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天寶“戰神”李隆基
要說誰是天寶年間的第一“戰神”,那非大唐天子李隆基莫屬。
本來最多打兩年的安史之亂,在基哥與李亨的騷操作下,愣是打了八年。當然了,李亨在軍事上的騷操作比起基哥的騷操作來,同樣是猛得一比,不遑多讓。
只不過李亨的操作都不是天寶年間發生的,所以“天寶戰神”的名頭還輪不到他。
基哥指揮打仗是什麼水平,方有德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這位皇帝若是想御駕親征,那絕對是大唐邊軍的災難。
他一個人,頂得上給敵軍增加十萬精兵!
“聖人,御駕親征之事……打誰好呢?”
方有德有些爲難的說道,最後還是把難聽的話都卡住了沒說。
方有德也很想把基哥當成太宗,若是基哥有太宗十分之一的領兵水平,他也不會多說什麼了,捏着鼻子認了就行。
到時候在戰場上賣點力,多少可以圓回來。
可是安史之亂中那場嘎嘎叫的潼關之戰在那擺着,方有德實在是不敢高估基哥的軍事水平。
“誰冒頭就打誰啊!
放心,朕心裡有數,到時候不會干預軍務的。
朕這輩子沒打過仗,說起來也挺遺憾的。如今朕已經半截在土裡了,這個願望,愛卿可以滿足朕吧?”
基哥笑眯眯的詢問道,很是隨和熱絡。
方有德連忙叉手行禮道:“微臣惶恐,怎敢幹預聖人決斷。”
“嗯,你有心了,去吧,好好操練神策軍。”
基哥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等方有德退下之後,他這才目光幽深看着遠處的荷花池。春天到了,那裡正是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
基哥心中的“人神一體”計劃,正在緊鑼密鼓的實施當中。完成之後,他便是大唐的神,無人敢反抗,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
只不過大唐是馬背上開國,沒有軍功是完全不行的。
上次靈州會盟雖然風光,但那些都是方有德打下來的局面,誰都知道跟自己這個皇帝沒什麼關係。
御駕親征,入凌煙閣,道家神碑,這三件事乃是三位一體的,全面強化自己的權力,一件都不可少。
當然了,在這個基礎上,基哥還是希望能以最小的成本辦完。
入凌煙閣和迎回道家神碑(暗中派人自己搗鼓的)都不難辦,唯獨這個御駕親征沒法注水。不僅皇帝必須在軍中,而且還要滿足很多條件才能堵住天下悠悠衆口。
第一個是敵人的實力要夠強,現在環顧大唐四周,也就吐蕃有這個實力了。
第二個是仗不僅要打贏還要贏得漂亮。
第三個就是戰爭中必須要體現出他這個皇帝所發揮的重要作用。
在外人看來,皇帝必須是助力,而非累贅。
有了這場御駕親征,那麼入凌煙閣,增加凌煙閣功臣,就不會再有阻力。而那個“自吹自擂”的道家神碑,所“翻譯”出來的文字,也有更多的人願意相信了。
基哥雖然老了,心裡卻很明白,現在滿朝文武和各路朝臣,不少人都在想他這個老皇帝駕崩後的事情。把希望寄託在這些人身上,到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這讓他對不熟悉的臣子越發猜忌。
將自己神話,功勳化,成爲大唐的一面旗幟,最後就無人敢謀反了。
基哥謀劃得很有條理。
“朕,離太宗就只差一步了。”
基哥喃喃自語說道。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身邊的高力士詢問道:“上次你說的那個高尚,如何?”
“回聖人,還挺機敏能幹的。”
高力士實話實說道,如今高尚在管理他的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條。“機敏能幹”四個字倒也恰如其分。
“讓他淨身,你收爲義子吧。待身子恢復後,送到永王那邊爲內侍,替朕當眼線。朕保他將來大富大貴。
讓高尚找機會對永王暗示一下,朕有意換太子。”
基哥淡然說道。
“聖人所言極是,想必那高尚也會對聖人的厚愛感激涕零的。”
高力士不動聲色恭維道。
“這個高尚,真不介意當宦官麼?”
基哥好奇問道。他也很明白,哪個男人那裡被噶一刀都受不了的。要不是被逼無奈,誰也不會去當宦官。
“他可能會介意當宦官,但他一定更介意一輩子受窮無法上進。
高尚長得一表人才儒雅不凡,當宦官纔是他的正途。”
高力士笑着說道,完全沒把這個高尚當回事。
對於基哥來說,高力士是陪伴自己長大的幫手,永遠不會對着自己發脾氣。但對於其他人來說,高力士就是兇猛的老虎,總是可以影響他們的生死榮辱。
高尚喜歡亂搞女人的風聲,高力士也有所耳聞,當年高尚就跟那個叫令狐潮的縣令,二男一女玩得很花,還被方有德彈劾過。
這種人要是不給閹了,只怕還會惹出大事來。
事關基哥的佈局,高力士可不敢大意。
……
基哥怎麼打算的,遠在鄯州方重勇並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他在鄯州城辦理“交接手續”,卸任代理隴右節度使。
岑參前往蘭州的第二天,方重勇就把隴右邊軍各軍使聚集起來開會。
隴右節度使衙門的大堂內,衆人都面色複雜。好像有很多話要說,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實在是因爲方重勇太過傳奇,身上故事太多,讓他們不知道要怎麼評價纔好。
這位年輕的方衙內,自從來了隴右以後,就折騰個沒停。現在好不容易消停了,跟吐蕃人過招,還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
結果卻又被調到河西當節度使了!
這讓他們這些手下當差的軍使不知道要怎麼調整自己跟方重勇之間的關係。
“軍餉的事情,諸位都放心。下一任隴右節度使王忠嗣王將軍,乃是某的岳父。
隴右邊軍軍餉的事情,某會與他當面說清楚的。某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方重勇長出一口氣說道,擺了擺手示意衆人不要激動。
本來各軍軍使都稍稍鬆了口氣,一聽王忠嗣是方重勇的岳父,立刻又把心懸了起來,心中暗暗叫苦。
這位確實是走了,但他岳父又來了!
走了又好像沒走!
方衙內要是想給在場某人穿個小鞋,那真不要太輕鬆了。
“方節帥放心,我等都會約束好士卒的。”
蓋嘉運拍胸脯保證道。
“諸位,入秋以後,吐蕃人一定會捲土重來。甚至是舉國之兵入侵河湟谷地,伱們一定不能放鬆練兵。
這是某臨走前的肺腑之言。”
方重勇對在場衆人叉手行禮說道。
“我等定會枕戈待旦,不辱使命!”
在場衆人都一齊對方重勇行禮道,喊聲震天。
只是,他們現在說得雖然好,但等吐蕃人舉國入侵的時候,又有多少唐軍士卒會埋骨高原呢?一將功成萬骨枯!
憑軍功富貴,終究只是權貴遊戲的一種,上升通道暫時還沒有堵死罷了。
並不是說這種上升通道有多公平。普通人和將門子弟,從出生開始就不是一條起跑線。
一想到這裡,方重勇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接下來的場面話都沒心情去說了。
“都散了吧,天威軍調防蘭州整編的事情,還是隴右邊軍內部的事務,跟某的安排無關。
其他的事情,你們等王節帥來了以後再說。諸位,後會有期了。”
說完,他站起身,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徑直朝着門外走去。
方重勇還沒走到隴右節度使的書房,就發現身後一陣盔甲摩擦的聲音。轉身一看,原來是王難得從後面追了過來,一副要開口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模樣。
“王軍使還有什麼事情麼?”
方重勇疑惑問道。
“某想進銀槍孝節軍。”
王難得沉聲說道,對着方重勇抱拳行禮。
理論上說,所有的唐軍邊將都是效忠於基哥的,不存在誰隸屬於誰的問題,所以方重勇也沒想過招募什麼“親信”,也不相信那些所謂的“親信”,最後會跟他一起赴死造反。
大家都是大唐邊將的時候,別人服他管,那是因爲他是節度使。在不影響這個大局的前提下,自然有人願意來套近乎,甚至拍胸脯願意出生入死也不在話下。
然而,關係再好的同僚關係也只是同僚而已。
方重勇如果哪一天看基哥不爽要造反,他舉起旗幟,就必須得找一個合適的藉口。否則沒人願意提着全家的腦袋,跟他一起幹這種“大事業”!
從這個角度看,王難得現在的舉動就有些奇怪了。
“誒?”
方重勇一愣,他萬萬沒想到王難得會說這話。王難得已經貴爲軍使了,他進銀槍孝節軍,不亞於從頭開始,個人損失不是一般的大。
當然了,在天寶時代,想往上爬是很容易的。關鍵還是要有能力,跟對人,得聖眷。
“王將軍好好一個河源軍軍使不當,怎麼願意屈在銀槍孝節軍當中做一個小官呢?”
方重勇疑惑問道。
“方節帥別說笑了。
現在外人還不知道銀槍孝節軍的厲害,都還不當回事。等他們知道了以後,估計要削尖腦袋往裡面鑽。
與其那時候從衆,還不如現在就先在裡面謀一個官職。
方節帥也需要有人在銀槍孝節軍裡頭打下手啊。”
王難得一臉苦笑說道,這次他算是豁出去了。
他們家之前是跟着李亨混的,現在李亨倒了,那肯定要找個離聖人更近的差事,才能將家族發揚光大啊!也要重新找一個靠得住的靠山。
要不然在隴右這裡當個苦哈哈的軍使,幾年都見不到基哥的面,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個跟同級別京官永遠比地方官更吃香,是一個道理。
銀槍孝節軍雖然編制不大,卻是聖人的貼身禁軍,屬於優中選優的存在。近水樓臺先得月,王難得一點都不傻。
“也行吧。”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基哥的原話是“邊軍之中無論什麼身份的都可以招募”,那自然也包括軍使。畢竟,銀槍孝節軍將來說不定要擴軍的,當然也需要高級將領,吸納隴右邊軍軍使進入其中並無不可。
雖然動靜有點誇張就是了。
“謝方節帥成全,屬下一定鞍前馬後,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王難得一臉激動說道,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這條粗腿,總算是抱住了!
至於他爹王思敬是被方有德斬殺的……王難得覺得:既然人已經死了,那就在墳墓裡好好躺着,等後人來給他上香就行了。
總不能說王家一大堆活人,被這個死人給整得日子過不下去吧?
“既然是銀槍孝節軍的一員,那就叫某方軍使就可以了。”
方重勇擺了擺手說道。
他已經跟基哥寫了信,將銀槍孝節軍作爲“機動部隊”使用,編制可以隨意掛靠,也省得邊軍與禁軍不好協調。方重勇去了河西,那麼銀槍孝節軍就掛靠在河西邊軍序列;將來若是去了河東,那就掛在河東邊軍序列。
然後一邊從邊軍中招募勇壯,一邊練兵,順便參與邊境的小規模戰鬥!
最後在戰場上大浪淘沙選出來的兵馬,一定是能征善戰之輩。
基哥雖然對銀槍孝節軍寄予厚望,但他也知道,這件事急不得,要不然就是第二個龍武軍,中看不中用了。
“王將軍可以在河源軍中選幾個弓馬嫺熟的親信,一起赴任。身邊要是沒幾個熟悉的人,指揮起來也很生硬,發揮不出王將軍的水平來。
若是將來王將軍往上升了,也可以順便把他們往上提一提。”
方重勇非常“貼心”的建議道。
聽到這話,王難得心領神會,叉手行禮道:“末將明白了,謝方軍使的知遇之恩,末將必有厚報!”
“去吧,早些將河源軍的事務交接一下,由副軍使暫代。
某岳父到隴右後,還會在各軍中安插他帶在身邊的人。所以現在是隴右邊軍軍使的人,接下來還是不是,那就很難說了。
你選擇離開隴右邊軍,倒是沒走錯路。”
方重勇意味深長的說道。
王忠嗣在信中,對方重勇提起了一個他在河東提拔起來的將領,叫李光弼!
王忠嗣對這個李光弼讚不絕口,說他有大將之資。本次奔赴隴右當節度使,也將李光弼等人帶在了身邊,此外還有不少親軍,規模不小。
換句話說,王忠嗣也壓根沒想過自己孤身去隴右赴任節度使,而是帶着他那一套親信班子,可以迅速接管隴右兵權。這比他當初赴任河西的時候,可風光了不少。
“家底”也殷實了不少。
這些年來,王忠嗣沒閒着,着手提拔了不少人,這些人裡面很多最後都成爲了跟着他一起上任的親信部曲。
雖然朝廷明面上是禁止這種事情的,但不管是安祿山還是王忠嗣,都是在着力培養時刻跟在自己身邊的“自己人”,以應對邊鎮節度使軍政財權一把抓的複雜狀況。
這便是基哥所默許的底線,絕不能再往前走了。
其實王忠嗣這麼做也是順應時勢,不得已而爲之。
節度使任期一般不超過四年,幾大節度之間人員調換也很頻繁。如果哪個節度使沒有自己的親信班底,可以跟着一起走的,那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快速在本地生根,掌控軍權。
而邊鎮的複雜形勢,又對節度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讓他們上任後便可以對外用兵,並妥善處理與邊境勢力之間的摩擦。
大唐周邊的勢力,也不會因爲這些節度使進入狀態很慢,就刻意手下留情。該搞事情的一定會搞事情。
之前方重勇從未考慮過自己當節度使的問題,畢竟他還太年輕了,論資排輩差得遠。
只是現在,情況似乎發生一些變化。
王難得走後,方重勇沉吟不語,望着節度使衙門院牆四角的箭樓發呆。
一根籬笆三個樁,現在他貴爲河西節度使,也是該有那種跟着自己一起走的親信班底了!