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香啊!”
黑暗之中,躺在牀上的方重勇,一邊輕吻着懷裡阿娜耶的脖子,一邊雙手不老實的到處亂摸。兩人都是一絲不掛,從入夜開始男歡女愛,一直玩到大半夜才停。
壓抑很久的情緒,終於釋放一空。
二人都是感覺愉悅到極致,美不可言。
“阿郎真是粗魯,奴都要被你玩壞了。”
阿娜耶低聲呢喃了一句,轉過身背對着方重勇繼續睡。她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不是跟了一個身壯如牛的武將,是不是每次房事很快就會完事了。
“要不是來了三萬赤水軍,我都不敢碰你,怕只顧和美人風流快活而耽誤大事。”
方重勇忍不住嘆了口氣。
其實在牀上辦那事倒是不打緊,只不過影響有點不好,麾下將領看到主將都這麼浪了,肯定也會上行下效。
手裡兵馬不多,要守住太原,甚至還要反擊,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任何小錯誤都可能讓局面雪崩。
“阿郎,我是不是信安王李禕的私生女啊?”
阿娜耶忽然開口詢問道。
沉默了很久,方重勇長嘆一聲道:“確實是的,而且那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唉,原來我的血脈這麼淫蕩啊。
大唐的公主郡主什麼的,都是沒事找面首的貨色,在河西名聲可差了。
難怪我父親每次聽我私下裡說那些人是婊子,臉上就會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阿娜耶忍不住吐槽了一番,似乎並不是太在意的樣子。
方重勇知道,她一向是對基哥那幫人沒什麼好感的,也不想跟李唐宗室攀上關係。
“你不想認祖歸宗什麼的嗎?”
方重勇好奇問道。
“生父不如養父,這個道理還用說麼,阿郎你真是活回去了。信安王什麼的算啥,你還是平西王呢!
平西王妃,難道不比信安王私生女什麼的好聽麼?
信安王一家只怕還以爲我要回去索要嫁妝!誰稀罕啊!”
阿娜耶越說越來氣,在方重勇看來,她應該還是很介意被生父遺棄的,而且看上去也已經不打算和解了。
正當二人說着閒話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鼓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那聲音洪亮無比,穿透性極強,而且敲擊十分穩定!
“糟了!有人敲了點將鼓!”
剛纔還在溫柔鄉中的方重勇,立刻從牀上爬起來,飛速點燃牆上的火把,隨後光速穿衣!
“阿郎,很着急麼?”
阿娜耶揉了揉眼睛詢問道,拉起毛毯遮住身上白皙的肌膚。
“不是着急,是出大事了!點將鼓,只有我有資格敲!現在鼓聲響起,不是我下令的!
這人絕對是不懷好意!”
方重勇急得滿頭大汗!
待他走出院落,發現何昌期、車光倩、封常清等人都已經聚集於此,每個人臉上的面色都很難看!
“今日是誰值守?”
方重勇虎着臉問道。
“節帥,是管崇嗣,只怕他又喝酒了。”
車光倩憂心忡忡的說道。
“走,去府衙!”
方重勇心已經沉到谷底,一行人來到府衙後,發現顏真卿、李光弼等人都在,同樣不是在主座上,而是列席其間。
主座上坐着的那個人,讓方重勇大感意外。
基哥!
基哥身旁是高力士,二人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微臣參見聖人。”
方重勇對着基哥叉手行禮道。
“朕早就聽聞國忠治軍嚴謹,這點將鼓才響五聲,國忠就已經到府衙了,不錯嘛!
不愧是朕麾下的鐵軍!”
基哥面帶微笑看着方重勇說道。
“微臣惶恐,都是分內之事!”
方重勇連忙謙遜行禮,不敢露出居功自傲的表情。
“人都到齊了麼?”
基哥環顧衆人詢問道。
不過很顯然,方重勇半夜從阿娜耶肚皮上爬起來,理所當然是最後一個到的,或者說他跟銀槍孝節軍一衆將領,都是最後到的。
“回聖人,都到齊了。”
顏真卿對基哥行禮說道。
“嗯,那好,朕就宣旨了。”
基哥微微點頭,看起來一點也不見疲憊,反倒是方重勇跟阿娜耶在牀上玩了大半個晚上,現在看上去狀態一般,有點無精打采。
“國忠啊,朕擔憂河東軍情,來太原後,又擔憂長安有歹人作祟。
朕現在冊封你爲關中防禦使。
伱即刻啓程,帶着銀槍孝節軍,返回長安,接管長安和周邊防禦,節制關中所有兵馬!
朕的府庫,宗室子弟,皇宮內苑,還有關中父老,都交給你了。”
基哥的第一道聖旨,就是石破天驚!
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基哥,不知道基哥這是要玩哪一齣。
你說他是來奪權的吧,可是長安防務極爲要害,甚至遠遠超過河東。說句不好聽的,方重勇若是發狠,銀槍孝節軍足以血洗長安,把李家宗室滅族。這種信任,可以算是託孤了。
但你要說他是來“委以重任”的吧,大半夜敲點將鼓,跟當年劉邦入韓信大營奪兵權並無二致!既然是招方重勇回長安宿衛,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他的舉動怎麼看怎麼奇怪。
“聖人,方國忠乃是河東軍務的頂樑柱,現在正是要出河東橫掃河北之時。臨陣換帥,于軍不利啊。”
站出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顏真卿!
在他看來,基哥的這道聖旨極爲不妥!而且根本沒有經過議政堂蓋章!
哪知道基哥擺了擺手,不以爲意說道:“王忠嗣乃是方國忠岳父,很快就會抵達太原。朕的第二道聖旨,便是冊封王忠嗣爲天下兵馬副元帥,四鎮節度使。他手中原有兵權,由赤水軍副軍使安重璋接替。朕便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不直接參與軍務。”
你岳父來接替你的職務,你讓位還是不讓?
本來還想開口替方重勇說話的將領,比如說李光弼等人,頓時就啞火了。
“微臣領旨。”
方重勇躬身行禮,接過高力士遞過來的魚符與委任狀。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話可說。這道聖旨,不接是不行的,起碼現在必須接。
否則,就是玉石俱焚的火併了。
就連方重勇手下何昌期、車光倩、王難得等人,此刻也都無話可說。畢竟,這是回長安。
這道聖旨從明面上看,方重勇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是跟基哥面對面,連“將在外”的藉口都用不上了!
“去吧,現在就點齊兵馬開拔。長安要是有事,朕萬死莫辭。”
基哥毫不客氣的指使方重勇說道。
“得令,微臣這就出發。”
方重勇對基哥叉手行禮後,轉身就走。銀槍孝節軍衆將跟着他魚貫而出,府衙大堂頓時清空了不少人。
待走出河東節度使衙門,何昌期忽然上前,壓低聲音對方重勇嘀咕道:“節帥,末將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連何昌期都看出來不對勁,方重勇又何嘗看不出來呢!
“去大營,召集兵馬準備開拔。”
方重勇面色平靜下令道。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待回到長安,有的是手段!
他心中憋着一股勁,基哥這狗皇帝,總是喜歡整幺蛾子,如今大唐都爛成這樣了還要折騰!
好,你給老子等着!
方重勇緊握雙拳,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回長安,一定要讓這個狗皇帝付出代價。
待銀槍孝節軍各部都列隊準備開拔的時候,天空已經吐出魚肚白,就連阿娜耶都換上親兵的軍服,騎上了馬準備動身了。
“走,回長安!”
方重勇環顧衆將說道。
他發現車光倩似乎有話要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有話路上再說。”
……
從太原回長安,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河東道”。
河東山河表裡的地形,南北朝時,東魏西魏,北齊北周之間的戰爭,基本上就是圍繞着這條路打的。
方重勇帶着銀槍孝節軍一行人,從太原出發,一直朝着西南方向進軍。準備先過清源、交城、文水等縣,補充一些糧秣,然後再抵達介休,從介休南下,過雀鼠谷!
前面的行程都不值一提,屬於是在太原盆地內行軍,如履平地。
可是雀鼠谷就不一樣了。
這裡是太原盆地與臨汾盆地的交界處,長數十里,山道狹長,地勢險要。
乃是太原的南大門!
經過一天的行軍,銀槍孝節軍已經到了介休縣城附近,這裡是雀鼠谷的入口。
方重勇下令就地紮營後,派了部分士卒去介休縣縣城找補給。
車光倩連忙找到他,二人來到無人的僻靜之處密談。
發現四下無人,車光倩憂心忡忡的說道:“節帥,末將以爲,聖人的這一道聖旨,大有問題!”
“我也知道問題很大,只是想不明白其中關節。”
方重勇皺着眉頭說道。沿途他一直在思索,都想不明白基哥的用意是什麼。
“節帥,您想想啊,長安是何等要害,乃是大唐的根基。不說達官貴人了,就說聖人的親眷,宗室子弟,都在那裡居住。
聖人如何會將這塊地方,託付給節帥這樣的可疑之人呢?
說句難聽的,節帥若是跟太子聯合,放開長安的防禦,那聖人該如何自處?
我等回到長安,一定會遭遇滅頂之災!
請節帥萬萬不要回長安,這絕對是計謀啊!”
車光倩給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推論。
“那依你之見,如何?”
方重勇沉聲問道,他也意識到問題變得很嚴重了。基哥讓他擔任“關中防禦使”的職務,太奇怪了,違反人性的常識。
“節帥,我們佔據蒲州,斷河東糧道!卡一卡河東的糧秣。
時間長了,陰謀就瞞不住了!管那狗皇帝出什麼招,我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不供給糧秣,看那狗賊吃什麼!多了赤水軍三萬張嘴,斷了糧就看他們要不要人吃人!”
車光倩面露猙獰之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先去蒲州再說,反正是不能回長安了。”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不得不說,車光倩的推斷是有道理的。
“節帥,晉州刺史是李良臣,本來就是保障糧道的,之前我們對他有救命之恩。
等穿過雀鼠谷,就把李良臣拉過來!末將去當說客!”
車光倩請示道。
方重勇擺了擺手道:“先不着急。”
此刻他右邊眼皮瘋狂的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讓方重勇感覺很不好。
這一夜,銀槍孝節軍中無論將校還是士卒,包括方重勇在內,都睡得很不好。這次詭異的調度,讓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天剛矇矇亮,方重勇就下令全軍上下吃點乾糧就立刻出發。
等進入雀鼠谷後,又不得不兩人一排,並用繩子人穿着人,防止掉隊。
走了一個時辰,車光倩忽然讓方重勇下令全軍止步!
“節帥,雀鼠谷是河東要道,地勢雖然險要,但百年來不斷修繕道路,沿途我們也看到了,地勢雖險但道路卻並不險。
長安到太原又只有這一條路,怎麼可能我們行軍一個時辰,路上都看不到行人呢?”
二人是走在隊伍最前面,聽到這話,方重勇這才猛然警醒。
是啊,爲什麼沒有行人從雀鼠谷另外一頭過來呢?
正在這時,方重勇看到視野的盡頭,有唐軍的旗幟出現!那些人越走越近,迎面而來的帥旗上,寫着一個偌大的“王”字。
隨着這面旗幟出現,兩旁的山丘,樹林中,一面又一面旗幟被豎了起來。
無數手持硬弩的唐軍銳卒,正端着弩機,對準山道上茫然無措的銀槍孝節軍士卒。
山丘樹林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數量多得數都數不清!
他們全軍如一人一般,安靜無聲,沒有任何喧囂。但此刻的寧靜,卻是令人感覺恐懼,哪怕朝兩旁看一眼,都能體會到那種萬箭穿心的撕裂。
“方國忠,束手就擒吧。”
迎面而來的軍隊分開一條道,王忠嗣策馬上前,看着方重勇說道。
“王忠嗣,我何罪之有?”
方重勇拔出疾風幻影刀,指着王忠嗣質問道。好像那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岳父一般。
“你有罪無罪,某不知道。
但聖人有令,銀槍孝節軍全部,自方重勇以下,殺無赦,斬立決!
聖命難違,你若是跟我回太原,我會替你向聖人求情。
若是你不跟我去太原城,那麼……我便要執行聖旨了。”
王忠嗣面色平靜的說道,拔出佩劍指着方重勇。
他身邊那些騎在馬上的將領,有高仙芝、李嗣業、王思禮、蓋嘉運、哥舒翰等人,都是方重勇曾經的下屬,甚至跟他還有不錯的交情。
但這一刻,這些人一個兩個都低着頭,羞愧得看都不敢看方重勇。
一場大戰,就等着王忠嗣身邊的傳令兵揮舞戰旗,馬上就要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