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要幹什麼?”
眼見程處默將手中竹筒打開,一隻只細小的螞蟻,正從竹筒之中緩緩地爬出,兇犯男子頓時驚恐得渾身打顫,雙目圓瞪。
就連他的上下牙巴骨,此刻也「咯嘣咯嘣」地開始直打架。
顯然是害怕得至極。
“你猜?”程處默嘿嘿一笑,並沒有回答兇犯男子,而是將手中的竹筒,湊到了男子臉頰上的傷口處。
一隻只細小的螞蟻,開始往他臉頰上爬。
“啊!!!”
頓時間,兇犯男子嚇得驚聲大叫而起,一個勁兒地奮力搖頭擺臉,企圖將竹筒中爬出的螞蟻給甩出去,不讓自己的臉頰,與竹筒中的螞蟻相碰。
然而程處默見此,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是盈盈一笑,立即給身邊的小二,使了個眼色過去。
小二見狀,立即秒懂地點頭。
“嘭!”
對着兇犯男子的腦門便是一拳揮擊,而後,小二便用繩索勒住了他的額頭,將他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捆綁在門柱上。
兇犯男子再也沒了任何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一臉無助地,看着那一隻只螞蟻,爬上他的臉頰。
“公子,小人之前所言,句句屬實啊,公子!”
“這一切,真的是長孫衝吩咐小人做的!”
“小人絕對不敢有半句隱瞞之言啊……”
兇犯男子「欲哭無淚」地唉聲求饒,他整個人的面頰,早就已經被嚇得紅中帶青,渾身上下更是顫慄如篩。
活在大唐已久,他怎麼會沒聽說過「萬蟻噬人」,這種嚴厲而殘忍的酷罰?
只是,讓兇犯男子怎麼也沒料到的是,這種讓人痛不欲生的酷刑,今時今日,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其餘的兇犯,瞧見他們老大已經開始受刑,而且還是如此可怕的酷刑,一個個也嚇得頭皮發麻,臉頰鐵青帶紫。
甚至,最先被抓住的那名兇犯,更是當場嚇得尿了褲子。
但縱然如此,他們卻是怕得連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下一個受刑之人,便是他們。
“呵呵……竟然還不老實地交代是吧?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頭硬,還是螞蟻咬人厲害!”
程處默冷冷一笑,眸光湊近到竹筒前方,右手開始搗鼓竹筒,裡面有越來越多的螞蟻,開始往外爬。
一隻螞蟻、兩隻螞蟻、三隻螞蟻……
不過是在頃刻之間,數不清的一隻只螞蟻,已經爬上了爲首兇犯男子的面頰,在程處默的引導下,開始「聽話」地噬咬兇犯男子的面頰。
“啊!!!”
“救命啊!!!”
“(ちくしょう(畜生)!!!”
爲首的兇犯男子,頓時疼得渾身抽搐無力,言語失措地咬牙大罵。
他原本那張……早就已經被打得開花的臉頰之上,此刻,更是被一隻只的螞蟻咬得悽慘不堪,模樣甚是嚇人。
就彷彿被火燒焦了一般可怕。
“你們這羣不得好死的唐人,(ちくしょう!是個帶種的,有本事就殺了老子啊,給老子一個痛快啊!”
“哈哈哈哈!”
“今晚,就是你們這羣唐人畜生的死期!”
兇犯男子痛得怒極反笑。
他的臉頰之上,此時此刻,也生生地憋出了一抹「大仇就快得報的痛快」笑容。
聽到兇犯男子突然放聲大罵,程處默頓時詫然得心頭一驚,就連指揮螞蟻的動作,也是在瞬間僵硬了下來。
“這羣縱火兇犯……竟然是東瀛國的餘孽?”程處默吃驚說道,立即扭頭望向李逸衆人,眼神之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程處默心中可是知道,這羣來自東瀛旮沓小國的小人,一旦徹底地發起瘋來,他們所做的事……簡直就如同瘋子一樣。
全然不會顧及唐國的律法,更不會顧及此地是唐朝,還是他們東瀛國!
一旦盯上了你,他們便會像毒蛇一樣,想方設法地將你除掉,不計任何代價。
當初在皇宮城外,要不是紅拂女及時趕到,說不定……他與李逸等人,此刻早就已經去見了閻王爺。
魏舒玉與尉遲寶琳、徐掌櫃等人見此,心頭也是一片大驚,眸光齊齊地望向李逸,不約而同地出聲道:“伯安兄弟(公子),咱們現在……怎麼辦?”
他們心中可是知曉,這羣東瀛人,曾經襲殺過李逸兩次,只不過並沒得逞而已。
卻不想,李世民當初下旨,已經將東瀛遣唐使衆人驅離了唐國地境,如今,在唐國的地境之內,竟然還會有東瀛的餘孽存在!
並且這一次,他們故技重施,打算再一次行刺李逸,甚至是他們所有人,全都成爲了行刺的目標。
“諸位放心吧,某早就命人準備好了。”李逸見此,微微一笑地點點頭,示意衆人不要擔心,面頰上也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反倒是顯得無比輕鬆。
衆人見李逸的面頰,依舊淡定如常,根本就不像是在強裝鎮定,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但已經有了「上一次前車之鑑」的程處默,卻是將手中竹筒快然扔給了小二,三步並兩步地來到李逸身邊,滿臉擔憂問道:“伯安兄弟,你當真……早就有了準備?”
“放心吧,處默兄。”李逸淡淡一笑,帶着一張認真臉,點頭說道,“一切,全都在某的計劃之中。”
李逸怎麼會不知道,程處默心中所想?
畢竟,上一次與李逸一起,程處默可是差點兒丟掉了小命。
今日見到這羣東瀛人,再度席捲重返而來,他心中自然是無比擔心。
“既然伯安兄弟,早就有所準備,那就好,那就好!”見到李逸如此淡定如常,程處默心中,這才深嘆了一口粗氣。
就在空氣中的氣氛,突然安靜了片刻之時,魏舒玉忽然凝眉一皺,揚脖說道:“伯安兄弟,既然這幾個縱火兇險的匪徒,乃是東瀛國的餘孽,依愚兄之見,咱們還是不可放鬆警惕纔是!”
“舒玉兄,此言不錯。”李逸同意性地點了點頭,出聲道,“這幾個東瀛兇犯,可是咱們的人證,咱們當然不能放鬆警惕,讓他們暗中逃了!”
隨後,李逸微微轉身過來,看向邊上的習志釗與徐掌櫃二人。
“二位掌櫃。”李逸莊嚴地吩咐道:“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只要明早的天還未亮,就不可讓他們幾人醒來,只要還留有一口氣在就行。”
“小人明白,公子。”徐掌櫃與習志釗二人,立即認真臉地點頭。
李逸見此,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率先轉身離開柴房。
程處默、魏舒玉等人,也立即跟上李逸的腳步。
“伯安兄弟,難道在此之前……你已經早就知道,這羣人……是東瀛人不成?”一邊跟上李逸的步伐,魏舒玉一邊好奇出聲道。
程處默、尉遲寶琳、楚離陌等人,也紛紛一臉好奇地看向李逸。
“之前不過是猜測而已,現在,已經完全確定了。”李逸笑着點頭。
一邊緩緩擡步前行,朝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所在房間走去,李逸一邊笑聲說道:“諸位兄弟,難道……你們就一點兒也沒發現,他們這些東瀛人的身高,比咱們唐人的身高,普遍要矮上許多嗎?”
“……”程處默、魏舒玉等人,皆是一臉無語地瞪了李逸一眼。
「他們這些人的身高矮,就能說明……他們是東瀛人?」
「這個理由,是不是……也太牽強附會了些?」
程處默等人,紛紛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根本就不相信李逸之言。
世上,哪裡會有人用這種方法,來鑑別他人的身份?
若是長得矮,難道……就會是東瀛人了不成?
那長得矮的唐人,豈不全是東瀛人!
“伯安兄弟,你沒說實話!”程處默沒好氣地再瞪了李逸一眼,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幽怨地出聲道,“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麼甄別出來的?”
“還有!”語氣稍稍頓了頓,程處默又問道,“既然你心中早就知道,爲何還要某花費多餘的功夫,再審問他們一番?豈不是閒得慌嗎?”
魏舒玉等人聞言,也紛紛點頭,非常同意程處默之言。
與此同時,他們心中也好奇,李逸是如何猜到的。
李逸的腳步稍停,眸光微瞥了程處默一眼,而後便收回目光,一邊緩緩前行,一邊淡淡說道:“其實也很簡單,首先要看體徵。”
“體徵?什麼體徵?”衆人齊聲詫異道,聽得是滿頭霧水。
李逸笑了笑,駐足停下,不急不慢地解釋說道:“其一,咱們唐人的個頭兒普遍較高,東瀛人則要矮一些,好似沒有腰,兩條腿直接長在胸部了。”
“再者,咱們唐人的膚色,略呈暗古銅色;而東瀛人的膚色,相對較淡一些,類似檸檬黃的顏色。”
“其三,咱們唐人的眼睛稍斜,但長的位置與‘大秦人’類似,而東瀛人的眼睛更貼近鼻子。”
“其四,咱們唐人的臉平,而東瀛人的臉,則快漫到頭髮上去了。”
“其五,咱們唐人的牙較平整,東瀛人則有突出的大板牙。”
李逸一條一條地,將唐人與東瀛人的區別道來,聽得程處默等人甚是大驚,面頰顯得格外錯愕不已。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識人而已,李逸隨口一說,便能夠抖出這麼多的學問來。
這得要觀察得多細心,才能將唐人與東瀛人之間的區別,一一地總結起來?
「只怕……咱們不是認識了一個……假的李伯安吧?」
程處默衆人的目光,全都吃吃地盯着李逸的面頰,心中一陣震驚不小。
細細回想了片刻之後,衆人倏然發現,李逸的解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被抓住的這些東瀛人之中,確實有如李逸所言一樣的顯眼特徵:他們身材矮小是其一,眼睛牙齒特徵是其二,但其他地方……倒是幾乎與唐人無疑。
僅僅如此,除了一兩個東瀛人之外,其他的幾個東瀛人用此法來辯別,還是不好分辨。
“嘿嘿。”程處默笑吟吟地眨了眨眼,眼咕嚕轉向李逸,諂媚地笑着出聲道:“伯安兄弟,但這羣東瀛人之中,除了一兩個能用此來甄別之外,其他的人,據此也不好分辨啊,你倒是趕快說說,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不錯,不錯,伯安兄弟。”大開眼界的尉遲寶琳,目光也直勾勾看向李逸,跟着出聲催促道,“你趕緊與兄弟們說說,到底又是如何猜到的?”
李逸見他們幾人,此時此刻,已經儼然化身成爲了一名「求學若渴」的生員,緊緊地等着聆聽「他這個教書先生」的點悟,心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如此而爲,還是不能清楚地分辨出來,倒也還有另有的辦法。”
李逸笑了笑,也不再與他們賣關子,直聲說道,“咱們可以觀察,他們走路的姿勢。”
“走路的姿勢?”魏舒玉等人聞言,不由眯了眯眼睛,紛紛搖頭,心中還是不解。
程處默見狀,心頭頓時猴急得直撓頭,掃了魏舒玉等人一眼,伸手出聲道:“大家都別打岔,聽伯安兄弟說。”
魏舒玉等人,立即「乖巧無比」地點了點頭,繼續伸長脖子聆聽。
李逸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唐人走路,向來是昂首闊步,而東瀛人走路,則是拖着腳走路。”
“如果……東瀛人也假裝昂首闊步,不妨可以讓他們脫了鞋襪,進一步觀察。”
“咱們唐人的腳,通常呈正常狀,但東瀛人的腳,在家通常都是穿的「木屐拖鞋」,所以,他們的大腳趾,與其他的腳趾會分開。”
“如此,基本上可以分辨清楚了。但若是他們東瀛人,從小就在咱們唐國地界長大,這倒是不好分辨了。”
“所以,在此之前,某纔會讓處默兄,再細細地審問一番。”
李逸一通解釋完畢了之後,便繼續向李麗質、杜小妹二人的房間而去,全然沒再管處於發呆之中的程處默、魏舒玉等人。
聽了李逸這番話之後,程處默等一衆人的心頭,都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此時此刻,程處默衆人才恍然發覺,他們與李逸之間的差距,並非是一星半點之遠。
他們早就已經被甩得……連尾燈都看不到了…
“真是沒想到,不過是辯解唐人與東瀛人而已,伯安兄弟這麼隨口一說,便能有如此大的見解!”
程處默心中一陣大驚,不由深吸了口氣,仰頭長嘆道,“某整日都在伯安兄弟家中,怎地就從沒發現,伯安兄弟的肚子裡面,竟有如此學問?”
“是啊,論起學識、與伯安兄弟相比起來,某是自愧不如了!”魏舒玉也由衷地感嘆道,深吸了一口長氣。
尉遲寶琳,則是一直處於發呆之中,還沒有從李逸這番話中,理解回神過來。
楚離陌嘴角張了又張,發現他卻是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過了長久的功夫,眼見前方已經沒了李逸的身影,楚離陌這才大喊一聲:“諸位,伯安兄弟已經走遠了。”
“啊——”
程處默、魏舒玉衆人,這才從嘆氣中幡然醒悟過來,趕緊一拍屁股,急忙跟着追了上去。
但也在此同時,醉仙樓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兵器交鋒的聲音,乒乒碰碰地作響。
顯然是那羣東瀛人,已經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