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之下,爲首跪地的一名唐賊,立時嚇得渾身發抖不止,他身後跪着的其餘衆人,更是渾身顫抖如篩,膽戰心驚地低着頭,不敢貿然擡一下。
他們眼角的餘光,在瞥見了地上的一堆屍首之後,心神也忍不住發顫而起,牙齒直打架。
此時此刻,他們早已嚇得發傻,別說是回話,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程處默見此情形,橫眉兀自一蹙,飛身便是一腳踢過去,瞬間將爲首跪地的唐賊,踢倒在地,勃然大怒地指罵道:“汝等黃口小兒,還不速速老實交代?莫非是要受了刑才說!”
直到此時,爲首跪地的唐賊,這才猛地從發傻中驚醒過來。
“公子饒命啊,小人哪裡會知道,這羣人是東瀛賊子?”
爲首的那名唐賊,渾身顫抖着、演技逼真地顫說道,“小人也是誤聽了他們的讒言,說今夜……今夜會有東瀛的賊子,扮作我大唐的金吾衛,要來醉仙樓鬧事,因此,小人這才帶人前來相救,還請公子明察。”
爲首的唐賊,神色逼真地擡眉起來,盯着程處默以及李逸衆人,眸光之中滿是真誠。
看到這羣東瀛人的下場之後,他纔不會老實地交代而出。
明知道今日事情已經敗露,若是他和盤托出,只怕他們這些人的下場,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甚至,要比這羣死去東瀛人的下場,還要悽慘得多。
“呵呵,你們是爲救人而來?”程處默冷笑,頓覺好笑地掃了他們幾人一眼,而後望向李逸,一邊挽起衣袖,一邊笑說道,“伯安兄弟,看來……這些人是不動刑,他們就不會講真話了。”
李逸點點頭,看似渾不在意地擺手說道:“既然如此,處默兄,那就交給你了,這些事兒……還是你來最擅長。”
“嘿嘿,放心吧,伯安兄弟,看某的,你只管等着看就好了!”程處默壞笑着點頭,徑直朝跪地幾人走去。
跪地幾人見此情形,頓覺心中不妙。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開口求饒之際,卻見在醉仙樓中,保護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安危的尉遲寶琳,已經搶先一步走到程處默身邊,側身一腳攔在了程處默身前。
尉遲寶琳笑嘻嘻地說道:“處默兄,你看……你追人也追累了,這些勞累的苦事活兒,還是交給某來吧。”
一邊笑嘻嘻地說着,一邊生怕程處默反悔了似的,尉遲寶琳硬生生地將程處默直接推後,立即徑直走向那羣跪地賊人而去。
“……”程處默嘴角張了張,險些被尉遲寶琳的這一舉動,給氣得當場噎住。
待他猛然間回神過來,程處默便衝着尉遲寶琳,毫不顧忌地破口大喝道,“尉遲寶琳,你給老子站住!老子一點兒也不累,速速放開那羣賊人,讓某來!”
說時遲、那時快,程處默便信步追了上去。
尉遲寶琳見程處默已經從身後衝來,立即加快前行的步伐,三步並兩步,快然來到了跪地唐賊面前,方纔駐足停下。
也顧不得分神去搭理程處默,揮手擡拳之間,尉遲寶琳便猛地一拳,打在了爲首唐賊的腦門心上。
一邊不停地拳腳相加、狠揍跪地的爲首唐賊周身,尉遲寶琳一邊厲聲喝道:“汝等撒謊小兒,到底招不招?!”
也在這同時之際,程處默終於是追了上來。
眼見尉遲寶琳已經開始動刑,他兩步上前來,想要將尉遲寶琳給拖走開,但尉遲寶琳卻似賭氣的小孩子一般,與程處默爭相恐後地出手,只管揍跪地的唐賊。
“……”李逸衆人見此,頓時看得傻眼,有些哭笑不得地嘴角微抽。
可跪地的爲首唐賊,此刻卻是渾身疼得苦不堪言。
被尉遲寶琳一個人揍也就算了,可程處默與尉遲寶琳二人,越是相互不斷地拉扯着出手,他便受傷得越發嚴重。
沒過多久,爲首的那名唐賊,便已經被揍得嘴角直冒血,翻着如同死魚般的白眼,無語得連死的心都有了。
“汝等小兒,到底招不招?!”尉遲寶琳與程處默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怒聲質問,口中還呼呼地喘着大氣。
“……”唐賊等人瞬間無言以對。
等了半晌,見爲首唐賊毫無迴應之聲,程處默與尉遲寶琳二人這才發現,他似乎已經被揍得快掛了,忍不住抽嘴乾咳一聲,望向他身邊另外一賊人,怒聲說道:“汝等最好老實交代,否則,他——便是你們幾人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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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公子,咱們招,全都招……”跪地的衆賊,當場就被這一幕嚇得惶恐不安,連連不斷地直點頭。
有了爲首唐賊的前車之鑑,其餘衆唐賊,再也顧不得其他,速速將事情和盤托出。
他們生怕程處默二人一言不合,又轉手對他們這些蝦兵蟹將痛打出手。
他們可承受不起程處默二人的狠揍。
爲首唐賊吳用的下場,他們這幾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模樣如豬頭一般……被揍得簡直不忍直視。
聽到他們一一招來,李逸衆人方纔知曉:原來他們這羣人,乃是藍田縣的吳、楊家二家之人。
眼看葉家在藍田縣一家獨大,在朝當官的當官、在市行商的行商,幾乎撐住了整個藍田縣的地界,他們吳、楊兩家之人,已經快完全沒了容身之地。
因此,吳家的大郎吳用,這才私自鋌而走險,相邀楊家二郎楊馬也一起行事,想要趁此機會,將葉家拉下深淵,好讓他們吳、楊兩家人趁此翻身。
至於與東瀛人勾結,也純粹是他們爲首二人——吳用、楊馬也的主意,吳、楊兩家族的其他人並不知曉。
而楊家二郎楊馬也,已經在之前的混戰中死了,他們見勢不妙便逃。
聽罷過後,沉思了片刻的李逸,突然眯眼看向葉知縣,面色平靜地出聲問道:“葉知縣,你們葉家一族……是否真如他們所言,在藍田縣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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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此言一出,程處默等其餘衆人,也紛紛挑眉望向葉知縣。
“噗通!”
葉知縣倏然跪地,當場被嚇得渾身顫抖不斷。
縱然此時此刻,他心中對吳、楊這兩家之人氣怒不已,但李逸如此當面直言而問,卻是讓葉知縣的心頭,不得不百般警惕起來。
因爲他並不知道,李逸這麼問話的目的,到底是何意。
若是往好的方面想,這倒是並沒什麼大礙,可若是往壞的方面想,他就不得不三思而行,然後再做回答。
畢竟此事,可是有關他們整個葉家大族的安危。
他們葉家,可比不得五姓七望的大家族。
“公子。”跪地間,沉吟思索了片刻之後,葉知縣方纔顫顫巍巍地回道,“雖然下官葉氏一族,在藍田縣勉強算得上是家族,但下官葉氏一族,對聖人是一片忠心耿耿,對唐國更是毫無二心,天地可期、日月可鑑啊。”
“還請諸位公子,能夠明察秋毫。”葉知縣將頭使勁往下埋,就快要低到了地裡去,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生怕說錯了話,就將他們葉家帶入深淵不可自拔,成了葉氏一族的罪人。
“葉知縣不必如此恐慌,快些起身來說話。”李逸見此,心中也瞬間瞭然如數,擺手說道,“本官並非問罪於你,不過是瞭解一下詳情而已。”
葉知縣好歹也是在朝爲官之人,他心中自然是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冠冕堂皇之言。
因此,猜不透李逸話中之意,他就沒敢貿然起身。
“公子但有任何疑問,只管問下官便是,下官但求問心無愧。”葉知縣半跪着,一本正經地道,“凡是下官心中知曉,下官定然言無不盡,如實相告!”
李逸見葉知縣還不起身,一直半跪着,又如此膽戰心驚地回話,心中頓時一陣沒好氣。
「不過是問句話而已,有這麼嚇人嗎?」李逸無力吐槽道。
李逸的面色卻是故作平靜,悠悠嘆了口氣,先是問了葉知縣一些「細小末枝」的問題,而後又問了問吳、楊兩家之人,總算是將藍田縣的情況,瞭解了一個大概。
確實如他們所招之言,葉家在藍田縣,確實是一家獨大。
在藍田縣內,葉家的確有一種「土皇帝」的感覺。
但這麼多年以來,藍田縣在葉知縣的治理下,算得上是井井有條、國泰民安,若非是今日這茬子事出,李逸還不知道這些瑣事。
“葉知縣,你是個好官,是我大唐之福!快快起身來。”李逸笑着說道,示意葉知縣從地上起身,葉知縣這纔敢緩緩起身來。
畢竟,不光是隨同葉知縣而來的一衆官吏,非常認同葉知縣的爲官,就連被抓的這些吳、楊兩家之亂賊,也對葉知縣的爲官沒得說。
李逸也不會怠慢了葉知縣,而且目前,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來到大唐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家中有父母的溺愛,外面有這麼多的朋友相助,又有傾城佳人相伴,不知不覺間,李逸已經習慣了在唐的生活,並且愛上了這片土地。
身爲一名唐人,只要是爲了大唐好,李逸都十分認同。
見李逸處於沉默之中,葉知縣老實地保持沉默,不敢貿然出聲,反倒是程處默等人,聽了衆人這一頓話之後,對葉知縣也另眼相看。
但他們的目光,在望向跪地之人的同時,心中卻有一股無名的怒氣浮起。
“伯安兄弟,依某看來,咱們不如將這羣勾結東瀛的賊子,就地處決好了!”程處默氣呼呼地說道,神色臉頰上滿是氣憤。
顯然是對於他們吳、楊兩家之人,不光暗中勾結東瀛人,並且還趁夜行兇之舉,十分痛恨得很。
尉遲寶琳跟着點點頭,頗爲認同程處默的看法,面色莊重地出聲道:“伯安兄弟,處默兄此言不錯,這羣亂賊就該如此!”
李逸笑着微眯了下眼,並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轉頭望向葉知縣,豁然出聲問道:“葉知縣,將他們這些人就地處決,你意下如何?”
葉知縣心中不由一驚,完全沒料到,李逸竟然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他也猜不透,李逸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作爲藍田縣的當地知縣,雖然葉知縣的心中,也是極爲痛恨這羣人的做法,但他稍稍想了想,便拱手說道:“公子,依下官愚見,此等之事還是不宜擅自做主,理當將他們押回長安城內,請聖人做主。”
李逸深深地看了葉知縣一眼,開着玩笑說道:“葉知縣,你此舉可是有私意?”
葉知縣不由怔了怔,但見李逸嬉笑着一張面頰,既看不出李逸是開玩笑,還是在與他認真說,葉知縣急忙躬身拱手道,“公子,下官心中雖有一點私心,但這私心也是爲了大唐着想。”
李逸點頭笑了笑,也不再與他開玩笑,轉身望向楚離陌,問道:“楚將軍,四周可否還有亂賊?”
“沒任何發現,公子。”楚離陌正色說道。
見此,李逸才稍稍放心下來,立即望向羅通等人,笑着提議道:“諸位兄弟,咱們要不……今夜就回京去吧,某這傷勢……怕是耽擱不得,還是回去請孃親檢查下,某才能安心!”
說話間,李逸輕輕按住右臂之際,故作微疼地咧了下嘴,表現得很是痛苦。
“好!”衆人相互對視了幾眼,從李逸與葉知縣二人的話中,他們也聽明白了言外之意,當即鄭重點頭同意。
至於李逸所說的傷口之事,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當不得真。
有了紅拂女的金瘡藥,已經可以確保無事。
“公子,那下官這就命人去準備馬車。”楚離陌見狀,對李逸道了一聲,便立即吩咐金吾衛衆人,速速去準備車馬。
反倒是葉知縣,聽到李逸如此之樣,又看到李逸微疼之樣,於慌忙之中帶着擔憂問道:“公子,您這傷……不打緊吧?要不……下官這就命人去,找個郎中來瞧瞧?”
李逸搖搖頭,拒絕了葉知縣的好意。
程處默衆人微愣片刻,便當場大笑出聲道:“葉知縣,不必如此勞煩,伯安兄弟他自己,本來就是宮中的醫師。”
“不錯,葉知縣。你不知道,伯安兄弟的醫術,可是要比其他江湖郎中,高明多了……”
“諸位兄弟所言極是!”
魏舒玉等人,連連放聲笑說道。
“……”聞言的葉知縣,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微微一禮,而後強顏說道,“如此,倒是下官愚昧,忘記公子是醫師之事了,公子勿怪。”
李逸搖頭擺手一笑。
眸光看徐掌櫃與習志釗等人一眼,而後又挪向葉知縣身上,微笑着出聲道:“葉知縣,今後這醉仙樓分店,還得麻煩你幫忙照顧、打點一下。”
“公子說的哪裡話?”葉知縣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拱手而起,一臉鄭重其事地點頭說道,“下官定然義不容辭!”
李逸點頭一笑,便在玥兒的伺候下,一道鑽進了馬車。
至於李麗質、杜小妹、羅通以及金吾衛衆人,也一一跟在馬車身後,浩浩蕩蕩地朝長安城駛去。
徐掌櫃、習志釗帶着一衆醉仙樓的小二,齊身行禮恭送。
直到看不到李逸衆人的身影,徐掌櫃等人,方纔直身而起,謝過葉知縣,葉知縣也帶着人馬回了縣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