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文武官員百餘人,以及分出來的宮廷舞女幾十人,全都面帶喜色地隨同李世民一起,浩浩蕩蕩地出了太極殿,前往朱雀門。
其他世家大族官員,如王巖、鄭明書等人,縱然此刻心中百般不願,可李世民既然有此興致,他們若是公然出聲反駁,必然會討不了好果子吃。
於是,王巖等世家大族官員,一個個只得悻悻然地陰冷着臉,跟在百官身後隨行而出。
在他們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喜慶氣氛。
只見他們在看向李逸之際,那一對對眼眸之中,紛紛帶着一股股幽怨與毒辣。
雖然百官看在眼中,但並沒有哪一個官員,願意去搭理這羣世家大族官員,而是不少人都紛紛朝李逸這邊靠近,拱手微笑着拜年。
李逸頓時一陣哭笑不得,趕緊拱手回禮答謝衆人,然後隨同百官衆人一起出宮。
邊上的程處默見狀,臉色微微一拉,無語地瞥了李逸一眼,然後便望着腳下的路,一邊走一邊說道:“伯安兄弟,咱們之前是不是有筆賬,還沒有算清楚?”
“處默兄,什麼賬啊?”李逸故意裝傻充愣,眼珠子轉了轉,又搖搖頭,一副「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之意。
李逸內心當然清楚,程處默與他所說的賬,肯定是剛纔在太極殿內,自己隨口「污衊」他之事。
不過這個時候,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而且,程處默也成功地替他背了鍋,邊上還有文武百官隨行,李逸果斷選擇裝傻。
免得到時候,程處默又要將這筆賬,從他頭上給坑回來。
“……”見李逸裝傻,程處默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論起臉皮的厚度,程處默內心覺得,只怕現如今的自己,已經遠遠趕不上李逸的「深厚修爲」了。
程處默發現,李逸隨口裝起傻來,簡直表現比任何人都還要正常。
“你說呢?”程處默沒好氣地轉眉,惱怒地瞪着李逸。
“說什麼啊,處默兄?某都已經與你說了,某不知道啊……”李逸輕嘆了口氣,一邊隨着百官衆人前行,一邊帶着教訓的口吻,輕然出聲道,“處默兄,咱們凡事都得講求個證據吧?你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冤枉某,你說是與不是?”
“滾!少在某面前扯犢子打岔!”程處默的臉色,瞬間就變得一片黑,氣怒罵道。
正待程處默準備開口,對李逸一番痛斥之際,他才赫然發現,四周尚有文武百官同行,腦中又一想到,剛纔在太極殿內,世家大族官員齊齊針對李逸的畫面,程處默選擇暫時先忍了,待過後再找李逸算賬。
“咱們絕交!”扔下這句話後,他便默不作聲地低着頭,也不再與李逸搭一句話,隨同文武百官衆人一起,朝着朱雀街走。
“……”李逸忍不住抽了好幾下嘴角,樂呵呵地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
衆人隨從李世民一路前行,來到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不由李世民出聲吩咐左右,便已經有品銜的侍衛率先帶頭,開始維持起了朱雀大街的秩序。
原本還在街道兩旁,一邊大聲吆喝不斷、同時販賣年貨的商販,瞧見這般狀況場景,心頭頓時就不禁大吃一驚。
商販衆人的眼眸,在與左右商販一起相互對視間,紛紛忍不住出聲嘀咕起來:
“往年,不是隻有在大年初一之日,聖人才會帶領百官來朱雀門,與咱們一起恭賀新年伊始嗎?怎地今日,聖人就帶着百官,甚至還有宮廷舞女,一道來朱雀街了?”
“可不是?今年的除夕……簡直好生奇怪!”
“哎,某說你們幾個,也別埋頭嘀咕了,想必是聖人有大事宣佈,打算與咱們一起同樂新年,咱們啊,也快別做生意了,趕緊收攤,然後去通知其他人來。”
“此言說得有理。”
“走,咱們趕緊去通知其他人……”
一衆商販相互點頭間,立馬收拾好攤鋪上的東西,轉身就跑去通知其他人。
沒過多久時間,整個朱雀大街上,除了維持秩序的侍衛,站在街道兩側之外,無數的百姓紛紛遍佈而出,老實地站在侍衛身後眺目觀看,朱雀大街的街道中間,則徒留出一條寬道。
無數圍觀的百姓,一邊看着李世民等人所在,一邊人聲鼎沸地欣喜議論着,場面不可謂不壯觀。
“肅靜!”
突然,高公公的聲音,如同嘹亮號一般響起,擁擠在朱雀街兩邊的百姓,紛紛立馬停聲,同時屏住了呼吸。
與此同時,站在李逸等百官身前的李世民,腳步突然向前一步,手臂隨着衣袖往兩邊一揚,所有文武百官,以及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出聲行禮拜見。
“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道道整齊而有序的恭敬聲,齊齊傳動在朱雀街的空氣中。
“全都免禮!”李世民喜聲擺手說道,衆人方纔回禮,直起了身,無數百姓一臉好奇地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再猶豫,手掌微微一攤,高公公立馬將手中圖紙遞過去。
“今日,乃貞觀四年的除夕,是咱們唐國上下的大福之日!”李世民緩緩出聲,聲音高昂喜慶。
“朕今日有幸,偶得改良的耕梨作具,此物可替代原本的勞贅耕梨作具,讓大家日後耕地變得更省力。”
看了看滿城的百姓,又將手中圖紙微一舉起,李世民這才接着宣佈道:“因此,朕決定,今日大令天下,耕作田地的耕梨,日後就用此物來代替耕作,其名曰——貞觀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宣佈完「貞觀梨」的話聲,才一剛落地,圍在朱雀街兩側的百姓,紛紛喜聲答謝,聲音如若雷鳴般響亮,更是帶着一陣陣的欣喜與激動。
朱雀大街上,有不少以務農爲生的百姓,在聽到李世民這道大令,又出聲答謝之後,腦中直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敢相信——
「聖人竟然會改造耕梨!」
「而且此物,還能夠加大耕作效率,讓咱們這些務農爲生的百姓,不再像以往那麼勞累!」
「這……這簡直……簡直就是咱們這些農戶之福啊!」
「聖人聖明!」
無數農戶百姓,在心中激動不已地感嘆,滿臉眉飛色舞,激動地雙手捏緊成拳,不斷地振臂高呼以示迴應:“聖上聖明……聖上聖明……”
對於李世民頒佈的政令,百姓們沒有哪一個人會懷疑。
因爲,李世民一向都是說到做到。
去年頒佈的政令,已經幾乎落實到了,他們每一家、每一戶百姓的身上,因此,李世民的凝聚力非常之高。
瞧見滿城百姓紛紛振臂迴應,李世民心情一片大好,心情美得如同一登高山,站在高山之上看山下的風景一般,舒暢無邊。
此時,正被這一幕場面震撼住的李逸,冷不丁地被邊上的程處默,用肘子捅了一下,滿臉帶着嘿嘿笑容的聲音,也瞬間傳了過來:“伯安兄弟,你可知道……爲何聖人會選擇今日,將此傳令天下嗎?”
“呃……”李逸這才恍然回神,將目光收回,看了程處默一眼,出聲問道:“爲何?”
“嘿嘿,伯安兄弟,一看你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程處默一副得意模樣,咧嘴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往年這個時候,聖人一向都是讓百官陪同,在太極殿內歌舞慶祝,但今年聖上此舉而爲,必有深意!”
程處默一副鄭重其事地模樣,點了點頭。
但見半晌時間過去之後,他都還沒有得到李逸的追問,愣得他趕緊回眸,掃了李逸一眼,有些惱怒地瞪着李逸,催促道:“伯安兄弟,趕緊出聲催促某,讓某繼續說下去啊……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李逸有些無語地看着他,平靜說道:“處默兄,你剛纔不是說,咱們倆已經絕交了嗎?某還問你作甚?”
“……”程處默立時無語。
瞧見程處默忽然將面色一拉,濃眉大眼地瞪着自己,甚至還表現出一副,「某很生氣,又兇又怒的生氣」的表情,李逸不禁乾咳一聲,訕笑說道:“那個處默兄,請開始你的表演。”
“某不說了,一點兒也沒誠意!”程處默撇撇嘴,雙手抱拳地看着前方。
而此時,李世民見百姓們高興得正盛,於是喊了一聲高公公,高公公立馬明白過來,兩步向前,將聖旨拿出。
所有百姓見此,紛紛停住了笑聲,齊齊行禮靜聽。
而此刻,李逸等一衆文武百官,也紛紛趕緊行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高公公的聲音,在一片安靜無聲之中,緩緩響了起來:“太醫院醫師、秘書省秘丞李伯安,此子天資聰慧,甚得朕心,朕大心甚慰,賜:小女長樂公主李麗質、永興郡主杜小妹,於正月初一,與其訂婚。”
“貞觀四年,除夕定。欽此!”
高公公唸叨完聖旨,立馬將聖旨合攏,眼睛尖銳得如同老鷹一般,瞬間就來到李逸身前,笑呵呵地說道:“駙馬爺,接旨吧。”
“呃……”李逸滿臉木楞地站着發呆,看着高公公手中的身子,渾然忘記了去行禮答謝。
實在是這一切,來得太過於匆然,李逸有些應接不暇。
“駙馬爺,還不趕緊叩謝隆恩?”高公公見李逸這般神色,微微笑了笑,立馬在李逸身邊,輕輕出聲提醒了一句。
這時,李逸才從失神之中恍然醒過來。
“多謝公公提醒。”李逸趕緊點頭回禮答謝,然後,快步來到李世民面前,恭敬無比地行了一個大禮,“微臣多謝聖上!”
“呵呵,免禮。”李世民樂呵呵地點頭說道。
倒是邊上的一衆文武百官,還有程處默,以及朱雀街的百姓,聽到這道聖旨傳出,紛紛立馬就傻眼了。
衆人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心中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的耳朵聽錯了?
聖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宣佈公主與李逸訂婚?
這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乎所有的百姓,瞬間就議論起來,全然忘記了回禮祝賀。
而程處默此刻,更是感覺面色有些尷尬,忍不住瞅了瞅李逸,暗道,“李伯安這傢伙,何時何地,竟然跟公主搞在一塊兒了?某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