前去對小和尚動手,但她們赫然發現,她們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任何力氣來反抗。
緊隨着,一股無比強大的昏睡感覺,瞬間襲擊而來,直讓二人的雙眼,忍不住一閉。
“嘭咚……”
“嘭咚……”
先後兩聲接連響起之下,玥兒與琳琅二人,也齊齊瞬間昏倒,渾身無力地靠在了石桌邊上。
“女施主?”
“你們怎麼了?”
“沒事吧?”
“要不要貧僧來幫忙?”
小和尚試探性地問了好幾句,但見並沒有得到她們的迴應,這才放心下來。
“嘿嘿,白嫩的幾個小娘子,今天,就讓貧僧,來好好寵幸你們吧!”
小和尚的嘴角處,閃過一抹淫邪壞笑,喉結之處,也‘咕嚕咕嚕’地往下直嚥唾沫,雙眼放着一道精光。
與此同時,小和尚又掃了掃四周,但見四周並沒有人來,這才放心大膽地準備動手,朝着李麗質的臉蛋兒處伸去。
此時,李逸已經大步出了寺廟,正好朝着她們等待之處,緩慢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